诸才子皆是哑口无言,方才说这小厮取巧,现在轮到了自己,却连取巧的门径都摸不着,这诗书还真是白读了。
见无人应答。秦睿轩笑着时那老者道:“老先生,既是无人应答,那我便要收取这第二副临摹的《清明上河图》了。”
老者急忙道:“且慢且慢,小友请容老朽再想一想。”
这个老头的态度十分之好,秦睿轩心道,这种人才是真正有学问有见识的,待人谦虚有礼,平易近人,阅历丰富,这才学,这风度,这气势,哪里是高士远那些狗屁才子比得了的。
秦睿轩微微一笑道:“无妨,无妨,老先生慢慢想。”
郡主上前拉拉他,笑着道:“见好就收了,这老先生为人和蔼,你莫再为难他了。”
秦睿轩摇摇头,正色道:“郡主,你错了,我这不是为难他,而是尊重他。”
朱若兰愣了一下,接着便有点明白了,像这老者这样的人,你出了能够难倒他的问题,对他而言,那便是最大的乐趣和欣慰了,也是真正的尊重。
郡主嗔了他一眼,笑道:“就你这人最会诡辩,算你有理了。”
秦睿轩见朱若兰粉面桃腮笑颜如花,那身段,那模样,比三月的桃花还胜了三分,心里也急速跳了两下,暗道,最近怎么回事,对这个小妞的抵抗力似乎越来越低下了,这样下去,再过不了几天,老子便是被她推dao了,怕也是心甘情愿地了。
朱若兰见他盯住自己,心里一颤,脸颊飞霞,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挖出来也要接着看。”秦睿轩嘻嘻笑道。
“无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坏的人。”朱若兰捱不住他的目光,急忙后退了两步,偏过头去轻道:“你若是再这般轻薄,我就不理你了。”
我倒,这理由可真够逊的,只是见郡主脸上有几分薄怒,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不能一次调戏到底,要慢慢积累,每天调戏一点,让她的抵抗不知不觉中退化,一直到戳破她的底线,就像温水煮青蛙。
秦睿轩嘿嘿直笑,大小姐见他面泛淫光,却是吓了一跳,急忙离开他几步,心里怦怦乱跳,这恶人的眼神太令人讨厌了。
秦睿轩正在意淫,却听那老者猛地一拍手,欣喜的道:“有了。”
他声音甚大,却是将正在思考中的诸人吓了一跳,这老者满面兴奋之色,取过毛笔,在秦睿轩的上联下,刷刷刷挥毫写下一行大字:“莲花向塘,虾弄莲子,蝶绕波。”
秦睿轩愣了一下,这老头,可真有点本事啊,这对子工整极了,莲花、向塘刚好也是开封的地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诸人见是这老者对了出来,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却又有几分失望,得那临摹《清明上河图》的梦想便彻底破灭了。
老者满面欣喜,得意地望着秦睿轩道:“小哥,你欺我地头生。可惜呀,家父曾在开封任职,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呢。你没想到吧,这下联如何?”
秦睿轩见他鬓角苍白,此时却如一个孩童般惊喜,点点头笑道:“老先生高才,小子佩服地五体投地。”
“错错错,”老者点头道:“小哥你能应景而出,随便将地名捻来成对,那才是真正的高才。”
应该说是语文老师教的好,秦睿轩嘿嘿一笑,他根本不知道无耻两个字怎么写,又道,应该说老子学的好才是。不过这老头的马屁外夫十分了得,这个马屁拍的极爽,秦睿轩哈哈乐道:“老先生过奖了,咱们彼此彼此。”
诸人见他两个互相夸奖,却弄不明白这上下联到底应该如何读,却又不好意思发问,只得听这两人说话。
老者兴致勃勃的道:“我往日与人作画,却从不喜题印鉴,上一次还是早年在泰山之颠给徐霞客题了一次印鉴。没曾想到在这汴河之畔,汴何桥上,遇上了小兄弟这般人才,真乃知己也,说不得要破回例了。”
秦睿轩笑道:“老先生过奖了,其实你这画十分之好,应该能卖个——”他刚说到这,忽然急停。
朱若兰急忙瞪了他一眼,秦睿轩顿时省悟,哎哟,一时痛快差点说漏嘴了。
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兄弟莫不是要将我这画卖出去?”
咦,越说这老头越聪明了,秦睿轩心里奇怪,这老头还真是不简单啊。不过他突然停下倒不是因为这,而是因为这老头提到的一个人:徐霞客。这个大名鼎鼎的史上第一驴友也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他的地理考察可是有很大军事意义的,将来打仗绘制行军地图,他可是最佳人选。
秦睿轩讪讪笑了笑道:“老先生如此仗义,小子若是说谎话骗了你,那便是不敬了。不瞒老先生说,我这人对诗对画都只有半吊子学问,这画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做个价,卖了给真正欣赏的人,那岂不是两相宜?”
这个时代的文人墨士,对于自己的墨宝十分地看重,许多人都不愿意自己的作品与银钱联系到一块儿,认为那样是沾染了铜臭味,是贬低自己。秦睿轩这一番话听得大小姐胆战心惊,心道,你这人平时也是成精的人,今儿个怎么如此莽撞。
朱若兰识人虽也有些见识,却比不上秦睿轩,秦睿轩见这个老头衣着华贵,为人却很是平和,也犯不着瞒他,便直接对他说了。
老者爽朗笑道:“小哥果然是诚信之人,老朽十分的佩服。若这画真能变成真金白银,那也是大大的好事一件。商事商事,便是将物变成银钱这样做起来的,若天下之人,都有小哥这般的头脑,我大明何愁军费开支呢?”
一句话说的秦睿轩大喜,听这老头话里的意思,不仅是不以为耻,反以为喜,似乎是对经商没有什么排斥之感,这便是难得了。
老者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道:“这些已经不是我该操心的了,我现在就喜欢好山好水、美酒美食。”
秦睿轩看老者并没有因为他要卖画而厌恶,这才问道:“老先生,方才您提到之人,徐霞客还在到处游山玩水么?老先生可知他现在何处?”
老者奇怪地问道:“小友认得此人?只可惜这位奇人已经到南疆游历去了,短时间怕是见不到的。”
又是在南方,看来有机会得去南方走一走。秦睿轩惋惜地说道:“小生早闻其人大名,是以希望能有一见。”
老先生取过小楷,在那《清明上河图》的角上撰了四个小字,便微笑丢笔,撒然而去。
靠,这老头走的挺潇洒啊。秦睿轩看着他的背影心道,便又凝神往那烟雨图看去,那上面笔墨未干,竟是“高阳稚绳”四个小字。
高阳是什么地方,这个稚绳又是什么人呢?不仅画画的好,字写的好,对对子也是超一流高手。秦睿轩心里有点惋惜,本来可以收两副《清明上河图》的,只是这老头的确有些本事,竟将那对子对了上来,可惜了一副烟雨图啊。
秦睿轩看着那高阳稚绳四个字没什么感觉,旁边的才子们却是惊叫起来:“高阳稚绳?东阁大学士孙稚绳孙大人呀。”
朱若兰急忙走了过来,看了那缀着的小楷,欣喜的道:“真的是孙大学士呀?”
秦睿轩被弄糊涂了,问道:“郡主,你说的这什么孙大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朱若兰白了他一眼道:“你方才与人吟诗作对,还以为你真有才学呢,却没想到连孙大学士都不识得。稚绳是孙承宗孙大学士的字号。”
“孙承宗?”秦睿轩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但印象不深,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就问道:“不就是一个大学士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是大学生呢。”当然后半句没有说出来。
朱若兰听秦睿轩的语气,就知道他不了解孙大学士,就说道:“孙大学士,乃是天下第一才学之士,东林党的缔造者。当年曾任太子太师、东阁大学士、兵部尚书。他的字画,素来不署名,所以民间只有从他的笔迹画风上来判断真伪。如今这幅临摹的《清明上河图》,却是他破天荒地落下了印鉴,乃是天下唯一一副,便是千金也难得一求了,没想到你却有如此运道,遇上了这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