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和吴君怎么也没有想到,年逾五旬越摄珊的弟弟,竟然还是个孩子。
曾侯珊穿着镏金边的羊绒长袍,带着乌墫国人特有的翻毛毡帽,不像他兄长的五大三粗,他显得出奇的纤细清秀,面孔白皙,五官细致,虽然看样子应该有十二三岁了,个头却还不如同龄的莫愁高。他带着微笑,一手横胸向周武君行了个礼:“尊贵的天朝公主殿下,你终于来到我们乌墫国了!”
“你的面子可真不小!”不等武君回礼,越摄珊便嘲讽道:“我这位弟弟平时连他的毡房都不常离开,今天居然为了迎接你跑到这么老远的地方来了!真是不容易!”“王兄说笑了...”曾侯珊退缩了下,莫愁看出来,他似乎很怕自己的哥哥:“我在王庭左等右等,没有王兄你的一点消息,所以便让普安将军带我一起出来找了,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王兄的使者,才知道你们遇袭的消息.....”
乌鲁斯想起来了,忙问曾侯珊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安普!我在燕都的时候就派人送信给你了,难道没有收到吗?!”“信?”这个长着一撇黝黑小胡子的男人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我可什么人都没见到,更别说是信了!莫不是羟古人早有计谋,将信使截杀在半路了?!”“看来果真是如此了...”乌鲁斯摇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周武君凑近莫愁,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安普,看上去不像好人!”“公主不要乱说!”莫愁连忙向她摆摆手:“安普大人是王庭左将军,比乌鲁斯大人的官阶还要大上那么一点,我们就快到王庭,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公主有什么地方不习惯吗?”曾侯珊见她们在窃窃私语,连忙关切地问道。
“我的六角天盖宝璃车丢在半路上了。”周武君笑眯眯的看着他,小王弟一下子红了脸,低下头去:“这是我的女官——莫愁,她可不会骑马,王弟大人有没有带马车来呢?去到王庭还有半天的时间吧,她昨晚没有休息,我怕她会从马背上掉下来!”
“马车没有!倒是有运粮草的板车,后面多的是,自己去挑吧!”越摄珊抓住坐骑的笼头翻身上马,冷冷的说道。
周武君的脸色变了下,曾侯珊更是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会对公主如此无礼。看着国主骑马扬长而去,乌鲁斯连忙上前来:“公主!要不我在想点办法......”
“不用!”周武君高傲的仰起头,美丽的容颜上萌发出一股英武之气,又令曾侯珊吃了一惊:“我们天朝的女人固然柔弱,却也不是能被人看不起的!莫愁,你和我共乘一骑,我们一起走进王庭!”
“是!”莫愁冲她笑了。
乌墫的王庭就坐落在孔雀河以东几百米外的草地上,有上百个洁白的毡帐组成,中央就是巨大的穹庐大帐,那是国主居住和与大臣们商议朝政的地方,旁边有两座用天蓝色染料装饰的毡帐,分别是左右两位夫人的居所。
早有信使来报,乌墫王庭高大辕门前聚集了众多的百姓与官员,翘首以盼天朝公主的到来。
当周武君与莫愁通过辕门的时候,长号齐鸣,勇士们向天空射出了无数响箭,百姓们欢呼雀跃,他们企盼这位公主的到来,能为乌墫带来渴望已久的太平盛世,而对于她的美丽,更是仰慕已久,满心欢喜。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右夫人与他们的国主之间,早已形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万丈鸿沟......
越摄珊跳下马,和迎上来的一位老人紧紧拥抱了一下,老人面容慈祥,身宽体胖,某种程度上,和越摄珊倒有几分相像。他满脸笑容的走到周武君面前,深深地行了个礼:“公主!我是乌墫的左翼比肩王掖呼斯,终于盼到你来了,这可是我们乌墫国上下的大喜日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在这里要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啊!”
“掖呼斯大人是国主的叔叔,”乌鲁斯笑着向她们介绍道:“当年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的一员猛将,你们不要看老人家年事已高,喝起酒来没几个年轻小伙子比得上他!”“臭小子!你又在笑话我!”掖呼斯在他肩膀上重重打了一下:“现在还不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老头子我就想找块清静的地方,放羊牧马去!公主!我带你们去账房中休息一下吧!”
周武君与莫愁的目光,此时却被排众而出的一个女人吸引住了。
她约莫三十岁上下的样子,身材高挑,有一头栗子色的长发,松松垮垮的编成辫子搭在肩膀上,说起来这也是个大漠难得一见的美人,五官深刻,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浑身散发着游牧民族女子特有的豪爽之气,她穿着一条嫩绿色的丝绒长裙,红色的短靴平添了几分俏丽,手里还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越摄珊看见她,马上露出笑容来,跑过去一把跑起来在地上转了个圈,又抱起小男孩,用毛绒绒的大胡子在他的小脸上一通摩挲,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女人离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径直走到莫愁与周武君面前,笑容满面地说道:“我是阿犹兰,国主的左夫人,公主远道而来,从此我们就是姐妹了,要相互照应,相互提携才是啊。”“夫人言重了,武君新来乍到,万事还要请夫人指点。”话虽这样说,周武君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面前这女人她可听说过,正是天朝宿敌羟古的公主,在这诺大的王庭里面,她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阿犹兰笑笑,眼睛扫过武君身后瘦小的女官:“不过话说回来,你是天朝的公主,我是羟古的公主,大家同是公主,自然没有什么尊卑贵贱之分,不过姐姐我毕竟还是国主的左夫人,所以这乌墫后ting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就不劳妹妹操心了,你每天尽量让自己过得舒心一些,这恐怕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吧?”
“阿犹兰!”越摄珊肩上扛着儿子,身边簇拥着一群大臣,向这边挥了挥手:“快过来!陪我们喝酒去!”
“来了!”阿犹兰又冲两个女孩笑了下,款款生姿的跟了上去。
莫愁一脸愁容,对一旁紧咬牙关的武君轻声道:“小心啊,公主。这个女人绝非善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