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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

市公安局干部考核终于结束了,随后不久产生了一位新的副局长,叶有义仰面朝天说了一声谢谢,天道酬勤!这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他踌躇满志地想要干一番事业,为了人民,也为了自己,还有,也为了马秋,不能给他丢面子,要证明这位政法委书记所领导下的考察小组所做的决定是无比正确、英明的。

副局长的人选有好几位,叶有义的最终胜出,的确有些令人感到意外,直到最后关头,叶有义才成为一匹黑马杀了出来,包括考察小组中的部分成员也觉得有些费解。

此中玄机,叶有义自不用说了,除此之外或许只有马秋最清楚,他有些不情愿,作为裁判、喔!应该是裁判长,马秋的本意是:比赛的结果应该由运动员自己来决定,然而这只是一种美好的理想,就是奥运会的比赛中,怕也是不能完全实现这种理想吧。

马秋不愿成为黑哨,只不过是在干部考核小组的会议上,提了自己的建议和看法,作为裁判长,他强调这只是他的个人观点,不代表其他任何人的意见,他并希望大家都来谈谈个人看法,分歧还是有的,但似乎没有太多争论,当然马秋也不参与争论,谁都可以谈个人看法嘛,最后马秋没有干涉小组成员的决策权,通过考核各项目的指标,再加上大家的讨论、投票,便产生了现在的这个结果。

仅凭自己的事业心,叶有义觉得还是可以心安理得了,当然他没有忘记马小远的工作,也没有忘记那精致的紫檀木盒子、以及装在里面的青铜古剑。

马秋把整个考核的流程,以及最后决议的过程都回忆了一遍,对于最后的结果,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只不过他要强迫自己忘却一些东西,那正是叶有义不愿意忘却的。

如愿以偿的叶有义,心情自然不用说了,得意之间好在还没有忘形,表现出来更多的是冷静,当他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新办公室的时候,他再也不需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亢奋,当他摆弄着办公桌上的国旗和党旗时,叶有义立刻又变得庄严起来,亢奋的情绪使他握紧右拳至太阳穴处,他在宣誓,他希望今后的人生都变得像现在一样庄严,叶有义觉得这是每一个党员、每一个干部都应该有的信仰,自然自己更不会例外了。

叶有义幻想着自己今后的日子,一个伸张正义、为民除害、鞠躬尽瘁的高大形象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喔!这个形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这种想象使人太愉悦了,叶有义已然陶醉在这种意境之中,他的脸上浮起了满足的微笑,久久不能退去。

叶有义觉得自己的样子很神圣,他保持着宣誓的姿势,想找出一面镜子,看看自己庄严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这不是家里,镜子没有,不是有玻璃窗吗!于是他在玻璃窗前,想要端详一下自己,哪怕是依稀的模糊景象也可以,只是此刻透过玻璃窗射进来的却是强烈的太阳光,晃得叶有义睁不开眼,他笑了,像是自嘲。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昔日动听的铃声今天却变得是那样的嘈杂,一下子把他脑子里的高大形象都给吓跑了。通过来电显示,他知道这是旅游局王局长打来的。

按说叶有义高升了,是应该请老朋友来聚一聚的,本来叶有义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这毕竟是一件值得与朋友共享、同庆的事情,但他最终放弃了这种想法,他觉得这件事还是处理得低调一些比较好。当然他不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感到心虚所致,他一再对自己说,这是众望所归,也是理所应当,但他又不可否认,自己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心虚的意思。

正如叶有义所料想的那样,王局长打此电话是来贺喜的。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如今叶有义高升的这等好事也传的这样快,这说明什么问题?是古话不能为今用了?还是叶有义的高升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而恰恰正是古话中的坏事呢?谁又知道呢?想想真是意味深长啊!

王局长的一席客气话,让叶有义不能不有所表示,他看看时间,最后决定当晚摆一桌酒,热闹热闹。挂了电话,叶有义开始联络其他朋友,当然关系都是绝对够得着的,这也是出于叶有义的低调处之的原则。

而武斌自然在被邀请之列,从叶有义的名字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当然不会忘记武斌的真诚相助,更不会忘记马秋,但马秋是个例外,所以不能请他,也不敢请他,也只有容日后再慢慢答谢了,日子还长着呐,也不急这一会儿。

当晚,叶有义算是出了血了,除了高档地吃肉喝酒,他们还去了KTV,太闹腾了,武斌本想和叶有义好好聊聊,但显然今晚不合适,于是武斌也就顺其自然,与众人同乐了。

自己的儿子怎么不叫母亲牵挂呢?顾小年虽然不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并且从小就脱离了家庭关系,她虽然又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但顾小年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血脉相连的事实是无法忘却的。

虽然儿子让她很失望,虽然她已经没有义务再为此过多操心,但她始终是一个母亲,她无法忘却那凄冷的黑夜将顾小年吞噬的一幕,她曾狠心地表示:不再过问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然而没过几天她就忘记了自己的狠心,她打电话到顾小年在省城的家里,可是电话的另一头总是冷的,打他的手机,号码也换了。

于是她问何建军,何建军也无法找到顾小年,何建军知道母亲的心思,他撒了谎,说顾小年和别人一起做生意,太忙了,其他都还好。母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但她不愿意推敲何建军话里的真伪,因为她希望何建军说的全是真的。

何建军为此同样忧虑,偶然间他得知侯锦荣已被拘捕,再回想与顾小年见面的那一天,那个时间侯锦荣已经被抓获了,而顾小年仍是自由身,这说明什么?顾小年没有参与侯锦荣的犯罪?还是他正潜逃?何建军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能怎么跟母亲说呢?只有撒谎,何建军很无奈,这无奈之下,谎言也就成了真、善、美的东西。

侯锦荣落网的消息终于传到侯锦坤的耳朵里,他并没有过分的震惊,或许这是他预料之中的缘故吧。不过这种消息总是使人悲伤的,侯锦坤觉得很遗憾,也很后悔,都是钱给闹的,这下好了吧,钱没弄到,命却搭了进去,可怜那一百多斤的肉,就要从这个地球上永远的消失了。

侯锦坤喝起了闷酒,他越想越悲愤,“叫他收手,他就是不听,也怪自己没能说服他,他就是这个倔脾气,不服软,非要自己打天下,不肯到自己这个地方来,也不想想现在的警察有多厉害,他就是不信这个邪。”

侯锦坤曾反复强调:沾毒的行当不是长久之计,哪怕你赚得再多的钱,只要你还没有离开这一行,那钱就说不准是跟谁姓呢,这倒是其次,关键这是刀口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有今天没明天,也是说不准的,所以功成身退才是明智之举。

侯锦坤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才转的行,他原先也是靠贩毒起的家,掘了第一桶金,完成了原始积累之后,他便识相地离开了这个掉脑袋的行当,并远离了他的发迹之地,因为他觉得这样可以较为彻底地告别那段历史,也告别那些另人不安的生意伙伴。

远走他乡的侯锦坤,跨省来到了湛江,在反复斟酌与酝酿之后,他便经营起这么一家夜总会。有了这个产业,侯锦坤渐渐安定了下来,他再也不用过那些夜不能寐的日子,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躲着穿制服的人了。

侯锦坤就此成为一个安身立命的守法公民了吗?他信奉这样一句话:“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捞横财不富。”违法的事并不是都不能干,掉脑袋、坐牢的那些,自然要远离为妙,越远越好。起初他之所为,也是迫不得已,第一步是危险的,之后就不应该继续走下去,这就是侯锦坤的聪明之处。

现在的侯锦坤已大不同以往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已有了境界,所以违法也得要有一定水平,要有一定的技术含量,他看不起那些打家劫舍、鸡鸣狗盗、流氓斗殴、调戏妇女之辈,认为那是野蛮愚昧之人的原始、低级、粗鄙之作。

他的这些想法都是源于他今日的得意,他在夜总会里扶植起猎艳渔欢的勾当,就是有人偷偷卖些****、******,他也睁只眼、闭只眼,别小看了这些举措,它带来的就是高居不下的人气,有人不禁感叹:现在的消费者都怎么呢?

侯锦坤可不管这些人怎么了,存在的都是有合理的一面嘛,越是这样越好。这样的擦边球使得侯锦坤很心安,除了需要一些该花的买路钱之外,就没什么不好的地方了,就算偶尔不幸碰到几次突击大检查,那也没什么太大问题,作为一个精明的老板,那就是痛痛快快地承担责任,也就是破财免灾,交个罚款也就了事了。

侯锦坤自然不会忘记弟弟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他让弟弟吃现成的,可是侯锦荣觉得这并不是他的理想,万人之上,可毕竟也是一人之下啊!他想要万万人之上,所以他要自己创业,自己做老大,想要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手下还得要有一帮兄弟,都听自己的,都崇拜自己,这才是他想要的,可这些侯锦坤是无法能够给予他的。

侯锦荣拒绝了他大哥给他的安排,他没有在他大哥的羽翼下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也不要大哥给的钱,只求大哥给自己指一条路。侯锦坤百劝无用,当然他深知其中的危险,所以他也拒绝了弟弟的唯一要求。

侯锦荣威胁道:“你不肯帮我,就算了,我靠自己也能闯出一条路来。”

侯锦坤知道弟弟从小到大的这种脾气,不帮他吧,他自己真的就去闯了,那么势必要多走弯路,或是多花冤枉钱,或是更糟,要么初出茅庐就被警察擒获,也有可能被道上的老手给黑掉。无奈之下,侯锦坤便给他安排了一条线。

侯锦坤喝着闷酒,回顾往昔的一幕一幕,真是百感交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不敢奢望弟弟能够偷生,所谓自作孽、不可活,等待他的将只有是死亡。而此刻自己又能做什么呢?想到这里,侯锦坤禁不住潸然泪下。

面对弟弟的罪行,面对威严的法律,他显得是那样的无所适从,他叹道:别说自己了,就是王公大臣,也无法抗拒包黑子的三口大铡刀。跟政府作对,那是找死,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侯锦坤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然而他又咽不下这口气,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决定要讨个说法,而目标就锁定在李丹强的身上。

在第二天清醒之后,他也曾犹豫过,是不是昨天想的、说的都是些酒话,但最终他认为那是酒后真言,是十足的真理,所以自然就是要去做的,想当初自己也是道上威风凛凛的人物,如今如若就此当了缩头乌龟,那还不被人笑死,原因当然不止这一个,关键是他觉得这样做,多少可以令弟弟能够得到一些安慰,也好使他在上路的时候,少带一些忧怨,不要成为一个死不瞑目的恶鬼,而得不到超升。

于是他下定决定,要为弟弟做好这一件事,因为他希望弟弟下辈子不要再这样了,希望他能够重新投胎做人,做一个好人,好好地活着。这也是他认为唯一能为弟弟做的,也是唯一能够给弟弟的一个交代。

这是侯锦坤酒醒后,清醒时的思维,他觉得自己是理智的,所以在这种理智的状态下,他要制定一个合理、可行的行动方案。他仔细想过,李丹强不过一个小小的棋子,在他弟弟还自由的时候就是,更别说是在自己的眼里了,所以他觉得李丹强的命是抵不过自己弟弟的命的。

于此之下,侯锦坤把目标转向于李战,李战算是个人物,也够资格值得自己动手、动脑。此前侯锦荣也曾和他交流过这个问题,所以他联想到侯锦荣的落马,很有可能就是李战搞出的名堂,在这种种理由之下,侯锦坤再也无法抗拒自己的决心了,于是具体的行动方案在一点点明晰,最终便成型了。

对于叶有义的喜讯,李战也是挺高兴的,以叶有义的一贯表现和潜质来看,李战认为此人成为重要棋子的日子已经来了,当然武斌也是这样认为的,更何况现在正值他们的多事之秋。武斌对李战说:“哥,放心吧,这不难。”

李战点点头,只嘱咐了一句:“含蓄一点。”李战一点也不怀疑武斌在这方面的能力,他满意地示意武斌去办吧。

武斌在昨天叶有义的贺喜酒上,就想和叶有义好好聊聊,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此刻武斌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他在考虑,对于叶有义的高升应该有所实质的表示,怎样表示呢?是请叶有义去“和平村庄”赌一把,还是简单送一份贺礼?

武斌思考着,他觉得应该设身处地从叶有义的角度出发,所以他设想自己就是叶有义,那么在刚刚荣升之时,自己肯定有一番大抱负,所以这个时候他是很难去伸黑手的。武斌觉得这种心理是合理的,不过他又觉得这种心理多半就像是新建的茅房一样,什么意思?哼!也就是最多干净三天。

不过就是这三天,武斌也等不及,所以他决定还是请叶有义去“和平村庄”爽一把,武斌考虑得很仔细,在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完后,他当晚就约了叶有义。当然他没有提“和平村庄”,更不可能提到“赌”字上,他只说明天是周末,一起去钓鱼,并解释为:自己不会钓,又想学,所以请他教自己,也算是陪自己,而且联系的那是个大渔场,鱼的品种多、数量也多。

关于钓鱼,这是当初武斌和叶有义聊天时所了解到的,这就是李战信任武斌能力的原因之一,武斌觉得某一个人日后能够用得着的,他便有意、无意地对此人进行全方位的了解,这已然成为是武斌的一个习惯。

叶有义的嗜好的确不多,所以也就显得专一了,他很喜欢钓鱼,觉得一来可以吃,二可以算是健身,三也算是修身养性。听到武斌的邀请,他没有多想,钓鱼嘛,也很平常,没有什么。

当得知要带上证件,叶有义有些迟疑了,“怎么?钓鱼还要出境?”

武斌解释道:“机会难得啊,听说他们的鱼塘里都是名贵品种,这是客户安排的,也不远,早晨去,天黑前就能钓满一桶鱼,打道回府啦!”

其实叶有义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钓鱼还得要出境,听起来是不是太滑稽了,但钓鱼对他来说的确是有吸引力的,又是名贵鱼,并且武斌又是他值得信赖的朋友,所以他认为不好拒绝,当然客气话还是要说的,他表示太麻烦了,武斌在电话里好像表示出不大高兴,于是叶有义心照不宣地有些勉强,又有些愉快地答应了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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