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风与陈未午喝酒进餐,期间李南风向陈未午问起随国的风土风情和赵氏商行的一声事情,陈未午是健谈之人,喝了些酒,劲头上来,除了未提及他逃军一事,其他事情无话不说,还提及了赵家三小姐。
赵有容,年十三岁,虽然年幼,窈窕袅娜,有倾国之色,其自幼失怙恃,多为族人宠溺,性格骄横跋扈,常在镇上惹事生非,徒生祸端,镇中百姓称为赵家恶女。
这次商队前往安夷城,赵有容随行,结果一向在声誉很好的赵氏商行在镇中很难招募到护卫。
李南风吃完饭,没有和陈未午等护卫去镇上赌戏玩耍的。柳月镇是通达之地,镇上有赌马斗鸡、蹴鞠弹棋、搏陆斗牌等赌戏,陈未午早年在军中就喜欢这些赌钱的游戏,从账房预支了二十两银子,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一试手气。
午后,浓云渐散,日霁初照,天清气朗,凉风微冷,院中的紫蓝色花朵,朵朵绽开,娇艳无比。
李南风又盘坐在床上打坐修炼,他打算吞噬第二颗玄蛇血晶,还有些问题还没有理清楚。毕竟,血晶不一定会让他突破炼元境第三层,这个还需要有些心理准备。
傍晚,斜阳的光辉透过格子窗柩照进屋子里,使得清凉的屋子有些余温。院子外人声鼎沸,出去玩耍的护卫们都回来了,兴奋的谈论着今天的所见所闻,而院中的仆役和婢女们也忙碌了起来,开始准备晚饭,劈柴、洗菜、淘米、帮厨……
陈未午一脸沮丧的敲开了李南风的大门,垂头丧气,面色难看,端起了桌上的一盏茶灌入口中,如牛饮水,“南风兄啊!早知道听你的,俺就不该去赌戏。找秦账房预支的二十两银子输的干干净净。”
李南风倒了杯冷茶,喝了口,含笑道:“这赌戏,有赢自然有输!”
陈未午恨恨地道:“肯定是那帮狗贼作了手脚,俺连续输了一十七把,哪有这样的事情。”
李南风笑了笑,也没有理会他,直接到书桌前提笔练字。虽然,这些笔墨不是官品,但也是有名的宣府笔、竹山纸和松江砚,要比李南风用的笔墨纸砚好很多。
陈未午凑过来,叹道:“南风,你不去考状元真是可惜了。”
过了会,王虎走进来,躬身道:“李相公,赵老掌柜有请。”
李南风点点头道:“稍等!”
李南风穿上那件上等宣罗布料制成青衿儒服,轻盈如水的布料,剪裁颇为合身,李南风穿上后,衣带飘飘,从容儒雅,像是赶考的书生。
陈未午笑道:“南风这是要赶考么?”
李南风尴尬的笑了笑,和陈未午拱手作别,跟着王虎,拐了几道亭栏,进去了前院的一间别院。别院占地几亩,院中有依然碧绿色的竹槐树,周围又有盘栽的黄棠花、紫梨花、秋叶孤等名贵花木。
别院幽静,寒意稍退,李南风心想:“可能是院中的假山流水有驱寒阵法的功效吧。”
那池冬水,暖阳氤氲,袅袅升起,使得庭院恍如仙境。
王虎笑道:“本来,赵老掌柜想要登门拜访。那三小姐缠着他老人家,让他犯了头痛症,身体欠安,所以……”
李南风叹道:“此事怪我!”
王虎指着前面一间屋子,道:“老掌柜就在屋里,您请进。”
说完,王虎躬身退去。
李南风心想:“老掌柜,命海境仙人般的存在如此厚结于我,想必有所缘故吧!”
他敲了敲房门,屋内传来赵千礼苍老的声音:“门未栓,进来吧!”
李南风推开门,躬身施礼:“小子拜见赵仙翁!”
在大晋,若是进阶命海境便相当有了七品官阶,一般的百姓都要行跪拜大礼。李南风是生员,可以见官不拜。虽然,他没有表露身份,但是也没有行跪拜大礼,因为他已经是修士了。
屋内摆放有大晋时下流行的榧木方桌、黄梨木书桌、红木椅、官帽椅、金竹梅花屏风、灵璧石帷等。赵千礼坐在官帽椅上,面前的榧木方桌上有肥腊鸭、琥珀鱼、寒冰虾、鲜竹笋,以及李南风不认识的一些菜肴,果品有谢橘、冰果、秋花梨等。
赵千礼掂起一壶飘着淡淡秋菊的清酒给面前一个空杯子斟满,然后笑道:“此非鸿门宴,李相公不必拘礼!请坐!”
李南风又俯身一拜:“多谢仙翁!”
赵千礼推杯置于李南风面前:“这是我新酿的秋菊酒,李相公可会品酒?”
李南风端起青瓷杯,满杯饮下,摇头道:“小子不善品酒,但此酒清淡味雅,却回味无穷,别有醇香。好像加了些凤梨。”
赵千礼哈哈笑道:“然也!然也!汝不善品酒,也能知道这秋菊酒加了些凤梨,已经不错了。”
李南风道:“小子无一所长,竟得仙翁的青睐,邀请我饮此美酒,真是折煞小子!不知仙翁有何事所托!”
赵千礼自饮一杯秋菊酒,淡淡的道:“先尝尝这些菜肴。”
一盏茶后。
突然,赵千礼道:“李相公写的千金帖已有顾大家的四成水准了。我很好奇像李相公这样的人究竟师出何人?”
李南风心中明了,拱拱手道:“不敢!多谢仙翁的美誉。不敢提及恩师的姓名。”
赵千礼道:“恩师是李大家,对否?”
赵千礼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智珠在握,胸有成竹。
李南风的额头上出了冷汗,但仍镇定,不疾不徐地道:“仙翁真神人也!”
老儒生确实是晋国的书法名家,可称得上大家。
赵千礼笑道:“我观摩良久发现你的书法犹有些恩师的影子。你恩师又曾拜过顾大家为师。所以,我才知道。”
李南风讶然,对于那位老儒生是否拜过顾澜之为师一事却不知情,只知道那个老儒生颇为推崇当今书画院院主顾澜之的书法。所以,他也犹爱临摹顾澜之的书法。
赵千礼见李南风不言,又道:“这两日有外人在追查一名李南风的人,我想这个人应该就是李相公吧!”
“叮”的声,李南风手中的筷子不小心的落在榧木地板上,神情略显慌乱。
赵千礼脸色如故,如世外高人的闲云野鹤一般淡然,轻笑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几个小毛贼而已。李相公,老夫倒是有一事相求。”
李南风避席,躬身一礼道:“不知仙翁有何事相求,在下必定……”
赵千礼按住李南风的手,道:“不必多礼,也是一件小事。我那容儿这次前往行云书院读书学习,尚缺一位陪读先生。若是有李相公在旁教导,也许能收收性子。”
李南风道:“不瞒仙翁我年方十五,尚未及冠,恐怕才学浅薄,不能教导小姐。”
在一位命海境的高人面前是瞒不住修为和年龄的,李南风选择坦诚告诉。
赵千礼道:“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何必年幼,既然你曾在李大家门下学习过,胸中之韬略也非常人所有。你可知那行云书院是何学府?”
李南风还真没有研究过那行云书院到底是什么学府,肯定和普通的书院是不同的。
赵千礼道:“行云书院乃是散修云溪道长近些年创立的一间学府,道法、体修、阵法、符咒、占卜、风水等无所不教,包罗万象。我与那云溪道长是故交,这才让容儿前往书院学习,一来可以让她学习真元境的体修,毕竟我是道法命海,教导不了她;二来那行云书院律条甚严,礼法颇多,由老儒把持,也可以约束她的性子。你无须教导她,只要从旁开解她便是,若是遇到不懂的礼法事宜,你也可以为她……你应该明白吧……”
赵千礼老脸微红,仍作淡然的姿态。
作弊?
李南风脑中灵光一闪,忽然蹦出这两个字来。想来也是,那书院虽与普通的书院不同,但是免不了还会有教授布置习题和作业。想她赵小姐那顽劣的性子定然是不好好的学习……
赵千礼笑道:“那李大家曾为国子监的教授,涉猎甚广,既然你又师从他门下,所学必定不浅。如此,容儿还需要你多多辅导才行……容儿,还不快出来敬先生一杯酒,聊表谢意。”
从彩画屏风走出一位倩影,人影绰绰,身姿袅娜,如清水出芙蓉。
那不是赵有容,又是何人。
一双秋泓剪水似双眸,在屋内明光灯下,水光盈盈,如春晖落入湖光,鼻梁挺翘下樱唇轻轻地抿着,面颊清瘦,若狐媚一般。耳朵上没有绒毛护耳露出嫩嫩的尖尖的耳朵,像是初夏时分嫩嫩的荷尖。
李南风心想:“此女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倾国之貌,似乎要比之前所见的司马萼还要美一些。但是司马萼号称晋国绝色,之前的容貌也未必是真的。”
“李先生请饮此酒!”赵有容款款婷婷走来,端起桌上的青瓷杯,双手献酒,笑吟吟的道。
李南风微微一怔,接过酒杯,手指轻轻地碰到了赵有容的柔若无骨的手。
李南风不敢推脱,只好饮下杯中之酒。
只是这酒辣味呛人,又苦又涩……李南风连忙跑到外面呕吐起来。
赵千礼恼怒道:“容儿,你在杯中放了何物!”
赵有容心道:“这狗贼,敢打我。我都没找他算账。”
“我刚才把玩了四爷爷的秋叶孤,可能是有些花沫落在了手里,不小心碰到了杯里。你也知道那秋叶孤,苦辣的很。”赵有容轻灵的嗓音辩解道。
忽而,她眼中又有不可觉察的戏虐,“有这个家伙在,书院看来有点那么好玩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