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分的博雅塔如同怪兽一般笼罩在未名湖上,在这无数人向往的的翠绿湖面上拉出了无比悠长的身影。
庄周踢出一颗石子,听着那咚地一声溅开水花荡起涟漪的声音,皱着眉头,说不出是喜是怒,是悲是愁。
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自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天空里掠过的飞鸟一般不留痕迹。或者余下的也只有此时依旧泛滥在庄周心里的点点涟漪。
游荡在燕园里的那些学子们自然是猜不出方才踏足在这片土地上还俯瞰了数十年未变一草一木几眼的老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正是这么一个人物,令庄周放下了一切的宠辱不惊,重新站到了那个或许真正能够完全属于他的位置上来。
虽然今天的中国早已是没有帝王,然而庄周依旧是习惯于称这个雷姓老人一声帝师。而他更清楚,这个似隐于野的老人实质上对当今整个朝野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虽谈不上伴君伴虎这等无比矫情且夸张的词汇,然而如若方才的庄周稍有冒犯或者出言不逊惹人不快,自然也就是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这上面做事的决心,自然是没有人能够比庄周更加了解。
“我不是不怕,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自然是没有什么理由和资格害怕下去。”这是庄周事后丢给张九还和叶睿的解释,引得两人在唏嘘的同时也懊悔不已,懊恼没能亲自见一见这个拥有传奇色彩的七旬老人。
老人的话里,无喜无怒,仿佛是一杯白水般的平淡。然而正是这样的一种如水平淡却恰恰是表达了某种格外欣赏器重的默认与退让。而无论是饮鹤止渴也好,画饼充饥也好,这短暂的喘息时间,无论上面的态度到底如何,对于张九还和庄周他们那个还在雏形状态的南方高校联盟来说,自然是不亚于春雨甘霖般的恩赐。
而这恩赐更是在翌日里温少打来的电话里绽放了格外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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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毕竟是帝师,一番俯仰下来虽不菲薄受益良多,然而对于庄周来说却也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到底是有几斤几两。
“你倒是有能耐,能够把那位雷老先生也招了来。他可是连你们的何老爷子都必须恭恭敬敬礼让三分的人物。”
“不卑不亢而已。”
“哈哈,莫非苍梧你还真能做到穿着拖鞋和主席夫人吃饭,穿着礼服陪农民老婆划拳不成?”翌日的早晨,温少在打来的电话里一脸不加掩饰的兴奋模样。显然是通过某种途径,这个做事下棋都喜欢先行先手的男人已经对庄周这几天来的动态了解得一清二楚。
“呵呵,看来温少你似乎有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进展了。”庄周笑道,虽然隔着电话,然而那无比真诚的笑容还是如同一朵秋日里的鲜花般在他的脸上绽放了开来。就算是被人时刻关注着,他依旧是把这位温少当成了自己的兄弟,而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合作伙伴。虽然他和他之间有着太多太多的利益瓜葛。
“罗伯特那个项目,我这两天本来是在澳门试行,然后顺被给大陆工信部发了封函件过去,本来也没打算近期有什么进展,然而没想到工信部的那帮老家伙们居然是如此痛快的批准了,而且还作为国家扶持重点项目来发展。这帮老白痴。”
“的确是够白痴的,不过倒也是和当年不知道哪位公子哥搞出来的绿霸有些异曲同工的意思。”
庄周哈哈道,他心知罗伯特那个项目最不适合中国大陆发展的理由无非在于那个项目的自构成性,和无序性。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让中国的汽车或者移动终端用户使用上了这样一个大规模的无线式分布网络,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个网络里的一切信息都是完全自由的平等的自主的,没有任何限制可能的。这一点对于中国大陆的发展而言自然是极不合理,此时紧握着手机哈哈大笑的庄周和温少大概眼前已经早已浮现了若干年后工信部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们一脸懊恼无比的表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庄周无非是继续着游荡于各个胡同和各个大学的逍遥生活。
用他的话来说,品味一座城市。最值得再三寻味的无非是这座城市里的墙根和这座城市里的女人。虽然那些墙根处的青苔往往是如同那些抹着浓厚脂粉的女子一样,早就已经被无数游人的足迹蹂躏得乌黑稀烂无一完处。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随着日子的推移,北京国术和国学的比赛自然是很快落下了帷幕。庄周觉得张九还看见叶睿无比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时所透露是眼光是无比的耐人寻味。身为兄弟的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在香港的那次国术比赛,张九还可是以一只胳膊骨折的代价换取了冠军的宝座。毕竟国学不必武术,不必招数也不必套路,考的只是你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造成对方最大的杀伤,考的只是你在十秒、甚至三秒钟以内的有效杀伤。而那些什么插眼封喉踢****的招数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庄周自然是记得那一晚行走于墓地之时的惊艳。
张九还那一拳里的戾气与王道,从下向上的击出。将巨力下粉碎性骨折的鼻骨连带着红白色的液体一并送入脑壳,然后看着那句倒在地上如同癫痫般抽搐不止的身体耳鼻间缓缓渗出血液,再在极大的颅内压下导致眼珠玻璃体剧烈的突出,最终噗的一声爆开……
”庄周,我觉得你该下一趟江南。“
”啊?“张九还的话仿佛是把他从回忆之中唤醒了过来。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叶睿奇怪道。”所谓江南无非是江浙沪一带。即称江南,那就自然是江姓的地盘,你此番刚刚和帝师谈拢,又下江南,这不是自找不快?“
”更何况,我怕是张九还你自己想下江南区看美女吧。“
“”哈,江南美女皆如花.....”
庄周显然依旧是对这一对男女互相之间的调侃感到很是有趣。不过这个变脸比女人还快的男人却是在下一秒钟九回复了一如既往的淡定。
“我明白张九还你的意思,有树欲倒,猕孙们自然是要散去。如果我们能够拿几两小慈悲出来,装一回救世的好人,自然是可以从那鱼米之乡的江南得到我们所想要的东西。”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只是不想你遭受无妄之灾!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很可能会被上面解析成你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墙头草!”
这个女人开来时有些急了,庄周苦笑着想。这事情自然是不简单,然而却是比这个女人所想的更不简单,而那些埋没于肮脏角落里的隐秘又叫他怎么跟一个女人开口。
极远处的天空飘着浓淡的浮云,他知道哪些云翳必然是会飘向山的那边海的那边一个叫做澳门的远方。
其实更多的时候,正如他对那位雷老先生所说的。
他只是想对得起他所肩负的。
他只是想对得起那些默默陪伴他的身边的人。
一世浮生,五两轻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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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浮生,五两轻骨而已。
很喜欢这句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