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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最后一战

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蒂廉一行不得不发起决战——最后一战。最终,除战死的能言兽外,蒂廉一行及小矮人均进入了阴森恐怖的马厩——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吉尔原本应该是回到了白色石头那里的,但是观战的兴奋使她完全忘记了蒂廉命令中的这个部分。现在她才想起来,立刻转身跑向了那白色石头,只是在其他人到达前一步赶到。在一段时间内,所有人都是背对着敌人的,当到达白色石头那里时才转过身来—— 一幅恐怖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个卡罗门人拽着一个边用手脚踢打边挣扎的人向马厩方向跑去。当这人被拽到篝火附近的时候,大家才清楚地看到那个卡罗门人拽着的人是谁——原来是尤斯塔斯。

蒂廉和珠尔冲过去解救他。但是和他俩相比,卡罗门人离马厩可近多了,还没等他们冲到一半,那人就将尤斯塔斯扔进了马厩,随后关上了门。有六个卡罗门士兵又赶了上来,他们在马厩前面的空地上形成了一条战线。现在蒂廉和珠尔是没法攻破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吉尔也记得转过脸去,远离她的弓。“就算我忍不住要哭,我也不能弄湿我的弓弦。”她说道。

“小心,箭。”波金突然说道。

大家伏下身体,狗儿们蹲伏在他们身后。但是只有几支箭向他们袭来,不过大家很快就弄清楚了,那些箭并不是要射他们。格里夫带着小矮人开始了新一轮射杀——这一次,小矮人的箭射向了那些卡罗门人。

“加油啊,男孩们!”传来格里夫的声音,“大家一起,小心点儿。我们不想要无尾猿,或者狮王或者国王来统治我们,我们也同样不要黑脸来压制我们。小矮人只为小矮人而活。”

无论如何,谈到小矮人,没有人会说他们不勇敢。他们其实可以轻易地逃离到某个安全的地方,可他们更愿意留下来,尽其所能使双方保有相当数量的兵力,除非双方互相残杀,而不用劳驾他们动手。他们想要独占纳尼亚王国。

也许小矮人没有考虑到的是,卡罗门士兵有盔甲庇护,而马儿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而且卡罗门士兵还有一个指挥者。利什达泰坎大声喊道:“你们三十个好好把守住那块白石头,注意那些蠢货的行动。剩下的,跟着我,我们要好好教训下这些泥巴崽子。”

战斗过后,蒂廉和他的朋友们仍然是气喘吁吁的,幸好有几分钟的休息时间,他们可以站在那里看着利什达泰坎带领他的士兵对抗小矮人。现在篝火的火焰消沉了,火光减弱了,呈现出一种更暗的红色。在大伙儿看来,整个集会的地方除了有小矮人和卡罗门人外就别无他物了。在那种暗淡的火光之下,没有人分辨得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听上去好像是小矮人正在奋力战斗。蒂廉能听见格里夫正在用可怕的语言说着什么,利什达泰坎不时也会大喊:“尽你们全力活捉!活捉他们!”

不管那场战斗打得怎么样,都没有持续多久——厮杀的声音渐渐消失了。然后吉尔看到利什达泰坎回到了马厩前:有十一个士兵跟着他,他们手中分别拖着已五花大绑的小矮人。(其他的小矮人都战死了,或许有一些逃跑了,不得而知。)

“把他们扔进马厩里去。”利什达泰坎说道。

十一个小矮人一个接着一个被扔进了黑乎乎的马厩门里,门再次关上了。此时,利什达泰坎对着马厩鞠了一躬,说道:“塔什兰殿下,这些也是给您的祭品。”

所有的卡罗门士兵都用剑背重重敲击着他们的盾牌,他们呐喊道:“塔什!塔什!伟大的塔什神!势不可挡的塔什神!”

躲在白石头处的一小队人目睹了这一切,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他们发现涓涓细流从岩石上滴落下来,所有人都饥渴地喝着——吉尔、波金和蒂廉用双手捧水喝,而四条腿的动物则在石头脚下积起的小水坑那里舔饮。他们太口渴了,他们感觉这似乎是生平喝到的最可口的水。此时的他们喝着水,感到非常幸福,其他的事都不愿去想了。

“我有种预感,”波金说道,“在早晨来临前,我们都会一个又一个地穿过那道黑暗的门。我想到了一百种死法,我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这的确是一道残酷的门,”蒂廉说道,“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噢,我们难道不能做点什么来阻止它吗?”吉尔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行,美丽的朋友,”珠尔说着,用鼻子轻轻碰触着吉尔,“这也许就是一道为我们而准备的,通向阿斯兰国度的门,我们今晚要在它的马厩里面吃晚饭呢。”

这时,利什达泰坎转过身,后背对着马厩,他慢慢向白石头走来。

“给我听好了,”利什达泰坎说,“如果野猪、狗和独角兽愿意来我这里,那么我就会仁慈地对待你们,可以饶你们不死。野猪会被关到蒂斯罗克花园的牢笼里,狗儿可以进到蒂斯罗克的狗屋,而独角兽嘛,等我锯断了你头上的兽角后,就可以用来拉马车了。至于老鹰、两个孩子还有那个国王,今晚就要献给塔什神了。”

唯一的回应就只有咆哮了。

“战士们,向前冲吧,”利什达泰坎喊道,“杀了那些四条腿的,但是要活捉两条腿的。”

然后,纳尼亚最后一任国王的最后一场战役打响了。

除了敌方人数过多,让人看不到战斗取胜的希望以外,还有那些长矛。打从一开始,那些与无尾猿同流合污的卡罗门士兵就没有长矛,那是因为他们得一个一个地混进纳尼亚,装扮成和善的商人,当然就不能带上长矛了,那玩意儿是藏不住的。可是在无尾猿势力强大以后,新进入纳尼亚的士兵就可以明目张胆地长驱直入了。有了长矛,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如果你反应够快,头脑够清醒,就可以在野猪的獠牙还没来得及靠近你的时候,用矛刺死它,在独角兽的兽角挨到你之前,用矛捅死它。而现在,众多的长矛都向着蒂廉和他的朋友们抵近。下一分钟,他们都要拼上性命、殊死一搏。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情况并没有参战者想象的那么糟。如果战士们动用每一块肌肉,在矛尖抵近之时猛一低头,或是跳过矛尖,向前跃进,又或者往回退,盘旋转身,都可以躲过,没有那么害怕或者悲观。

蒂廉知道,现在他不能为其他人做任何事,他们都注定要死在一起。他依稀看见野猪倒在了他的一边,珠尔在另一边奋勇作战。通过眼睛的余光,他隐约看到一个体型庞大的卡罗门士兵抓住吉尔的头发在往什么地方拖。但是他根本不去想这些事,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己所能让自己的牺牲变得有价值。最糟糕的是,他不能继续坚守在他一开始选择的白色石头下了。一个人要单独和十二个敌人相对抗就必须到处找机会,一看到敌人的胸部或颈部没有设防时,就要刺过去。蒂廉很快就发现他离白石头越来越远了,离马厩却更近了。他模糊地意识到应该远离马厩,这是有某种充分理由的。可是他现在却记不起那个理由是什么了。无论如何,他不得已而为之。

突然,每一件事都变得相当明了清晰了。他发现自己正在和利什达泰坎本人交战。篝火(还剩下一点儿)就在前方。事实上,他就在马厩的门边儿战斗,因为门是开着的,两个卡罗门士兵在门口把守,准备等他进去以后就猛地关上门。他现在什么都记起来了,他发现战斗一开始,敌人就故意把他往马厩门口逼。然后他就想起,他仍然在竭尽全力地与利什达泰坎抗衡。

一个新的想法出现在蒂廉的脑袋里。他扔掉了手中的剑,猛地冲向前去,躲过了利什达泰坎挥舞着的短弯刀,他用双手抓住了利什达泰坎的腰带,然后向后一跳进到了马厩里,他喊道:“进来吧,亲眼见见你的塔什神!”

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当利什达泰坎被拖进去的时候,大地震颤了,还出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马厩外面的卡罗门士兵尖叫道:“塔什,塔什!”然后他们就重重地关上了门。如果塔什兰想要他们的首领,那么塔什兰是一定会得到他的。不管怎么说,他们可不想见到塔什兰。

好一会儿,蒂廉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接着,他镇定下来,眨了眨眼睛,往四周看了看。马厩里面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黑。他在一束强光下,那就是为什么他会眨眼睛的原因。

他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利什达泰坎,但是利什达泰坎并没有看他。利什达泰坎痛苦地哀号了一声,还指着什么,然后双手掩着面部,脸朝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蒂廉往利什达泰坎所指的方向望去之后,他就明白了。

一个可怕的东西向蒂廉这边走来。比起蒂廉他们在塔楼那里看到的来说,它的身形小了很多,不过还是比一个人的个头大不少,样子还是没变。它就是塔什兰。塔什兰长着秃鹰的头,有四条胳膊。它的喙很宽,大张着,眼睛似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种嘶哑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冒出:

“利什达泰坎,你曾经呼唤我来纳尼亚,现在我来了。你要说什么?”

但是利什达泰坎既不从地上抬起头,也不说一个字,就像一个不停打嗝的人那样抽搐着。在战场上,他可是够骁勇的,不过有一半的勇气在那晚早些时候,当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塔什兰的真正存在时消逝了,剩下的部分到现在也都化为了乌有。

塔什兰突然猛地扑向了那个痛苦不堪的利什达泰坎,将利什达泰坎卷在了它上面的两条右臂之中,就像一只母鸡俯身啄起一条虫。然后塔什兰把头斜向另一边,用它的一只恐怖的眼睛盯着蒂廉。当然,因为它长着鸟类的头,所以它并不能直视蒂廉。

就在这时,从塔什兰的身后传来了高亢而冷静的声音,就如同夏天的海洋一般深邃:“走开,怪物,带着你的猎物回到属于你自己的地方去!我们以阿斯兰以及阿斯兰伟大的父亲——大地之子的名义命令你。”

塔什兰仍旧用胳膊夹着利什达泰坎,最后消失不见了。蒂廉抬起头四处寻找说话的人,仔细分辨是谁在说话。

突然,他的心狂跳起来,在任何一场战役中,他的心都没有跳得这般厉害——

他面前站着七个男女,而女士都头戴皇冠,其中一位男士手中还握着出鞘的剑,所有人都身穿闪闪发光的衣服。

蒂廉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他正想说话,年纪最小的女士就大笑起来。蒂廉专注地盯着她的脸看,接着他惊奇得吸了口气,因为他认识她。那是吉尔,但是并非他刚才见到的吉尔,他刚才见到的吉尔满脸都是污物和眼泪,穿着一身旧旧的训练服,有一半还从她的一个肩膀那里掉了下来。现在的她看上去十分干净清爽,就好像才洗浴出来一般。起初,蒂廉觉得她看上去比刚才成熟,年龄也大了一些,不过后来又不这么觉得了,在判断年龄这一点上,他可拿不定主意。接着,他看到了最年轻的一位男士,那是尤斯塔斯,但他也和吉尔一样,发生了些变化。

蒂廉的身上还满是战场上拼搏厮杀带来的血和汗,他感到就这样来到这些人中间还是挺尴尬的。可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的状态完全没有那么狼狈。他是干干净净、英俊清新的,他套上了出席凯尔帕拉维尔王宫中盛宴时穿的衣服。

“陛下,”吉尔站出来,行了个得体的屈膝礼,“让我来为你介绍凌驾于纳尼亚所有国王之上的至尊之王——彼得吧。”

蒂廉没有必要问谁是至尊之王,因为他记得梦中彼得的脸(尽管现在看上去高贵了很多)。他走上前去,单膝跪地,吻了吻彼得的手。

“至尊之王,”蒂廉说,“欢迎你的到来。”

至尊之王彼得让蒂廉起身,亲了亲他的双颊,这是至尊之王应该行的礼节。然后彼得引蒂廉到了年纪最大的女士面前,但是即使这么说,她也不算老,她的头上没有花白的头发,脸上也没有皱纹。至尊之王说道:“阁下,这就是波莉女士,她是在世界伊始,来到纳尼亚的第一人,那个时候,阿斯兰让树木生长,教野兽们说话。”

彼得又把蒂廉带到了一个人身旁,这个人长着金色的胡子,胡须垂在胸前,脸上充满了睿智。“而这位,”彼得说,“就是狄哥里殿下,在那一天,他是和波莉女士一道来的。而这位是我的弟弟,爱德蒙国王。而这是我的妹妹,露茜女王。”

“殿下,”蒂廉向这里的每个人致敬,他说道,“如果编年史我记得不错的话,那么应该还有另外一位才对。殿下,你不是有两个妹妹吗?苏珊女王去哪儿了?”

“我的妹妹苏珊,”彼得简短而严肃地回答道,“不再是纳尼亚王国的朋友了。”

“是的,”尤斯塔斯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你试图让她来讲讲有关纳尼亚的事或者为纳尼亚做点什么,她总是说,‘你们的回忆真精彩!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玩儿的游戏,你们居然还想着呢,真是异想天开啊’。”

“噢,苏珊!”吉尔说道,“现在啊,她只对尼龙袜啊,口红啊,还有请帖感兴趣。她总是对长大成人的花花世界过于专注了。”

“长大成人,确实啊,”波莉女士说道,“我倒希望她会长大。她在学校的时候,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希望自己能长到现在这么大,之后她又会浪费掉她生命中剩下的时光试图停留在这个年纪。她满脑子都是和人生最傻乎乎的时段竞赛,倾尽全力让时光停留在某一个时候。”

“嗯,我们现在别谈这个了,”彼得说,“看啊!这儿有可爱的果树,让我们来尝尝树上的果子吧。”

就在这时,蒂廉第一次环视四周,他觉得这真是一场奇异的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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