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抢劫案发的第二天上午,江中天在办公室里准备这个案子的材料,这时市政法委书记马秋打来电话,说是昨天夜里才出差回来,他要马上过来一趟。
江中天明白马秋是为昨天的案子而来,他说正准备过去。马秋说还是自己过来,也是顺路。
不久马秋赶到了市公安局。
对于公安局在银行劫案中的表现,马秋首先代表市委、市政府、政法委,表示肯定与鼓励。
江中天谦虚道:“我个人没什么值得表扬的,倒是这支队伍的底子相当不错。”
案件的具体情况,江中天向马秋做了汇报:劫匪一共三个人,身份已经查实,都是本地人,均无正当职业,其中一人有前科,因盗窃服刑四年。案发过程中两名持枪劫匪已被击毙,另一人被击伤,现正被关押在市武警医院里救治。昨天下午已经进行了突审,但还没有实质上的进展,考虑目前案犯正在被救治,情绪也极度消沉,所以准备给他一点时间再审。
对江中天的工作能力,马秋是没什么可说的,他听取汇报后,问江中天对下一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还需要市里提供什么支持?
谈到这里,江中天说自己上任后,下去看了部分的派出所,也走访了部分社区、包括街边的一些商贩,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但也了解到一些不好的情况,其中包括在执法过程中的粗暴态度,也有滥罚现象,还有少数民警在提供服务时、隐性索要好处的现象。所以江中天接下来准备把重点放在提高干警素质,以及加强队伍纪律的整顿。
江中天说:“对于这身警服而言,职业操守是根本,不然老百姓怎么能放心呢?”
对于江中天的意见和想法,马秋表示支持,他看看手表,说自己马上还有个会,站起身准备要走。江中天一把拉住他,开玩笑道:“马书记,你把我从省城弄到这里来,噢、你就听听汇报、做做指导就算完事了。”
“喔、看你的意思,是想敲竹杠喽”马秋继续道:“你来狼州快一个星期了吧,我也忙,还没正式请你吃顿饭,明天正好星期六,今天晚上到我家,叫你嫂子给你做个清蒸梭子蟹。”
“饭是跑不掉的,竹杠也的要敲的。”江中天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马秋,这是关于交警大队更换警用摩托车的申请。
马秋看后说:“你以为我是土财主,想要放我血啊,这事你应该直接去找市里,政法委没有钱,再说,这事跟我不搭界我啊。”
马秋又看了看手表说:“哦、检察院还等着我开会呢,我先走了,这事你还得找政府。”马秋一边走,一边嘱咐江中天,晚上到自己家去吃饭,下了班就过去。
马秋走后,江中天打电话叫来了刑警队长雷虎,对昨晚电视新闻上出现的银行监控录像,江中天表示很不满意,雷虎说已经把监控录像取回来了。
江中天强调案子一天没结,一天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被一点成绩冲昏头脑,谁知道这起银行抢劫案还有没有其他同伙,背后还有没有其它什么问题。
雷虎表示以后会注意。江中天要求雷虎:对劫匪还要加强看护,审问也得再抓抓紧。
雷虎说:“何建军一大早就去了武警医院,看来还没什么进展,到现在他也没打手机给我。”
雷虎想了想,说是还是自己再去看看。临走时,江中天从抽屉里拿出一包中华牌香烟扔给了他。
雷虎推让道:“这好烟自己留着抽呗。”
江中天笑着说:“这是刚才政法委马书记便宜我的,我就便宜你了。”
雷虎笑道:“有意思,看样子这烟我也不能抽了,还得给我的下级喽。”
“你费什么话,不要还给我。”江中天说。
雷虎说:“还给你?我又不傻。”
江中天:“我也不傻,刚才骂你了,怕你记仇,给你包烟贿赂贿赂你。”
雷虎说:“要我不记仇,怎么也得一条烟吧,你这就打发我啦。”
江中天抡起手,做打人的样子,说:“这个你要不要。”
雷虎赶到武警医院,刑警队警员何建军说:“这小子怕是给吓呆了,不管怎么问、问什么,他都目光呆滞,像哑巴、又像傻子。”
雷虎说:“我就不信这个邪。”
果然这人像是哑巴一样,就算真是哑巴,那也得审,雷虎、何建军等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必须要他开口。
下午下班后,江中天买了些水果,如约去了马秋的家,马秋的爱人备了一桌子的菜,马秋更是热情,他准备了一箱啤酒,说是明天周六休息,今晚不喝醉,那就是不给面子。
江中天没聊几句话,又提到了上午说的那个更换警用摩托车的申请,马秋说:“你有没有搞错啊?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在家里就谈家里的事,不准谈工作。
江中天没办法,只得转移话题,可没说几句话,他又绕了回来,马秋不说话,板着脸看着他。
江中天自己也笑了,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在老领导面前,我心里就是装不下事啊,要不说出来,我这里憋闷得难受啊。”
马秋点点头说:“好了、好了,这事情我知道了,谁叫我欠你的呢。”有这话,江中天心里便塌实了许多。
之后,两人闲叙旧时在一起的风风雨雨,重温着曾经的感慨、喜悦、与悲情。平常的夜、平常的酒,却是这两个老警察不一样的醉。
自从把张自刚弄出去以后,谁来接替张自刚的角色呢?武斌一直在为此发愁,他曾提出过几个人选,可都被李战否决了。
李战为人向来谨慎,他的意思是先把军火生意暂时放一放,一来是等银行抢劫案的风头过去了再说,二来抓紧时间、集中精力把旅行社的事情给落实下来。
武斌说旅行社的事正在办,他问李战:“这抢劫案什么时候才算是过去呢?”
李战说,这种恶性案件、公检法的原则一般都是从重从快,要不了多少时间,法院就应该能判下来,剩下的那个劫匪,也是个被枪毙的货。到那个时候,这事情基本就算过去了。
马秋请客吃饭的第二天,虽是星期六,江中天也没闲着,他去了武警医院。雷虎与何建军也都在,从案发到现在已经四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该案犯一句话也没讲过,雷虎从三个劫匪的家人等处,侧面掌握了一些情况,但价值并不是很大。不过江中天并不这么认为,他仔细地看了劫匪的相关资料。
在掌握相关信息后,江中天开始审问,他向案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劫匪依然沉默。
江中天说:“小伙子,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你今年才二十三岁,就这么一失足,成了千古恨,你肯定在想都成了千古恨,说什么也没用了。你也许有一肚子的怨恨,你怨恨把你拉下水的人,你恨我们这些警察,要不是他们,你可能就没今天这事了,要不是我们,你很可能就遛之大吉了。你恨不恨自己呢?为什么不争气,走到这一步?”
“你要有什么委屈、有什么愿望、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谈谈嘛。”江中天面对着的仍是沉默。
“……看样子你是想破罐子破摔,即便这样,我们也希望把破罐子给补补弄弄,让它变得有一点价值,如果你彻底拒绝,那也只有你自己来承担所有后果。”
案犯依旧沉默,江中天继续说道:“看你沉默的样子,我想起我的一个战友,和你不同的是,他的一个战斗英雄,在对越战场上,他为了救战友,而失去了一条腿,之后,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就此沉默了,多少天一句话都没有了,他母亲来看他,告诉他:无论他怎么样了,以后又会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儿子,后来,为了母亲他重新选择了坚强。”
说到这里江中天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也闪出一些晶莹,他继续说道:“别的也不多说了,人啊,不管到什么时候,逃避永远不是办法,你总有母亲吧,想想它吧,你总该给她一个交待,我相信她也不会希望你是现在这个样子。”
沉默的人,眼睛里有了些许反应,不知是怎样的泪水,滑过了青年的脸庞。
据他交代:这起案件就他们三个人参与,他只负责开车,其余的事情由另两人操作,枪支及炸弹是他的老大弄来的,而且花了大价钱,老大说卖枪的人太黑了。具体名字他不知道,但老大称呼这个人叫“钢炮”。
“这个“钢炮”的样子,我还有一点印象,当时老大与“钢炮”约定在一家茶社里谈交易,“钢炮”要求老大只能一个人来,老大怕有意外,所以叫我们事先在茶社里等着,我就在这个时候看过“钢炮”一次。”
根据他的描述,市局技术处用电脑合成了一幅画像,在反复修改后,他说差不多,因为当时茶社的光线很暗,而且他与“钢炮”又有一段距离,所以他还是不敢太确定。
这是一个重大线索,江中天要求刑警队尽快想办法找到这个叫“钢炮”的人。
在此之前,涉案枪支的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市局技术处的结论是:歹徒共使用两支枪,一支是手枪,是仿制的92式手枪,但其性能一点也不亚于92式手枪;另一支是微型冲锋枪,技术处的干警查阅所有的相关资料,都未发现这种枪支的出处。
在这两支枪上找不到任何一处标识,由此基本可以判定这两枪是出自非法的地下军工厂,但从设计与制造工艺上看,制造者的水平已经达到了相当的高度,就这两支枪而言,制造者已经具备了自主的研发能力,而且在某些设计细节上,不敢说超越,但的确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从这份鉴定报告上看,可以推理出这个地下军工厂的存在,但就其线索而言,市局掌握的也仅仅停留在这份鉴定报告上,就连这个军工厂是在国内、还是在境外,无法判定。而现在不同了,这个“钢炮”就是突破口,由此这个地下军工厂就有可能被挖掘出来。
买枪的劫匪已经死了,刑警队把与之有过交往的人作为排查对象,在细致、广泛的排查之后,结果是没有人认识那幅画像里的人。刑警队分析:显然这个“钢炮”与劫匪并没有过多的来往,不然不会没有人知道他的一点信息,但又敢把枪卖给劫匪,这也说明他们之间是相互信任的。
雷虎短时间里找不到突破口,他去了市看守所,希望能再挖掘出一些线索。此时的劫匪已经从武警医院转到了看守所,据他回忆:他的老大(也就是劫匪中的买枪人)平时好赌,是赌场的常客,他听老大聊起过,说是最近“钢炮”赌输了不少钱,不然的话,我们出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把枪卖给我们的。
雷虎问他:“你的老大平常都去哪些地方赌钱?”
他说:自己从来不赌钱,所以没有跟老大去过赌场,他知道老大都在东城一带活动,听老大说,常去来凤小区,他知道来凤小区有个地下赌场,但具体的门牌他并不清楚。
这显然是一个收获,至少有了一个范围。雷虎向江中天汇报了这个情况,经研究市公安局决定,在国庆节前搞一次大规模的突击抓赌行动,此举目的是对社会风气的一次净化,同时也希望借此使“钢炮”浮出水面,
要求有两点:第一,要全面、步调一致;第二,强调事前要机密、行动要迅速。重点以东城为主,行动前刑警队必须要掌握来凤小区地下赌场的具体情况。
原本以为注册旅行社的事情不会有多大难度,可事非人所愿,武斌向李战汇报:旅游局说是注册省际旅行社,马上就可以办,但涉外出境游,需要到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去办理资格申请,市公安局又有规定:办涉外团必须要有两年以上国内旅行社的从业经历,说这是硬性规定,因为狼州是个边境城市,所以在资格认定上,他们更要严格把关。
武斌说:“我看这事还真不好办,旅游局的王局长也说了,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对这事本来抓得就很紧,公安局又新调来个新局长,现在正是上任三把火的时候,所以这事急不来的,他叫我们先办个省际旅行社,等两年这事他负责能办下来。”
李战说:“等两年?等两年黄花菜都凉了,还要旅行社有什么用。”
李战又问:“公安局来了个什么样的新局长?”
武斌说:“哦、我大概问了一些,说是从省公安厅调来的,还听说和你一样,也是侦察兵出身,名字叫江中天。”
李战一怔,瞬时陷入了记忆之中,武斌问:“哥、怎么呢?”
“没什么。”李战考虑了一会儿,他说:“这样,你去请王局长吃顿饭,再给他些甜头,叫他帮忙找一个涉外旅行社,最好是亏损的,花些钱把它盘下来。”
武斌觉得这个方案好,既可行、又省事,而且还避免了与过多部门去磨嘴皮子。于是当晚他约了旅游局的王局长,剩下的事也就是武斌的擅长之道了。
马秋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江中天当然不是来做客的,他还是为交警大队摩托车的事情。江中天说:“我不是要搞什么政绩,你看看我们的交警,骑的都是些什么车,到了晚上,那些小青年开始流行起飙车族了,连他们都嘲笑我们的车,他们油门一拉,我们的交警恨不得跳下车子,跑着追。”
马秋笑着问:“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江中天说:“夸不夸张的先不说,关键是现在交警对这些人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再看看今年由于飙车、还有违章逃逸,造成的死伤人数,真是触目惊心啊!如果交警具有应有的威慑力,那么类似飙车、违章的,起码会有所收敛吧,这样至少可以避免一些类似的事故发生吧。”
马秋说:“这个理由,还是站住脚的,怎么说呢,我只能是表示理解、赞同,可你这一块儿是行政拨款,预算年前就做好了,所以这事还得找市里去协商。”
江中天说:“我初来乍到的,说话怕是不来劲,而你就不同了,你是狼州的老革命、老资格,你说句话,那分量谁敢不掂一掂,我敢说,这事你一出马,准能办成。”
马秋很为难,“我只能说尽量去问问看,至于能不能办下来,我也不敢说。办成了,那就最好,办不下来,你也别怨我,现在的财政抓得紧,这平时讲讲老资格,别人还给你点面子,可这一谈到钱,再老的资格也得靠边站。”
江中天打趣道:“靠边站!谁要敢叫你靠边站,明天我就叫交警队用破摩托车把他家给围了。”
马秋笑着说:“要是市长叫我靠边站,你也把他家给围了?”
江中天说:“为了我的老首长,为了我们人民的卫士,也为了市长的英明决策,那该围的时候我也得围啊。”
马秋说:“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卖了我这张老脸,至于市里有没有英明决策,我就不敢保证了。”
江中天是个追求效率的人,两人谈妥之后,带着那份申请,直接就去了市政府,江中天陈述了申请内容。
高市长的理由也很充分:“公安局宿舍楼是今年建的,大件的办公设备今年也置了不少,办案经费也居高不下。现在是九月份,可今年的预算已经用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到四季度了,谁都不富裕,并不是你公安一家缺钱,你倒好,一张嘴,这算下来就得百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马秋插话,作以江中天的补充,果然他的说话还是有分量的,几经磋商,最终高市长承诺:年底就把这一项列入明年的开支预算中,明年年头这事就办。
江中天则有更好的建议:现在已经是九月份了,我们先提货,到了明年一月份,再把款子打出去,相信商家也不会反对。
高市长笑着说:“呦、你这个老公安,还学会了做生意,我看应该把你调到外贸局,让你和外国人做生意去,那样我们的财政可能就不那么紧张喽。”
江中天说:“我可不会做生意,还不是给逼的嘛。”
马秋说:“学会做生意也没什么不好嘛,出发点还不都是为了狼州,从这一点上说,我看就值得鼓励。”
高市长对江中天说:“主意是不错的,但不能考虑,毕竟我们是政府,这样做,是不是有给企业制造压力之嫌啊,桌面上企业可能不会说什么,但背后说些什么,那就不一定了,这多少会影响政府形象吧。让交警大队的旧摩托车再用上几个月,明年年头,我第一件事就给你们办,你看这总行了吧?”
江中天望望马秋,马秋立刻插话道:“高市长,你多虑了,这企业找市场还来不及呢,一下子要买一百多辆车,企业之间还不打破头,搞个竞标,事先申明一下,先提货、后付款,这总不算为难企业吧?”
高市长说:“有些项目搞竞标的确有好处,但狼州摩托车的生产企业,只有海川一家,所以我想把定单给他们,这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海川集团是狼州的纳税大户,这关起门来算账,好处还是留在自己家里的嘛。”
这是实在话,马秋和江中天都表示赞同。
马秋说:“这样吧,高市长、你就跟海川集团商量商量,把话说在头里,他们只要有一点为难,那我们就不勉强,就让交警大队在等一等。但我估计海川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高市长、你要觉得不便开口,我可以去找他们谈谈看。”
高市长笑着说:“你们两个老公安,今天是拿我当犯人了,不把我逼出点东西来,你们就不肯罢休啊。”
说话间,高市长拿起电话,他叫秘书连线海川集团,一会儿,李战的电话接通了,高市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里,李战说:“这事还用着商量嘛?”
李战的意思是:他现在有这个能力,能为社会做点事情,那他就做,没有一点勉强,更没有什么功利心,就是回报社会,既然有了这么个机会,那就做成这个事情,他当即决定,这一百二十辆摩托车、他捐了。
对于这样的善举,几人心中不只是喜悦,高市长给予了高度评价。江中天毕竟多年不在狼州,对于这个海川集团知之甚少。
高市长作以简单介绍:李战不是本地人,好像是省城人,原先初到狼州时,投资办了个机械加工厂,也可以说是一个加工作坊,但发展的很快,没几年的工夫,就兼并了当时的国有企业——狼州市摩托车厂,海川入主以后,不但解决了工人的安置问题,还使这个濒临倒闭的企业起死回生,入主当年就扭亏为赢了,现在的海川是越做越大。
江中天问:“好像狼州摩托车不是很有名嘛?”
高市长说:“海川的市场主要是在东南亚,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都有海川的产品,他们的摩托车在国内市场上,占的份额的确不多,所以他们一般不做宣传、不做广告。但他们的业绩相当不错,这两年更是成了狼州的纳税大户。”
马秋补充道:“海川集团搞的东西还挺多了,下设不少子公司,其中有个花炮厂,去年国庆、市里搞的烟火表演,就是他们赞助的烟花礼炮,效果还真不错。”
高市长说:“海川赚了钱、纳了税,也没忘了回报社会,他们还捐建了两所希望小学,现在能干、成功的民营企业家有不少,但像李战这样的并不是很多啊。”
提到希望小学,江中天这才想起一个星期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李战,他心里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自己的确找不出什么记忆,他想这可能就是一个面善的陌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