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云跪在地上。
面前这男子几年前还不过是个掌顾问应对的光禄大夫,宫中见了她还需陪些小心,现如今居然一步登天成了当朝驸马,位列三公,不能不让人叹世事无常。
不过她还是有些纳闷,他不是已经领旨即将前往三阳关吗?为什么跑到昭庭来见她呢?
“昭庭令请起,我今天不过是受公主所托,来看看你罢了。”白杰背着手在房中转了下:“好一处清静的居所,看来昭庭令还挺会善待自己的。”“大人真是说笑了,奴婢不过是个在宫里伺候皇上娘娘的下人,岂敢多为自己着想呢。”孟青云觉得好笑,公主想来自己便会来了,怎么会托驸马来看她?这个借口未免太牵强了…
白杰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微微笑了一下:“你在宫里呆了大半辈子了,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当年在皇后身边,也是尽心尽力,这些太子都会记在心里的。”“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承蒙太子殿下惦记,实在恐慌。”
“这些年来,不光是太子,还有很多人在心里惦记着你吧?”白杰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孟庆云却在心里咯噔一下:“大人的意思…”“你这个昭庭令,原本是皇后一手提拔上来,皇后与你恩重如山,可当她蒙冤惨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他的眼神有些糁人,孟青云连忙别过头去:“大人,你说皇后是蒙冤惨死,可是犯了大不敬的罪过,这话要是传出去……”“你难道想要威胁我吗?在诺大的皇宫里,除了皇上,有谁不清楚皇后是被冤死的。按理说,主子犯罪,你这个奴才也脱不了干系,却为什么这些年来安然无恙,继续做你的昭庭令呢?”
“大人!奴婢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四年前,肇平公主孤身离宫,至今生死未卜,昭庭令大人,你晚上可曾梦到过她呢?”
孟青云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她哆嗦着嘴唇:“大、大人,奴婢真的不明白……”“如果你不记得了,我就提醒你。”白杰在案前坐下来,冷笑着看着她:“四年前,太子殿下想要将肇平公主许配于我,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我也并没有欣然应允。可是隔日,钱妃娘娘火速召见了国舅刘篆,太子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想法禀明圣上的时候,两位待嫁公主之间,陛下就已经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永乐。难道你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那、那时因为…大人您年轻英俊,皇上想……”
“了不起的昭庭令!连皇上想什么你都知道!”白杰突然提高了声音,孟青云一下跪倒在地:“大人!!您若想要奴婢的命,不过像踩死一只蚂蚁,但什么样的指控都要有证据不是吗?”“你以为我今天来到这里,就一点准备也没有吗?”
白杰脸色阴沉的看着她:“太子宫的宦官告诉我,当日你去过太子宫,在门外待了一会却又匆匆离开了,之后你去了哪里…昭庭令,不用我来告诉你吧?”
孟青云只觉得冷汗直冒:“奴婢是昭庭令,拜见钱妃娘娘也不是什么大罪吧…”“当然。可是如果把你对钱妃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告诉太子殿下…肇平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皇后临终托孤,太子就把她当成手心里的宝贝一样,如果让殿下知道,正是因为你,才令肇平公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你猜猜看,他的第一反应,会事先问我索要证据吗?”
“白大人…”孟青云紧咬牙关:“你我无仇无怨,你娶了永乐公主,朝野上下还不是享尽了风光,现在又来难为我做什么?!”
白杰冷眼看她,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因为我想要的,和你不一样。你要好好活着不是吗?靠山倒了,就算要趴在地上舔别人的脚背,也在所不惜…可我不要这么活,我要用这双手,将我要的一切抢回来,没有人能挡在我前面,就算是你,甚至是皇上……”
孟青云惊恐的看着他。这就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光禄大夫吗?这就是那个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永远无害的白杰吗?…他的样子让她打从心里感到了害怕,仿佛现在只要她敢摇头,他就会亲手掐死她!…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她低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白杰笑了下,俯身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孟青云脸色大变:“什、什么?!…”
“如果你做到了,太子那里就会永远当你是位称职的昭庭令,以后,他还是会将自己的皇后交托给你,让你能在这里安安稳稳的活到老…不要忘了,太子殿下永远都是王位的继承人。”他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们刚才只是在拉家常一般:
“等我从三阳关回来,希望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了,昭庭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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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舒服,全身的骨头都像要散了一样。”
刘丕湖大大咧咧的坐在篝火旁边,伸长四肢,发着牢骚:“还以为随公主出塞以后,就不必再受这车马劳顿之苦,哪成想…唉,真是时运不济!”
“说什么时运不济啊,刘先生的医术现在在大漠各国,都是闻名遐迩,据说国主还赏赐了不少宝贝给你,可当年随公主出塞的时候,你可还是个兽医啊,应该说是时来运转了吧。”莫愁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漠的夜空就好像一块上好的黑色丝绸,上面点缀着繁星密布。今晚天气很好,偶然吹过的夜风里,夹杂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刘丕湖看看周围忙着搭建帐篷的奴隶士兵,叹了口气:“姑娘啊,你是不知道,我在天朝落魄的几乎饿死,才应征随了公主的车队。现在想起以前的光景,实在是心中难过…”
莫愁好奇的看着他:“刘先生,莫愁不明白了,你这么好的医术,为什么没在天朝做出一番事业来?居然落魄到要饿死呢?”“这个嘛…”刘丕湖笑了笑:“你这么聪明的姑娘,我要是说谎骗你,你一定能听出来,索性就先卖个关子。咱们不是已经定下了娃娃的婚事吗?等真正成了亲家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莫愁一下羞红了脸,嗔怪的扭过头去:“说这样没羞没臊的话!姑娘我要是一世不嫁人呢?”
“你会嫁的。”刘丕湖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竟然十分严肃的看着她:“而且你嫁的人还非富即贵,乃王侯将相之人,你不相信的话,咱们走着瞧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莫愁对这疯疯癫癫,不按牌理出招的男人竟有了几分信任,可他以为自己是谁呢?竟然可以未卜先知吗?正想着,服侍她的女奴往这边来了:“姑娘,请早些休息吧。”“不碍事的,我还不累,现在这边跟刘先生说说话。”
女奴听她这么一说,却并不走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莫愁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姑娘…你没闻见吗?”女奴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近她:“风里的味道,这是有火神住在附近!年轻姑娘经常会被诱惑了去,再也没人见过她们呢…”
刘丕湖突然笑了起来:“火神?!哈哈哈哈!…”
“刘先生?”说实在,莫愁也对风里这种古怪的味道很在意,女奴的话着实有点吓到她了。“什么火神啊,姑娘你也相信这种鬼话吗?要是鲁大人在的话,他一定就能闻出来了!”“咦?那是什么东西呢?”
“是硫黄啊,硫磺。”刘丕湖笑着看着她:“姑娘听说过热汤吗?这附近肯定有生产硫磺的矿脉,据说羟古人就会开采这种东西,制作火yao,想必是挖开的石缝里面涌出热汤来,,才散发出这么强烈的味道。这种热汤可是好东西,不仅能祛湿除病,姑娘用它来洗浴,皮肤也会变好呢。”
听他这么一说,莫愁的眼睛不由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