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皇上,江彬又去找太后,又将对皇上说的一套话在太后面前说了一遍。
正德的母亲张太后,虽然不是杀伐决断的女政治家,但却十分贤良淑德,否则孝宗皇帝也不可能除皇后外后宫不纳一妃。但张后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护短,无论是儿子正德,还是两个兄弟,从小都受她娇惯,养成了专横霸道的性格。
正德继位之后,张太后也想垂帘听政,但正德大了以后便不再服管教,这与现在的某些父母是一样的,太娇惯的子女往往是最不孝顺的。正德为了摆脱太后的束缚,搬出了皇宫,住进了豹房,对于此事,张太后也很无奈,想参与朝政也鞭长莫及。
现在江彬来向她汇报朝中之事,可以说正中下怀。不过张太后也并非蠢人,听了江彬之言,她想了好久,思量再三,也决定不能阻止林政入京。她对江彬道:“此事皇上都没应允,哀家岂可越俎代庖,下旨阻止林政带兵进城,此事万万不可,不过为防林政对皇上不利,哀家倒是有一个主意。明日,在林政进京之前,哀家将她家小接入宫中暂住两日,以防他有变,你看如何。”
太后也拒绝江彬的意见,江彬很是沮丧,但听说以林政家小为质,也算这趟没白来。回到府中与卢九一商量,卢九叹道:“这趟还不如不去。”
江彬奇道:“如何这般说。”
卢九道:“侯爷忘了,我们的第三步棋是什么?现在太后将林政家小接入宫中,林政又不想反,反而少了牵挂,太后此举反而帮了林政的忙,相当于将他家小保护起来了。”
听了卢九解释,江彬恍然大悟,叫苦不迭,忙又拉着卢九给他出出主意,卢九想了半天道:“眼下还有一招,就是去挑拔刘大夏。”
“刘大夏?”江彬一愣。
“对,就是刘大夏,此人最是愚蠢,又极忠心,虽然林政曾经在皇上面前救他一次,但他若知林政要谋反,必然要极力阻止。他一出马,林政必以为皇上要对付他,没准就真的反了,那样,我们就能渔翁得利了。”
江彬沉吟了一下,道:“此计乃借刀杀人,恐怕难以成功,不过值得一试。”
事不宜迟,江彬立即去拜访兵部尚书刘大夏。俗话说,点将不如激将,江彬来到刘大夏府中,就来了个激将法。
江彬来到刘大夏府上,并不直接说事,而是先扯闲嗑,后来刘大夏实在沉不住气了,就问江彬:“江侯爷有事就请快讲。”
江彬一笑,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刘大人,刘大人为大明朝辛苦了一辈子,这眼看大明就要危险了,我想见刘大人最后一面,否则怕没机会了。”
刘大夏一听就火了,“你说些什么?我大明国势强盛,有什么危险?……难道是鞑靼?”
江彬摇了摇头。
“那是朵颜?”
江彬又摇摇了头。
“那是倭寇?或者是瓦剌?”
江彬又摇了摇头道:“刘大人就不要瞎猜了,你说这些小国如何能憾动我大明,如今我大明除了内忧,外患根本不值一提。”
刘大夏一听,马上来了兴致,“什么?内忧?谁是内忧?谁要造反?”武将本来就是为乱世而生。
江彬叹道:“我们朝中有人要反,但皇上却不相信,太后也不信,恐怕没人会信,但我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是谁?”刘大夏追问道。
“刘大人就不要多问了,皇上都不管,你能管得了?管不了就别问。”
刘大夏平生最怕别人说半截话,见江彬吞吞吐吐,气得瞪着眼睛叫道:“你说是谁。看我能不能管。”
“你管不了的,这人权势太大。”
“权势大?再大能大过卫军么?”刘大夏撇撇嘴道:“大明军官有多少是我亲手提拔进来的,我手一挥,十万卫军杀他个片甲不留。”
江彬笑道:“没有皇上的圣旨,你敢调兵?”
刘大夏闻言迟疑了一下,道:“如何不敢,救了大明江山,我便是死又有何妨。”
“那人不但势大,而且与你有恩,你岂能恩将仇报?”江彬继续挑拔道。
“有恩于我?”刘大夏拍了拍胸脯道:“我刘大夏恩怨最是分明,但忠义不能两全,如若真是与我有恩,我杀他之后,自刎相谢,还他一命便是。你快说是谁吧。”
江彬正色道:“刘大人果然对大明忠心耿耿,实为我辈之楷模,请受我一拜。”说着当真对着刘大夏一躬到底。
刘大夏受了江彬一拜,身子仿佛立刻飘了起来,笑道:“江侯快说,是谁要造反,待我刘大夏去收拾他。”
江彬见刘大夏上套,慢慢从牙缝挤出那两个字来,“林政”!
“林政?”刘大夏一愣,随即道:“怎么可能,他怎么会造反?”
“他怎么就不会造反?在下打听到可靠消息,林政亲率大军,以护送税银的名义,要从天津打回北京城。听说他的火枪兵很厉害,怎么,刘大人是怕了吧。”
“刘大夏本来不信林政要造反,被江彬一激,马上忘了怀疑,大叫道:”怕他个鸟,有几杆火枪便了不起么?我老刘怕过谁?便是皇上要砍我头,我都没怕过。”
江彬笑道:“刘大人是不怕,但您最是够义气,上次林政在皇上面前救你一次,你岂能恩将仇报?反正上间有没有旁人,刚才的话,刘大人就全当没说吧。”
“屁话!”刘大夏眼睛一瞪,道:“我老刘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林政对我有恩,但大明江山重于一切,他要造反,我第一个要他脑袋。哎,我说,你消息准吗?”
一见刘大夏起了疑心,江彬忙道:“刘老放心,我有几个胆子胡说八道,当然有确切的消息,如果有假,你要我脑袋。”
说服了刘大夏,江彬乐呵呵地回了府,心道,这么傻的一个人也能做兵部尚书,真是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