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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回家

宣城与柏枧山之间有一小村,名李家村,人口不过二百来户,村外一条小溪绕村而过,溪水清澈见底,不含一丝杂质,是村中人家饮水和洗菜濯衣的天然去处。小村四周种植着许多高大的树木,树干凹凸不圆,有些老树树皮都已剥落,露出了里面灰青色的内皮,这是这里的一种特色树种:青檀。

李敢站在李家村东头一处三间青砖大房之前,眼中泪光闪动。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离开了家乡,在外四处流浪,直至今日才回转家乡,父母坟头的青草只怕已经长的很高了,自己却没有做到当儿子的责任,为父母扫墓祭祀,真是不孝啊。

周宝等人站在李敢身后,默然无声。他们此时很明白李敢的感受,因为他们此时也都是流落异乡,不知道何时才能返回家乡。

这个小村很小,周宝等人的到来,立时便惊动了全村人都来围观,他们围在周宝等人身边,不时窃窃私语。有后来赶到的,看到李敢,就是一声惊呼,显然李敢虽是离家多年,外表变化很大,但家乡还是有认识他的人。

这时李敢终于回过神来,转身望见众人,不由一愣,继而恍然,抱拳向四周深深一揖,道:“在下李敢,原是这李家村李有德的儿子,多年在外未归,众乡亲不知还记得李某吗?”人群中有人接话道:“原来你就是有德三伯的儿子,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还好吧?”

李敢苦涩一笑:“多谢大哥挂念,李敢一切都好,只不知如今这几间屋子是谁家居住?”伸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

未等有人回话,人群后面一阵骚动,一条人影踉踉跄跄冲了进来,直冲到李敢面前,抓着李敢的手,颤声道:“你真是李敢大哥吗?”李敢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大手反握住来人的手,激动道:“二弟,我就是李敢啊,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此时已是看清李敢的面容,再无疑问,双手抱住李敢,在李敢背后狠狠捶了几下,眼中流下泪来,口中只是喃喃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这房子就不是你的了!”

李敢听出蹊跷,不由放开那人,诧异道:“二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周宝见四周人越聚越多,不由走上前道:“不如找个地方再聊?”那人这才如梦方醒,拉着李敢道:“对,对,我们先进屋”。走到李敢身后大屋前,拿钥匙开了门,放李敢、周宝等人进去。

进入屋中后,那人回身将门关好,这才走到李敢面前。李敢此时终于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恢复过来,指着那人对周宝道:“这是我堂叔家的二儿子,李亮,我走之前这屋子就是交给他打理的。”又指着周宝,对李亮说道:“这是我在外面结识的兄弟,周宝,其他人也都是我的兄弟。阿亮,你刚才在外面说什么我再不回来,这房子就不是我的了,那是什么意思?”

李亮苦笑道:“大哥,你还记得李小河吗?就是当年给你撵出李家村的那个李小河。”“记得,你是说他回来了?”李敢马上听出了李亮话中的含义。“恩,他是上个月回来的,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学了一身的功夫,纠集了十几个地痞流氓,把附近的三四个村子搅得是乌烟瘴气。他知道你不在,就派人过来要收了你的房子,我拼死阻拦,再加上乡亲们帮忙,他才没有得逞。不过他临走的时候说还会再来,到时候我们要是再阻拦他的话,他救派人把你的房子给烧了!”

“他敢!”李敢轻哼一声,不屑道。经历过生死大战之后,对于这些小混混,李敢已是不放在心上。转首向着周宝笑道:“当年我家也算颇有资财,我从小好武,老父就将我送到宣城,拜在神枪王锡祖门下,这才学了这一身功夫。这李小河原本是我李家村的一个败类,成天偷鸡摸狗的不干正事,被我狠狠教训了几次后,不敢在村里待了,就跑了出去。如今回来,倒越发不是东西了。”

周宝自也不将这等人放在眼里,笑道:“等会我们过去将他再撵出去就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宣城,下一步就是考虑该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了。于老将军留下来的银子,已经不多了吧?”这一路上,所有财物都由李敢保管,因此周宝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还有多少钱。

李敢略一思忖,道:“银子还有二十两,五铢钱还有十三贯多一点,大概还可以支撑三个月。倒是真的要好生谋划一番了。”转眼望见周宝笑的略显神秘,不由恍然道:“原来你这小子早就有了主意,还不给我一一道来。”

周宝确实已经有了主意,他在来宣城之前就在思考到了宣城之后该怎么生活。作为一名从现代来到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谋生的手段,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经商,而不是这个时代人们的普遍想法:种地。而宣城,在周宝的印象中,最有名的只有一样:宣纸。纸,作为中国的四大发明之一,对于周宝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了。只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由于身份所限,他就极少见到这种在现代几乎遍布人类整个生活的必需品了。而且即便见到的,也都是粗劣不堪,又厚又糙,颜色也是黄中泛灰,就连于谨留给他们的兵书,也是用绢帛书就的,而并非白纸。因此,若是能找到宣纸,贩运到各地,凭着宣纸远胜其他纸张的卓越品质,那利润简直难以想象。

但因为没有见到一份像样的纸张,让周宝开始担心在这个时代宣纸是不是已经发明出来了,若是没有的话,那就一切都不用说了。他虽是来自现代,但对造纸这种高技术活也是一窍不通,要是让他自己发明的话,只怕等饿死了也不会有一点进展。

而在柏枧山遇见那位神秘的老者之后,周宝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那老者手中所持的书卷,分明便是上好的白纸所制。老者又出现在宣城,那么除了宣纸还有别的吗?

当下周宝便将自己心中所思跟李敢说了一遍。只可惜李敢以前对这一方面实在没有注意过,也不知道宣城中有什么地方卖周宝口中所称的宣纸。两人只好决定第二天进城去四处打听一下。

众人正在商议着,只听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不久,喧哗声越来越大,然后便是有人在用力砸门。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李敢冷笑一声,道:“我没去找他,他反倒来找我,真是不知死活。也罢,我们这就去会会这个李小河,看看这么多年他是不是有了长进。”说完长身而起,周宝等人紧随其后,最后则是还心有余悸的李亮。

大门打开,显露出屋外十几个袒胸露背的大汉。那些人显然也没有想到屋中会有这么多人,看到李敢等人出来,都是一怔,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李敢跨出屋门,扫视了屋外众人一眼,对着那为首一人笑道:“李小河,这么多年没见,你长能耐了啊,敢堵我家大门了,是不是皮又痒了?”那为首之人,身材极为高大魁梧,手中提着一柄九环大刀,显得甚是威猛,只是一双眼睛东飘西荡,破坏了他整体的气势。

此时看到李敢出现,那人不由戟指喝道:“李敢,老子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报当年之辱。原还以为你好狗运,逃得了一条小命。没想到老天有眼,竟让你鬼迷心窍的又回来了。既然回来了,就给我留下吧!‘

李敢朗笑一声,背在身后的右手一翻,镔铁长枪斜指前方,“既然已经如你所愿,你还在等什么?”他经历战阵,数番生死,此时虽只是一个动作,却已有一股杀伐之气迎面而来,众混混竟被他这一个姿势迫的再退两步。

倒是李小河,似乎真有了一点本事,此时竟是及时拔刀,横在胸前,金环互撞,发出一阵清脆的鸣声。

李敢一见,也是微微一讶,手中长枪倏然刺出,带着一股旋转的劲道直击李小河面门。李小河长刀上架,李敢长枪却已缩回,再刺李小河左肩。李小河不得已,只好后退一步。却不想李敢突然一步跃前,铁枪横挥,“啪”的一声,已是击中李小河左肩,将李小河打的踉跄后退。李敢却不追击,收枪横在胸前,道:“你们一起上吧。”

李小河捂着左肩,知道自己今天只怕又是一败涂地,心中愤恨难平,此时听了李敢的话,那是正中下怀,对着一帮手下吼道:“兄弟们,并肩子上,大家做了他!”那些混混心想,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一个吗?

却不等他们上前,李敢已是冲了过来,手中铁枪直刺横扫,在人群之中往来穿梭,所过之处,无不人仰马翻,手下竟无一合之将。直将这些小混混打的哭爹叫娘,倒在地上四处乱滚。

等李敢收枪之时,身边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李敢笑吟吟的望了望脸色煞白的李小河,道:“李小河,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李小河身体一颤,嗫嚅半晌,才道:“今天我认栽了,以后决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你若要杀我,那也随你。”他虽面色苍白,声音颤抖,但却并不逃跑。

李敢望着李小河,忽觉意兴阑珊,经历过了寿州的那一场大战,见识过斛律光、高欢等人的绝世武功,对于这些小混混,他已提不起丝毫兴趣。挥手道:“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否则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容易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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