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麻麻亮的时候,前往西北两处探听虚实的舰船终于回来,报告说西线大捷报,李西昌等先锋舰队将西部朝鲜海军彻底歼灭,俘获舰船五十多艘,正在舰上的一千三百多名官兵都被俘或者杀死,北港的作战效果不佳,因为敌船只有一小半在港内,其余大部正巧在白天被汉城备御厅调遣,运输军粮,东北向至于汉城汉江口了。
毛文龙紧急思考着战役近况,沈世魁则很快带人把各方面的数据进行统计处理。
岛南歼敌二百余,岛西一千三,岛北三百,统加起来不到两千,歼灭朝鲜水军人数只有三成,夺取舰船中大型者九十多,小型百十号,能有七成。
怎么办?
本来计划是全歼了朝鲜海军以后,正式派人和其国王接洽,以强势迫使他投降,或者双方建立盟约,使朝鲜改善对皮岛军队的态度,另外,索取王子和大臣为人质,进行控制。现在,这个计划要落空了。
毛文龙驾驶战舰向岛北进发,汇合了前来引导的舰只,沿着江华岛屿的海岸线,环绕了半圈儿进行窥探。
江华岛面积颇大,远远不象他原先想象的那样是一个海中突兀的小岛,竟然东西南北各有四十多里起码有四百平方公里的大岛。
一面巡视各处,一面派人加紧审讯朝鲜俘虏,希望能得到什么新的情报。
三处港口的舰队开始撤退,将大部分新缴获的战舰派少数士兵驾驶,向南转移,这么多的`舰船,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相当不错,特别是十几艘大型的龟船,制造之精巧强悍令人砸舌,官兵们喜气洋洋,欢笑声不断。
“大帅,我军虽然没能彻底歼灭朝鲜海军,却也将其重创,末将估计,没有三年,他们根本就组建不起一支象样的海军的,象这样坚固的大船,不是轻易就能建造。”沈世魁建议,战役基本胜利,可以撤退。
毛文龙不甘心。
尚可喜建议道:“大帅,要不我军集中起来,由此北向,转过海湾以后,直接进攻朝鲜国都汉城,将那里的朝鲜残余舰队彻底围歼。”
这个想法其实一直萦绕在毛文龙的心头,做事务求彻底,作战务求全胜,是他的一贯主张。
“不行!”他否认了这种可能性:“朝鲜海军岂能不知道我军的动向?昨夜一战,朝鲜军多有漏网,恐怕早有人从水陆两道向汉城禀报了,如果进攻,就成了强攻,杀敌三千,自损八百的傻事咱不能干。”
于是,诸将准备,向外海撤退。
不管怎样,此次袭击战,获得了空前胜利,缴获的朝鲜舰船,可以组建另外一支庞大的海军了,最起码在以后几年的征战里,可以不怕消耗。
正在此时,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是审讯俘虏的亲兵将领张虎那儿来的。
各港的俘虏都加以集中,由亲兵营严加审讯,竟然审讯出许多超级重要的情报。
一,朝鲜的废帝光海君正拘押流放在江华岛上的乔桐镇,现任朝鲜备御厅副臣的李贵正率领五百兵马监管之。自丁卯之乱,(1627年阿敏侵朝)朝鲜设立的备御厅地位十分重要,相当于国防部,也就是说,朝鲜国防部的次长先生被堵截在岛上。
二,朝鲜水军统帅大院君虽然恰好在昨天回了汉城,可是,岛上还有几个重要人物,水军副帅李忠烈算一个,更重要的是,朝鲜所有的王子们,包括:朝鲜太子,即昭显世子李溰,次子(后来继位的朝鲜孝宗大王)李淏,第三子麟坪大君李濬,四子龙城大君李滚,庶子崇善君李澄,乐善君李潚,庶长女孝明翁主等都在岛上避暑!
三,岛上虽然有两前陆军,可是战备松懈,连基本的火绳枪都没有,因为天气即将转凉,国王李倧准备修筑被两年前金军破坏的京畿道诸外堡垒,征调民夫劳役,特别抽调了一千二百多精兵前去监督协助。使岛上原有的陆军实力更显得单薄。
四,朝鲜海军的兵器都在船上,旱寨里几乎是空寨,里面没有武器。
听到了这个消息,毛文龙的眼睛立即亮了。
天助我也!
他立即亲自跑到了审讯的地方,那里,正拘押着大批朝鲜军民。他下令把普通的军民都释放了,只抓住几个官员严格刑讯,再次证实了这些消息。
旗舰队上升起了进攻的旗帜和信号,同时派人向各舰队通报消息。
“进攻,立即拿下江华岛。”
除了少数官兵驾驶着俘获的舰船继续转出外海,绝大多数的官兵都参加了攻占江华岛的战役。
毛文龙中军部队从岛南,李西昌等先锋部队从岛西,孔有德李九成北线部队自岛北,从三个适宜登陆作战的地方全部登陆,发起了全面的进攻。
尽管声势浩大,形势逼人,可实际上,皮岛军的数量很有限,四千人留四百多人监管海上舰船,保持一支小型舰队防范朝鲜残余的朝鲜海军,真正参加陆上战斗的官兵只有三千。而岛上的朝鲜部队则总数不下四千。
毛文龙的一套做法早已灌输给各队将领,战前,将领们都对士兵做了积极动员,又是许诺,又是激励,金钱美女天花乱坠地吹嘘,早已把士兵们的一腔热血鼓动得高烧一百度了。听到命令,官兵们嚎叫一声,向着前锋奋勇地冲去。
朝鲜军的岛上设施还不错,有几道栅栏,鹿砦,可是,居然没有人!因此,皮岛军队的北线人马四处乱窜,疯狂进攻寻找。终于把朝鲜军找着了。
在乔桐镇上,两千名朝鲜军正猬集在一起,以低矮的外墙壁为依托,展开了防御战。
“弟兄们,攻破了敌城,每人赏银三十两!捉住了朝鲜王子,赏银三千两!”
“破城之后,大帅不禁官兵行动,不申军纪!”
“所有私人缴获,大项一半归公,其余归自己!”
“镇中男女等人,可以随意掳获!”
这些措施和口号,一下子就把士兵们内心深处最野蛮最凶残的兽性点燃了。
将领们稍一布置,士兵们就狂热地喊叫着,向镇子冲去。
镇子的外墙壁,低得实在可怜,因为朝鲜人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作战,政治的黑暗混乱之中,使国家大臣们把全部的心思都用于内部的倾轧,西人党,南人党,大北派,小北派,朋党之争使这个政权很难集中起国家力量。海军的强大也使一部分人忽视了岛上的城防。
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孟老夫子的话真不是盖的。
毛文龙率领的南线部队遭遇了一股朝鲜海军的抵抗,大约有两千人,不过,真正的军队只有一半,其余是军队强制岛民们带了木棍农具等来壮声威的。
那是南港口海军的大部分,他们昨夜上岸吃饭游玩,被掏了窝儿。
皮岛军二话不说,铆着劲儿狂冲。
除了前面所说的奖赏外,皮岛军系统进行了内部的整编,还决定了以后晋升的原则,以杀敌数为准。
这是赤裸裸的商秧主义,军国主义。
毛文龙仍然承袭了此前的作风,亲自带着亲兵队在前冲锋陷阵。
朝鲜军的武器很差,绝大多数丢在舰队上被缴获走了,只有仓促拿起一些,随身携带的弓箭还不少,射击的技术也不错,给了冲锋的皮岛军以一定杀伤,但是,这时的皮岛军已经不是寻常可比,乃是一群不可救药的野兽,冒着箭雨,举着小盾,不顾伤亡地猛冲猛打。
对面的朝鲜军海军副帅李忠烈早已蒙了,尽管他是名将之后,可是,纨绔膏梁子弟的本性决定了他的层次。他虽然也下令士兵反击,可是,被眼前阵势吓蒙了朝鲜军民也不管他,两军刚刚交锋纠缠,就稀里糊涂地败下去,狼狈而逃。
结果,李忠烈被当场砍杀。
溃退的朝鲜陆军和一千多壮丁成了惊弓之鸟,一气奔逃到了岛东,直到那里,才被紧追不舍的皮岛军尽数俘虏。
岛上唯一武器完备,建制较好的部队是陆军,他们的营寨在岛中部位置。孔有德这一次又啃了个硬核桃,依靠着较好的城墙堡垒,朝鲜陆军箭弩齐发,大炮怒吼,给皮岛军以不小的杀伤。
孔有德很狡猾,一见形势不利,就停止了进攻,只留下一部分对峙,其余则对周围的岛民进行搜捕,毛文龙虽然规定不要轻易打动朝鲜百姓,可是,一旦战端开启,情况就不同。
这个阴险的家伙抓了数百个朝鲜百姓,尤其是些妇女儿童,押解到前沿,向朝鲜军喊话,如果不投降就杀人质,同时保证,绝对不杀投降者,只要缴出兵器即可。
软硬兼施了半天,在杀了数十名百姓以后,朝鲜军的守将泪流满面地下令士兵扔出了兵器,自己带着亲兵出城投降。
孔有德缴获了所有朝鲜军的兵器,然后却把脸一翻,撕毁了口头协议,以守将为盾牌,抵进城堡,强行冲了进去。
八百多名朝鲜陆军无力抵抗,全部被俘。
孔有德杀了几个人以后,震慑住了全队,倒也没有妄开杀戒。全体朝鲜陆军俘虏被押解着走出了城寨,向海边走去。
西线李西昌军冲过了矮墙,杀进了乔桐镇中,所有敢于抵抗的军民都遭到了残酷地报复。不过,这里的朝鲜备御厅副臣镇守,所属部下还是很英勇善战的,加上昨夜溃逃至此的海军官兵,势力有所增强,即便被击溃了第一道防线,他还是率领着部队退到了一座小堡垒里了。
这儿堡垒就是监管前朝废王光海君的地方。
光海君因为丁卯战役以后,对金国过于投靠,遭到了朝鲜国内的反对,所以,被石灰烧瞎了双眼,流放到此,为了看守他,建造的这个堡垒很坚固,城墙高三丈有余,还有护河。
李西昌攻不进去,和士兵们只好在镇内大肆抢劫烧杀。
不久,接到了报告的毛文龙亲自赶来。
沿着堡垒观察了一番,毛文龙命令士兵朝着上面喊话。
堡垒的墙壁垛口处,朝鲜备御厅副臣李贵听得清清楚楚。
“放下武器出来,我军决不杀害。”
“把光海君交出来,则其他人不投降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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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咬咬牙,坚决不妥协,要是真的妥协了,他既害怕皮岛军不守信,也无法向国王交差。
不过,这时候,有几个军官在后面悄悄地说了,这些人就是皮岛毛文龙的部队。
“他的?”
“是啊,靼子军的厉害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个毛文龙一直和金国抗衡了八年了!”
“上回在鸭绿江口,我军的护亲船队那么强的实力,都被全部歼灭!”
“大人,他们一般不杀我朝鲜俘虏。真的,卑职就是那次放回来的。”
“那你说?”李贵眼看着外面皮岛军越来越大越多,还卑鄙地押解着大批的朝鲜百姓前来充当炮灰的时候,终于长叹一声,低下了头。
“举旗,开门。”
不过,话刚说完,他就被后面的部下偷袭,乱刀捅成了血葫芦。
原来,长期地监管,使一些军官们被光海君的亲信拉拢,一些军官已经暗暗地转变了立场,由光海君的对立面转变为同情者,毕竟,他是被人阴谋推翻的。光海君亲信的美妙许诺使他们很多人动了心。
城上旗帜纷纷抛弃出来,接着,吊桥噶吱吱降落下来,沉甸甸地压到了护河上,连同了内外的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