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迟国是个小国家,虽然地域并不辽阔,可它的国主是个贤明的人,政治清明,爱民如子,他曾经收留过从羟古逃出来的天朝俘虏,让他们开垦土地,教莎迟人种植庄稼,为了这件事,羟古国的老国主还差点跟他翻脸,可是莎迟和羟古国中间还隔着我们乌墫,贸然开战牵扯太多,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莫愁坐在床榻上,虽然经过细致的调养,她的身体康复得很快,却还有些虚弱,原本就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现如今小脸更加蜡黄了:“可是大人,我听说最近羟古国国主要挑选渊嬗,包括莎迟在内的很多国家都送公主去了,他们对于羟古,为什么有反抗的意愿,却又一味摇尾乞怜呢?”
乌鲁斯笑了笑:“你这话说得我都脸红了。大漠上的国主们,就好比是一群狼,狼群有他们的规矩,谁的力量大,谁就是首领,所有人要仰仗他的鼻息过日子,虽然没有哪位国主不想取而代之的,可野心归野心,稍不留神惹来了羟古的大兵压境,就像莎迟那种小国家,一夜之间就要化为乌有了。”
“羟古还真是强大呢……”莫愁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像狼一样…原来如此。在我们天朝的历史上,如果有一位皇子敢明目张胆的弑父篡位,一定会招来天下人的讨伐,皇位一定坐不久,可那位羟古国主,居然还能悠然自得的坐在王庭里挑选渊嬗,这也是大人那个狼群的潜规律吧,谁的力量大,理所当然便要取而代之。”
乌鲁斯点点头:“我们游牧民族,居无定所,逐水草而生,生活条件自古便艰苦得很,这样的不重亲情重利益的习俗,确实和一向安居乐业的天朝人不同。父子相伤,手足相残,这在我们乌墫历史上,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们的老国主,细香公主的夫君,也是杀死了自己的哥哥,才夺得王位的。”
“那越摄珊大人现在的处境,岂不是跟自己的叔父一样了?”莫愁看着他,眼里有些担心:“听说左谷蠡王冒珊,手里握有左右谷蠡王的权利,坐拥重兵,不遵王庭传令已经有些日子了,他是不是也想着取而代之呢?”“嘘!”乌鲁斯连忙示意她噤声:“姑娘,这种话不好乱说的!留神传到国主耳朵里去,又是你们两个人的罪状了!”
“你们两个还在说话啊!”
周武君高高兴兴地走了进来,身边跟着鲁能,这两个人在经历这么多事以后,总算不是一见面就吵架了,可关系还远远不到双出双入的地步,莫愁有些奇怪了:“公主,你今天和鲁能一起玩吗?”
“呸!别恶心我了!”不等武君答话,鲁能先嚷了起来:“她那种头脑简单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和她呆在一起?!”“我头脑简单惹着你什么了?!警告你!我现在可不光是公主,还是王庭的右夫人,再敢这样对我不恭敬,我找人把你绑在马后面拉回燕都去!”
“我好害怕啊!”鲁能冷笑着说道。武君早已习惯了他这种讨厌的性格,当下不理他,自己走到床边坐下来,她刚进来的时候,乌鲁斯就马上站起身,退到一边去了。
“莫愁,你们在讲什么啊?我早上来看你的时候,右将军就在这了,吃过午饭还没走,你们两个还真是难分难舍啊!”
一句话说得乌鲁斯七尺男儿居然红了脸,他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将手捂在胸前行了个礼,疾步走出去了。
莫愁嗔怪的看着她:“公主!你把将军气跑了!我还等他给我讲好多邻国的事情呢!”“他那不是气的,是心虚了!”武君笑着扭动了下身子:“对了,小四,你来找莫愁有什么事情呢?”
鲁能不看她,两只眼睛瞅着莫愁:“王弟昨晚又犯病了,一早刘丕湖就过去给看,可是……”“出了什么事?!”两个女孩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由她们不紧张,诺大的王庭,明确站在她们这一边的贵族,就只有一个曾侯珊了。“刘丕湖说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药石难医,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为他缓解痛苦,要想办法根治,还得多费些时日……”
“他不是又想跟王弟结亲家吧?!”周武君一向不喜欢那个人,碍于他是莫愁的救命恩人,还是对他礼遇有加的:“这个大夫真奇怪,不要诊费,要人家的姻缘,他又怎么能那么肯定,这么古怪的亲事一定能成呢?”“公主可别小看了这个人。”莫愁微笑着看她:“他可不简单呢,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当成兽医混进和亲的队伍里,鲁能,还是要拜托你去调查一下了。”
鲁能没说话,默默的点了点头。
越摄珊张开手脚躺在柔软的羊毛褥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依偎在他身边的阿犹兰用手肘支起身子,轻声问道:“国主,有什么事令你叹气呢?”“还不是你那个胞弟!听说他在曼城王庭挑选渊嬗,西域诸国都送公主去了,你说我怎么就生了儿子,没有半个女儿呢!”阿犹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别人送公主去,你还用得着吗?乌墫王庭不是还有我在这里吗?”“那可不一样!”
越摄珊一下子翻起身,阿犹兰的脸色变了一下,又露出一脸笑容,从身后抱住他:“或许现在生也来得及呢,我弟弟还没拿定主意呢,也许就在等我们的女儿……”“别闹了。”越摄珊拉开她的手,回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她:“我听探子回报,冒珊那边给曼城送去了书信,你有没有听你弟弟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犹兰仔细想了一下:“没听说啊,我也好久没跟稽邪通过信了,这件事一点也不知道啊。”
听她这么一说,越摄珊又叹了口气:“冒珊现在拥有我们乌墫二分之一的兵马,一旦他得到了羟古的支持反咬我一口,这赤城王庭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不会的!稽邪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绝对不会……”“你怎么那么蠢啊!”越摄珊很少这样对她大声说话,阿犹兰不禁愣了一下:“国主……”“你那个弟弟是什么人物,你还不清楚吗?!他能养精蓄锐十年,打跑了自己的父兄自立为王,又怎么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有什么宽待呢?!他现在一定是在观望,看我和冒珊之间谁对他最有利,对!一定是这样的!”
越摄珊从床上跳起来,赤着脚在地上转了两圈:“我刚刚迎娶了天朝公主,说不定这就是他对付我的理由了!还是先下手为强,联合天朝军队,杀他个措手不及……!”
“国主!”阿犹兰连滚带爬地下了床,声泪俱下的跪在地上:“求你看在我们的儿子乌曼顿的份上,别再说这么可怕的话了!你真的想看着我们母子两个横死在你面前吗?!”“你这是说什么话?!”越摄珊连忙扶起自己的爱妻:“你不要担心,虽然你是羟古的公主,可是就算打起仗来,你还是我们乌墫尊贵的左夫人,乌曼顿还是我最喜爱的儿子,有什么关系呢?”
“国主,当年我父王为保一方平安,才将我嫁给了你,阿犹兰这些年深得国主眷宠,已是死而无憾,国主如果决意要和羟古开战,就请用我的血来祭旗吧!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乌墫国遭受灭顶之灾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朝人从来就狡猾多变,乌墫国现在有一半的兵力掌握在冒珊手里,你手上就只有十几万骑兵,用这十几万个人去对抗羟古的几十万大军,天朝万一觉得得不偿失,不愿千里奔援,你又要将祖先创建的基业置于何地呢?!到时候冒珊再发兵叛乱,背腹受敌,你怕是要死无全尸了!”
越摄珊听得冷汗直冒,抓着她的手不由收紧了些,阿犹兰胳膊吃痛,却暗自忍着。
“那….照你说该怎么办呢?”“你现在最大的隐患,就是坐在王庭里的右夫人,我倒是有个办法,能既不得罪天朝,又能令稽邪知道国主你的友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