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胡宗宪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任汪直就带着他自己的人去作战。虽说是狗咬狗,可是不管哪只狗咬赢了,都很可能反过头来再接着咬明军一口。
俞大猷老成持重又是军中宿将,自然是跟随总督坐镇中军防止双方的异动。我在历练上虽不缺乏但通常被认为“飙发电举”而且勇于任事。结果是由我在全军挑选了二百精兵登上汪直主船“帮助”作战。其实就如监军意思。
汪直号称海上枭雄,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登船后表面上把我和那二百精兵服侍的面面俱到。实际上却眼见防范,很难接触到他的军机。距离开战只有短短一天时间,我也没有办法进行安插渗透。只能见机行事。至少大致了解如今他部下的战斗力情况。
从海岛巢穴浩荡而来的大批战船却并不进入岑港范围,而是在外海邀战。这些人也不是傻子,明军的虎蹲炮和佛郎机炮在大批换用开花弹后,作为陆基岸炮,杀伤力惊人。一旦进入岑港区域,保不齐就被水陆夹攻,到时候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如今他们泊在港外直接对汪直进行邀战,明军自然乐得先看这两军自相残杀。虽然肯定谈不上最好的方略,不过这些叛离者如果想彻底消灭汪直势力,建立自己的地盘,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汪直犹豫在港内一时不肯出战,胡宗宪却是一日三催。这个大好的机会不加以利用,他和徐文长就真是脑袋进水了。反正现在迫于情势汪直肯定不敢反抗,否则水陆夹击的对象恐怕就换成他了。
那些大炮轰不到外海水匪还打不到岑港内的这些人嘛。原本这股势力强横,盘踞港内,投鼠忌器不能有所行动。眼下却是最大的主动权掌握在明军手中。
不过在此人下定决心作战前我就想先把战后事宜确定下来。历史在此时明显出现了拐点,一定有尚还不知道的因素影响到了这段进程,后面的走向我可能不再能先知先觉的把握了。如能借此机会,彻底解决汪直这股中国海盗问题,则单独对付不再有规模化本地向导的倭寇自然会更加裕如。
但是仅从客观情况分析,我依然认为汪直胜算较大。来犯的海盗虽然是声浩大,不过据我从望远镜里观察的各船情况却是罕见的以倭寇居多。如今剩下的这五分之三的原海盗们基本都是对汪直忠心耿耿,战斗力和凝聚力都较强。
同时汪直对叛部和倭寇的统辖余威尚在,而且他此次出来也并非毫无防备,主要的大威力火器都带了出来。一以防备明军二正好釜底抽薪防备匪巢异动。虽然那五分之二的人叛乱中抢走了一些,但只从火器配备情况看,还是岑港这一方占优。
而且沿海水文情况对战斗进行同样很重要,既然此次来的叛军中倭寇居多,很可能是他们压制住了匪巢内的不同意见,意图灭汪直而自代。没有足够的本地海盗指点,近海水战可不是那么好打的。
汪直集团里大致应该是沿海地痞流氓之类的狗假倭势为祸乡里的假倭占八成,真正的由日本渡海而来的倭寇只占两成而已。汪直这次来岑港带来的就大部分是中国的心腹,毕竟一旦他和明廷和解,接下来吃亏的必然是倭寇。因此谈判的消息对真倭们也是极力封锁:作为集团领导者他当然有出行不告知任何人目的和目的地的权力。
只是这次扯皮日久,而且汪直似乎过于相信自己对属下和倭寇的控制能力。肯定还是有风声散回了海盗巢穴,那么倭寇和对归顺明廷心怀不满的汪直属下勾结起来发动了这次的内乱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安排进岑港屯扎的这些汪直所部里的我和那二百精兵的身份其实相当尴尬,因为汪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明确的表示投降,只是愿意“代替”明军攻击这股海盗,“以表诚意”。至于诚意表达完之后他做不做“顺民”那可是完全两说着。
通过线人传递的消息,我已经知道明早汪直就会直接开战了。奠定后续胜利基础关键就在今晚了。不等通禀,我直接就闯入了汪直的中舱,果然不出所料,他手下主要头目都集中在这里商议明天作战计划。
无视那些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打个哈哈后我直截了当的向汪直提出单独晤谈。眼下对他来说根本不是明天怎么打,而是打了之后何去何从。败了当如何,胜了又当如何。汪直虽然不情愿,但毕竟是人在矮檐下。我名义上是胡宗宪在这里的全权代表,他当然可以用软手段不让我参与军机,但直接提出后却也无法拒绝。
众头目退出后,我悠然的喝了一口茶,开口问道:“五峰船主可是在为明日一战担忧?”
这么长日子的谈判一直是双方代表往来交涉,在此之前我实际并没有见过汪直,但还是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此人眼下状况相当不好,面色青白,唇角发暗。显然是连日焦心忧虑所致。汪直也淡淡的应道:“戚将军消息倒是颇为灵通啊,知道汪某将于明日开战。”
“不敢,想必五峰船主也不会认为你的人里一个我们的人也没有吧?”
“戚将军说话倒是颇为坦诚。大战前夜,你特意来此又要我屏退众人,不是要来告诉我哪些人在替你们做事吧。”
“当然不是。只是不揣冒昧,想替船主分析一下眼前情况。”
“哦?愿闻其详。”
“明日之阵,无非是胜、败、和三种结果。”
“这就是你的高见?”
“别着急,等我把话说完。胜了,想必船主也不会再逗留此地,必趁胜回营。我和那二百手下八成会成为你此次的收获之一。而无论是败是和,为船主今后着想,纵然是苦口黄连,怕也只有归顺朝廷一途了。”
“戚大人说笑了,汪某为表诚意而与此来匪作战,得胜后自然更当竭力报效朝廷。倘若不幸败战,更将努力前驱,为东南百姓灭此祸患。”
“五峰船主不必急于辩解。我只想问问,如果你得胜还营重归海上,以后要如何做呢?”
“这个……”
“为尊驾考虑,回去之后则面临清洗或者不清洗旧部的选择。若清洗,将人心惶惶,即使不至有人再敢起叛,如被我大军趁潮掩杀,未必得报安平。若不予清洗,不知你夜间是否还能安睡?且经此一战,船主势必与倭奴再难和交。大厦将倾,恐怕独木难支啊。”
“那依戚将军之见呢?”
我却没有接这个茬,岔开了话题问道:“船主当年是否只是一心想做成海上生意,并无对抗朝廷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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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没更,嗯,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