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凌晨的时候,我们可以在离铁城一中不远处发现一个黑影,这个黑影步伐稳健,行动匆匆,一般这种人会是个很有时间概念的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起码他对于时间是很爱惜的。
根据世间大多数人都是好人的论断,我们就假设他是个好人吧,因为我们没有理由相信王化会是个坏人。
他就是王化,这个一向对时间恨不能相拥到死的人,对于教学生涯的热爱竟然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
天上还有淡淡的星光,这时天空即将破晓,不远处已经可以清楚听到雄鸡在长鸣,雄鸡在人们看来,总是值得尊敬的,在没有闹钟的时代,它们就是人们心目中的神。
不过在有了闹钟的时代,人们开始吃神,因为这是个无神论盛行的时代。
王化走得太快,身子就晃了晃,似乎脚在地上绊了一下,他骂了声,然后仍然大步走着,今天的路怎么这么长。
前面不远处站着两个人,穿着黑衣服的人。
如果细加分析的话,还可以看见黑衣人手里拿着类似凶器的东西。
王化认为这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他很难想象到一个老师和凶器以及暴力会有什么瓜葛。
所以他走到两人跟前时,一点都没有反应,接着往前大步走着。
身后的两人不耐烦了,大声叫着,说:“姓王的,**跟我回来。”
王化站住了,因为没人敢跟自己这么说话,不论什么人,就算是本校的校长,见了自己也要笑着叫自己一声老师。
这两个家伙竟然侮辱自己,所以他就等着他们过来。
两个黑衣人果然走了过来,他们的脸上也蒙着块破布,像武侠小说中那种比较失败的窃贼。
黑衣人一边走近,一边冷笑着说:“今天你可走不了了,你得罪了人,我们要你趴在地上起不来,这是老大教给我们的任务。”
黑衣人手里的凶器实在难看,是种介乎桌腿或是凳子腿之间的东西,王化怀疑这是他们从哪个树上摘下的枝条。
王化冷笑着,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说:“你们俩还是个学生吧,为什么干这种行当来了。”
黑衣人一听学生两个字就恼了,大声说:“胡说八道,你也不好好看看我们这副打扮,哪点像学生样。”
王化更好笑了,亲切的看着两个黑衣人,说:“我能看出来你们是哪个班里的学生,而且你们班主任跟我很熟,只要我说一声话,你们就得乖乖滚蛋,像你们老大一样,你信不信,就算你们有八个胆子,你们也得让我走。”
黑衣人简直要疯了,要不是老大嘱咐着让这家伙死得明白,自己才懒得跟他废话,现在好了,估计要穿帮。
两个黑衣人互相瞪着眼,似乎在商量着主意,王化有些不耐烦,说:“我要走了,我可事多着呢,哪像你们这么自在,花着父母的钱,来这儿充强盗。”
黑衣人本来想放弃这次无谓的举动,但听到这话似乎被激怒了,王化不该侮辱他们的人格和智商的。
黑衣人大叫着说:“不管了,就算你有八个脑袋,今天也得打扁了它。”
说着扑了上来。
宿舍里一片清寂,只有微微的鼾声和呓语。此时的环境是最安逸的,没有清晨的冷风在撕裂衣服,没有乱棍交加在脸上画出数道伤痕,只有淡淡的清香气,男生宿舍一般不会有这种香气,倒是臭气扑鼻,这儿是足以让夜游神流连忘返的地方,夜游神可能会垂涎三尺,然后忘了本身的使命,到时被上帝狠狠教训一顿。
苏香忽然醒来,本能让她每天都会在五点半醒来,既不早一会,又不晚一会,这便是一种成功学生所富有的内在功力。
如果学生中也会有三教九流的话,那苏香无疑是个将时间运用自如的高手。
她摸索着穿衣起床,等到一切收拾完毕后,宿舍里的灯光忽然大亮,将其他人睡眼惺忪的双眼刺激的生疼。
她第一个去刷牙洗脸,然后回来梳头,对着如同月光的镜子,里面是玉一般的人,她悄悄的欣赏着自己的容颜,等到这一切欣赏完毕后,她才出门去教室读书。
这时其他人刚刚起来,她们一般是慵懒的,懒散的起着床,穿着衣,几乎在完全起来后,一只眼还未睁开。
教室里像往常一样静的出奇,人少的时候大家通常在默诵着东西,只有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才打破静寂,大声朗读起来。
不过苏香从不朗读东西,可能大声朗读对对于她来说并不合适,她只喜欢轻轻诵读,她认为这种方式比较适合自己。
而徐君瑞是另一种人,非得像狼一般嚎着,而且是彻头彻尾的一条公狼,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留意自己而已。如果有天拿录音笔录下自己读书的声音,然后放给自己听,相信自己也会惊讶起来。
苏香皱起眉来,这么一个仪表堂堂的人竟然像狼一般读书,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徐君瑞“嚎”完英语,接着“来”嚎语文,这次他大声诵读着古文观止里的东西,竟然颇有古人诵读诗卷的味道。
他最喜欢苏轼的文章,而苏轼最得意的文章除了《前后赤壁赋》外,他更喜欢《放鹤亭记》。
所以他很得意的读着《放鹤亭记》,就像在读自己的文章,这种意境是超凡脱俗的。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
“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屦,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余以饱汝。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王化看这种情况一般称其为疯子,因为不去追求数理化而一心扑在语文身上的人不是一个成功的理科生。
幸好今天王化没来,所以徐君瑞更加放肆起来,将唐宋八大家的文章挑着狠狠读了一遍。
直到别人不得不用异样的眼光来看他。
苏香真的在看他。
不是用鄙视的眼光,相反是种很佩服的眼光来看着他,徐君瑞偷偷还了一眼,发现苏香真的痴了。
她手里拿着英语杂志,此时却仍在一边,发呆的瞧着徐君瑞读古文。
徐君瑞读不下去了,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很难读下去的,他开始在欣喜,又有些紧张,想装模作样,却木讷如鸡,这时每个人的心情恐怕都会如此,他恨不能自己抽自己一顿,让自己清醒起来。
能让一个女才子折服的感觉是比能让王化折服更具有魅力的,何况女才子这么漂亮。
徐君瑞窃喜着,又回头看了眼,这时看见了急匆匆跑进来的张修文。
张修文通常情况下不会这么着急,不过他今天确实震怒了,所以跑到讲台上,当当几下让大家停止读书。
苏香忽然从梦呓中吓醒,用手扶着头,惊讶的看着张修文。
张修文大声说着:“王老师被人打了,伤势很重,现在在医院急救呢,所以今天的以及以后的物理课估计上不了了,还有班主任一职估计他也干不了了,总起来说,就是咱们的王老师回不来了。”
大家在窃窃私语,有喜有悲。
张修文在讲台上怒骂着:“大家不要惊慌,其实幕后凶手是谁,我早已经知道,我在此发誓,三天后他会跟王老师变成一个模样。”
革命暴动来了,大家全在惊慌和恐惧中度过一个早晨。
有些人总是期盼着这个环境乱一点的好。
不过大部分人总是沦为炮灰,这就是历史的演变,用无数百姓的鲜血换取一声“吾皇万岁”的称号。
学生们的世界不该有这么多的流血冲突的,鲜血和棍棒永远该远离校园。
张修文在酝酿着自己的誓言,果然几天后他就很光荣的负了伤,但仅仅是轻伤,他每逢向别人解释时都会很豪爽的裸露着自己的伤口,像一位古代赫赫有名的将军。
另一个本该存在的人彻底消失了,比如那位总喜欢骂上帝的人,通常大家可以在学校周围的网吧里发现他的踪影,他一边骂着上帝一边痛快的玩着游戏;不过以后总有人说,他现在还在骂人,不过他的脑子不好使了,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算是个废人了。
若干年后,徐君瑞忽然看见了他,在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他胡子拉碴,像个积年的惯犯,畏畏缩缩,徐君瑞就开始叹气,一直叹着气。不过这是后话。
王化是个小小的杯具,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仍念念不忘打他的那两个学生模样的黑衣人,是否被驱除出去了呢。
不过他仍然很舒适的躺着,因为他相信张修文有这种能力。
仁义道德只能适用于听得懂仁义道德的人,对于另外的人,只能付诸武力了。
又过了两天,当大家重新朗朗读书的时候,苏香又开始痴呆的看着徐君瑞,徐君瑞便开始装模作样了,人们很容易忘掉不快的事的。快意的事总是那么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