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姆想到要对自己的情人执行死刑,心中别有一番滋味,但是这是总部的命令。他伸手隔着内衣拉开手枪的保险,然后按响门铃,只要丽沙一露面,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掏出枪来,将她击毙。
吉姆做好了一切准备,门开了,里面站着的却不是丽沙,而是一位老太太。
老妇人问:“你找谁?”
吉姆一时仓皇失措,无以对答。这时丽沙出现在门口,非常吃惊地说:
“少校,我们不是约好一会儿去看电影吗?你这么着急来干吗?”
吉姆语无伦次地说:“我有一件事必须找你谈谈。”
丽沙说:“一会儿到电影院再谈吧,我先休息一下。”说完将门关上。
吉姆刚要重新按门铃,他忽然看见楼道对面有一个可疑的人在盯着自己。他想,幸好没有掏出枪来,否则连命也保不住了。
一个小时后,吉姆准时来到电影院门前,可是一直未见到丽沙的影子。
他等了圆园分钟,丽沙还没有来,他预感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又跑回丽沙的住宅。开门的还是那位老太太,她说丽沙已经去电影院了。
吉姆只好转身下楼,他在脑子里打下几十个问号,丽沙会到哪里去呢?
丽沙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她的初恋男友是一名美国间谍,在男友的劝说下,她成了美国的间谍;在金钱的诱惑下,她又成了苏联的间谍;最后在威逼利诱下,她又成了德国的间谍。她放纵、沉沦,用女人的美丽与智慧周旋于达官贵人、军官将领之间搜集情报。她为苏联人收集德国的情报,就像一个真正的苏联间谍那样,把许多有价值的情报用无线电拍发给莫斯科情报中心;同时她又将苏联的间谍网活动的情报及时提供给美国中央情报局,然后再将美国的情报又拍发给莫斯科情报中心。她就是这样脚踏两只船,两边都利用,但两边都同卖钱。当然她赚了不少钱,尽管如此,她还是每天必到“蓝森林”舞厅去,一是为了消遣空虚和寂寞,二是为了收集更有价值的情报。
可是,丽沙现在在哪里呢?
吉姆没有找到丽沙,只好转身下楼,他又碰见那个可疑的看门人。他不太想和看门人打招呼,但是看门人却主动上前对他说:“上校先生,你是来找丽沙小姐的吗?”
吉姆点了点头。
看门人告诉他,小姐在楼下被一辆轿车劫走了。
吉姆大吃一惊,问道:“你看见车牌号了吗?”
看门人说,那辆车没有牌号,除此以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吉姆心急如焚,他想可能是盖世太保把她抢去保护起来了,他们要保证汉堡行动万无一失,所以采取了强制性措施。
这个看门人是一个什么角色呢?原先吉姆怀疑是盖世太保的便衣,通过对话,似乎又不像。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太婆,吉姆从前来时是一个年轻的女仆人,怎么又换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老太太呢?
如此扑朔迷离的人际关系,令吉姆这个王牌间谍大伤脑筋。但是他现在的任务是找到丽沙。他打算去一趟盖世太保总部,只要发现丽沙,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开枪处决,吉姆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时,施弥尔也来找丽沙,两人一见面就吵了起来。施弥尔是个冷酷残忍、心胸狭窄的家伙,他早就想拔去吉姆这颗眼中钉。
吉姆先质问施弥尔把丽沙藏到哪去了?是不是他们把她劫走了?
施弥尔说:“胡说,你有什么证据?你又怎么知道丽沙失踪了呢?”
吉姆说:“我跟丽沙约好去看电影,可是途中她被你们劫走了,看门人亲眼所见。”
施弥尔想了一下,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搞清楚。不过,我提醒你,离她远点,最好不要找她,免得节外生枝。”
吉姆看着施弥尔心急如焚的样子,他肯定这件事盖世太保没有插手。
是不是自己人先把她除掉了?吉姆想到这里,告别了施弥尔,来到秘密接头点,联络员告诉他,总部刚刚又发来急电,必须尽快除掉丽沙,否则后患无穷。看来不可能是自己人干的,那到底会是谁呢?
吉姆立即想到用两种方案干掉丽沙。
第一种是立即潜入丽沙寓所,守株待兔。她要去汉堡执行任务,一定会回来收拾行装。
第二种是现在就动身去汉堡,等丽沙一下车,趁人群混乱时将她枪杀。
吉姆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实行第一种方案。这样虽然不一定等到她,但比较安全。万一她不回来,再设法同她坐同一次列车去汉堡,必要时在列车上将她除掉。
吉姆返回丽沙的公寓,没有贸然闯进那幢楼,从蛛丝马迹中他已经分析出丽沙不是一般的间谍,她至少在同时为几个国家做事,看门人显然是带有监视和保卫的作用。那位神秘的老太太呢?表面上是仆人,但从态度及语气上看却是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吉姆对这个老太太似乎很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吉姆躲在远处观察了十分钟,看见几个秘密警察押着老太太从楼里出来,带上车走了。看门人表情依然如此,不冷不热,对周围发生的事视而不见,仿佛他的职责就是看门。
吉姆从后墙翻入丽沙的住所,用万能钥匙打开门,房间里很乱,床单掀翻在地,被子被小刀一块一块地割碎,连弹簧床都用刀划开了,衣柜、抽屉,全翻了个遍,搜查得十分彻底。很显然,盖世太保们想找什么东西。吉姆有些纳闷:丽沙正在为德国人出卖美国,盖世太保又为何来翻她的房间?盖世太保们想找到什么东西呢?吉姆突然想明白了:从盖世太保们押送那位老太太的神情来看,似乎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而老仆人是用来做人质的。
间谍的敏感使吉姆必须弄出个水落石出。他向四周打量了一会儿,又进卫生间观察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秘密。他想,间谍们总是把秘密情报藏在最显眼而又不易被人想到的地方。突然,抽屉旁的手电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起来手电筒一照,不亮。他将后盖拧开,电池是反的,他重新安好后,还是不亮。他仔细检查,发现有一个电池的重量略轻一些,他将电池弄开,里面是一封秘密信件,信的反面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西蒙斯特丹。吉姆知道,这个人是美国驻瑞典的情报网总头目。秘密信件披露了一个重大内容,丽沙将在近期内以探亲的理由飞往斯德哥尔摩,把这封信转交给美国情报机关。美国当时是反对法国的盟国之一,德国人中哪位重要人物会与美国有联系呢?这是一个疑问。另一个疑问是美国总部已经调查到丽沙在为盖世太保做事,为什么还让她去斯德哥尔摩送情报,这会暴露美国在瑞典的间谍网?吉姆想,可能是盖世太保的一次阴谋,用假情报利用丽沙将美国在瑞典的间谍网全部一网打尽。如果真是这样,那丽沙真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问题是盖世太保似乎又是冲着这封密码信来抓丽沙的,这又是一个疑问。吉姆正在思考,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吉姆急忙藏到门后,他想可能是丽沙回来取信,如果是她,坐地将她击毙。
但是进来的是一位军官。此人一进门就直奔手电筒,当他转身要走时,吉姆冲上来,用枪顶住他的胸部,低声说:“不许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打死你。”那个军官举起手,吉姆迅速取走他身上的枪,令他转过身来。
军官举起手,全身颤抖着转过身来。
吉姆问:“你是谁?哪个部队的?”
军官说:“报告党卫军少校,我是冯·施特莱斯将军的上尉副官海希里。”
吉姆知道,施特莱斯是第五装甲集团军第三师中将师长,是一个暗中反抗希特勒的亲美派分子,那封信显然是将军写的。
吉姆问:“是将军叫你来的?”
副官回答:“是!”
吉姆又问:“他叫你来干什么?”
副官说:“来找一封信。”
吉姆明白,战争已经对德国人不利,将军在留一条后路,他又问:“丽沙小姐在你们那里吗?”
副官答:“我不知道。”吉姆有些生气了,吼道:“不知道,那钥匙为什么在你手中?”
副官说:“我只执行命令,少校。”
吉姆说:“老实交代,施特莱斯将军家的电话号码。”副官说:“报告少校,是缘愿远源苑。”吉姆说:“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许回头,否则毙了你。”副官头也不回地拼命逃跑,到了门口。那看门人投来鄙视的眼光。
施特莱斯的队伍驻防柏林,但是斯大林的反攻和德军在诺曼底的失败已经显示了德国军队的败局,将军很想和美国人搭上桥梁,在秘密介绍下,他认识了“蓝森林”舞厅的歌妓丽沙。
当丽沙得知施特莱斯是一名德国老军人时,当即心花怒放。
“一个老军人。”丽沙想,看他的神情动作,言谈举止,因为最近苏联间谍林格给她指示:如获得一份柏林防御图,可获得员园万元。
丽沙施展出绝顶功夫,迷住施特莱斯。
自此以后,丽沙经常出入施特莱斯的别墅,卫兵从不对她进行盘查。还主动给她行礼。这件事引起了盖世太保的注意,施弥尔几次盘问过丽沙,丽沙只是说:“我不过是老头子发泄性欲的工具。你吃醋了?那老家伙可不是好惹的,你别问他的事。”
施弥尔也曾经向情报头目施伦堡汇报过这件事,但由于没有足够的证据,而施特莱斯又有一定的政治地位,所以施伦堡不敢去惹他。
一天,施特莱斯让丽沙帮他一个忙,让丽沙帮他送一封信给美国朋友。
丽沙同意后,两人又密谋了几天。最后,将军把他忠实的仆人派到了丽沙的房间。所以党卫军吉姆见到这个老太婆后便判断出此人非同一般。
吉姆过去也风闻丽沙与施特莱斯有一段艳史,但他想这不过是一个为享受,一个为了情报和钱,万万没有想到老家伙是利用丽沙帮他与美国人接头。
现在吉姆的头脑在高速运转,他手里捏着施特莱斯的命运。如果这封信落在盖世太保手中,将军肯定会完蛋,他可不希望将军死,他想借将军之手除掉叛徒丽沙。
吉姆走进柏林大街,在一个拐角的电话亭里拨通了将军的电话。
吉姆问:“是施特莱斯将军吗?”
停了几秒钟,对方才说:“是我,有什么事?”
吉姆说:“将军是不是有一封信落在一个叫丽沙的女人手里?”
一阵沉默过后,说:“请问先生贵姓?”
吉姆说:“将军不必担心,但是将军应该知道丽沙在为盖世太保做事,她的直接上司叫施弥尔,中校情报处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不能暴露自己。
将军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而且去拿信的副官又失踪了,但对方的口气又好像是不会出卖自己,真是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
将军在此之前已经从老仆人口中得知,丽沙和盖世太保头目施弥尔打得火热,还有一位党卫军少校也经常来往。将军才深感这个女人的厉害,为了以防万一,将军命令警卫队把丽沙劫持到师部监禁起来。
他派人把丽沙带进来,询问丽沙有没有把信送到?
丽沙冷冷地说:“将军,我本来可以顺利完成你的委托,可你却用这种方式对付我,这是不是太残酷了?”
将军有点儿恼羞成怒:“可是我听说你正在为盖世太保施弥尔做事,还和一位党卫军少校来往密切。”
丽沙犹豫了一会儿,说:“是的,这是真的,但是我为施弥尔做事,那是因为其他原因。至于那位党卫军少校吉姆,不过是床上逢场作戏而已。”
将军态度缓和了,说道:“你敢发誓,你没有将信的内容透露给别人?”
丽沙说:“将军,你一点儿也不理解我,我与施弥尔合作完全是另一回事。”
将军问:“什么事?”
丽沙说她的初恋情人杰克逊失踪了,她怀疑这件事是美国总部干的,她让施弥尔帮她查找杰克逊的下落,为了替杰克逊报仇,她与施弥尔联手捣毁美国情报网。
将军听完丽沙的讲述,叹了一口气,他告诉丽沙,他有证据可以证明杀死初恋情人的凶手是施弥尔。
丽沙惊呆了,她一直以为是美国总部为拆散他们,才故意将杰克逊弄走,却没有想到是自己的同伙干的,说得更真实点儿,杰克逊的最后死亡的证据是自己提供的。此时此刻,她恨透了施弥尔,也恨透了这个老军人,恨全德国的人。当将军再次问她密码信放在什么地方,交给了谁时,她却闭口不答。
将军没有了耐心,将丽沙关进了地下室。可是,丽沙却逃了出来。她几乎失去了控制,她将仇视美国人的心态转移到德国人身上,她恨死了所有的德国人,她那狂热的报仇心理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施弥尔和他的部下到处疯狂地寻找丽沙,盖世太保已经探察到丽沙与苏联的关系。他们截获了一封电报,是莫斯科在德国的间谍发出的,这封密电要求苏联统帅部支付代号为运-圆员号的间谍员园万美金的报酬。这个间谍将全面提供苏联克格勃一份详细的德军在柏林的军事防御计划。盖世太保指示德国打入克格勃的间谍必须尽快不惜一切代价查出运-圆员号的详细情况。很快那位隐藏在克格勃的德国间谍查出了运-圆员号即是经常在“蓝森林”舞厅卖唱的一位瑞典歌妓,经盖世太保周密调查,这个人就是丽沙。
此事对德国当局震惊很大,盖世太保头目施伦堡给下属施弥尔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抓住女歌妓。
施弥尔震惊之余,也不寒而栗,因为丽沙是他发展的外围组织,想不到她会为苏联人服务。他知道如抓不住丽沙,找不回那份防御计划,他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所以他带领部下连续几次来丽沙的住宅抓人,但都扑了空。
最后他把那位老仆人——施特莱斯将军的老情人押送进了盖世太保大营,因为盖世太保已怀疑,那份德国防御计划肯定是这位好色的将军泄密的。
事实正是如此。
就在苏联红军开始扫荡德国领土时,丽沙来到了将军的卧室,她在将军的酒杯里放了安眠药,老将军喝下酒后,很快就睡着了,丽沙拿出万能钥匙和微型照相机,打开将军卧室的保险柜,不慌不忙地拍下了那标有特级机密的德军“柏林军事防御图”和用文字完成的军事计划。
苏联间谍林格接到丽沙的情报后,亲自化装成看门人来保护丽沙的安全。他一边观察近几天的情况变化,一边注视形势的发展。丽沙虽然是苏联间谍,但她为的是那员园万美金,林格虽然几次诱骗,但丽沙守口如瓶,表示不见兔子不撒鹰。林格急忙往总部发电,希望尽快将美钞送来,但是总部又不太相信运原圆员号的能力,对情报的真伪表示怀疑。
不得已林格只好用过去的明码发电,详述事情经过,总部虽然相信,但那个明码密电的译员恰恰是德国打入克格勃的间谍,故此反被盖世太保截获。
“看门人”林格似乎感觉到这几天情况不妙,尤其是盖世太保押走了老仆人后,他估计可能是露馅了。他趁丽沙不在时,一个人几次偷偷进房间,但就是找不到那个微型胶卷。
时间越来越紧迫,吉姆推想,如果丽沙从老军人那里逃脱,肯定会亲自回来取那封密信交给将军,以示自己并没有出卖老情人。但是将军会不会让她一个人回来取信呢?
吉姆一直认为,盖世太保是为了那封密信而来,找不到这封信,盖世太保不会放过丽沙,丽沙逃到哪里他们就会追到哪里。为此,吉姆准备了一颗烈性定时微型炸弹,再次潜入丽沙的房间。
就在这时,他看见丽沙从一辆出租车中跳出来,匆匆忙忙进了楼,施弥尔和其他三位盖世太保也同时奔向大楼。吉姆取出炸弹,把定时器拨到十分钟的位置上,放进装垃圾的纸篓里。吉姆从正门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趴在阳台窗户上,他听见了丽沙进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