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世间一趟不容易,望你能好好珍惜,选择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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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信已收到,并已寄了一张明信片给你,不知是否已收到?
你信中关于自杀的那段话真是让我大吃一惊,简直有些不寒而栗……
我不想扮演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因为我自知自己的脆弱与无能。我只想说,对每个人来说,死都是太容易的事,我们随时都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要活下来,而且要活得好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有时仅仅“要活下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唯其难才有了活着的意义呀。
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哪种原因,或者还有别的原因,但我想,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的美丽,你就一点也不留恋?记得一位伤痕累累的革命者在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活中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我活着,天空、白云的美就将与我同在。”
也许你的生活中有太多不如意不美丽,可放眼整个世界,山山水水,亲人朋友(总有真诚爱你的吧,至少你那苦命,且为你吃了那么多苦的母亲是那么地爱你的呀),还有你所酷爱的诗词文章,以及这些文章所表现的这个世界的美丽呢?
你就把你个人的前程看得如此晦暗吗?而你对这个社会的看法似乎倒挺乐观的,为什么你对你的前程不和对社会的看法一样,多看到光明处,或者坚信“道路曲折,前途光明”呢?
我真的对此感到不可思议。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十八岁那年就开始了对“生与死”这个问题的苦苦思索,至今仍在困惑,但我困惑的并非“为何要生”,而是“为何人总有一死”。虽然想想没有死,生也就没有了意义,但我总感到,生有再多苦尚能感知,而无常的那边是一片不可知的黑夜,这无论如何都是一种悲哀,一种无法抹去的悲哀,特别对于生命主体来说。对于死亡我理智上可以接受,感情上却怎么也无法接受,由此我认定生命是一个悲剧。为了想清楚这个问题,我曾翻阅过许多书,当时只找到了一本乌纳穆诺写的《生命的悲剧意识》,看到标题我就感到那简直就是为我写的,借到那本书我简直欣喜若狂。虽然现在我已很少想到这个问题,但死亡的悲哀和可怕却深刻在心中。坦率地说,从那时起,我就很害怕死亡,儿时那种对革命英雄尤其是英勇牺牲者的崇拜之情仍然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更深,但那种理所当然(那时就想如果是我自然也会这样,甚至觉得自己生不逢时呢)的感觉却再也没有了,由此我也更加崇敬他们。
也许,你要说,这是因为我的人生太顺了。是的,我的人生至今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曲折,但你就真的没有那种感受?对死亡竟如此从容,我简直要敬慕你的这份从容了。可这值得吗?我想至少你还没苦到尽头,这个世上比你更苦更难的人还多的是,这你应该相信吧?许多坚强的故事最初不都是从苦难开始的吗?巴尔扎克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苦难对于懦夫是万丈深渊,对于强者却是一块奠基石(大致意思如此)”。高尔基也曾说过:“贫困是一所最好的大学。”特别对于写作是一笔财富,而你的文笔是那么好。当然,我没有资格这样说你,因为我知道我比你幸运得多,我也知道你的不幸不只是贫困。但是,现实是无法选择的,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面对它,未来是要靠我们创造的,至少过程是可以选择的,即使付出不一定有结果。我们活着的意义并不在于结果,而在于过程,就算你拥有了一切你所想拥有的,又能怎么样呢,要活得快乐,有意义,还不是要寻找又一个过程?其实,有时付出本身不就是一种获得吗?何必一定要有回报呢?
总之,我劝你想开点,眼界放宽点,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所受的苦难是我们无法想象的,但他们都坚强地挺住了。就连马克思这样的伟人也激励自己:“永不绝望”。绝望这个词,我们一般是不会轻易说的,所以我想他可能也曾到过或者接近绝望的地步。我希望你也能选择坚强。
生活中有许多事情都是我们所无法选择的,我们只能选择我们能够选择的,我想这就已经足够了,历史和现实不都是这样演绎而成的吗?
还是回到开始,你说有时死(你说的是自杀,更令人心寒)也是一种解脱,当然,我前面也说了,有时死是太容易的事,而选择生才更艰难,可唯其难才有了意义呀。死后固然可一了百了,可虚空归于虚空,你不觉得太遗憾吗?你又甘心这样白来世上走一趟吗?
我觉得奇怪,大凡思考死的人都会对死产生一种恐惧,你却如此淡然,我想你还是想生想多了,没有真正去想死,而只把死当作了一种生存困境中的解脱,却没去想死的那边也是一片不可知的黑夜,依你那样敏感的心,能不感到不寒而栗吗?无论怎样,我觉得把死当作一种解脱,无疑也是一种懦夫的行为,这有时比“怕死”更为懦弱和不值。
人来世间一趟不容易,望你能好好珍惜,选择坚强。
懂得生命真谛的人,可以使短促的生命延长。
——西塞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