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记录它、他或者她。
天生
暴雪突至,无声无息。
地面上的枪声开始稠密,
雪打身体,和想象的战争拉开间距。
雪从天上来,子弹在人间飞。
全部无声无息,全部穿好睡衣,
森林和土地在忙于喘息。
天地之间,这一次的动作幅度过大,
是否适合大家的身体?
这一下是不是能瞄得很准?
注意自己的处境和气候,
从天边到眼前,有一段距离。
暴雪之日,在家休息。
铺天盖地的都是硝烟一样的消息,
像谜,像咒语。
房屋和花园在雪中,
通过几个门窗展露活气。
我们在低气压下生活,
回头一看,脚印已被暴雪埋没。
被梦境和号角之声包围,并被染色,
被置放在一个被瞄准的地方。
生活,并且一天一天地生育。
现在,要给儿女起名,
一个一个地进行。
雪由天生,梦由心生。
子弹来回穿梭,在雪地,
完全可能穿透梦境。
把这样的消息告诉给雪界以外的人,
折下无叶的树枝,用心遮蔽身体。
但我们所处的,不是圣诞的位置,
我也不能只欣赏你,
最终的目的,还是要使用你。
最终,可以把战事收归两个人,
和他们的子孙,像雪花一样传播。
可以把地面上的事情挪到空中,
像战争一样,有生有死。
弥漫
一天一夜,在暴雪之中游历,
没有回头的机会,没有足迹。
一字一句写下:今日暴雪。
一次洗礼从天而降。
一切的汹涌,因雪而动。
雪来把土地隐藏,让它更温暖,
同时把天空隐藏,让它更神秘。
即使奔跑在一个人的诗意里,
也不能完全控制住这个冬天。
我所寻求的抵达,就是从雪中出发。
从天到地,这一段路程,
能传递一生,漂泊的美丽。
一时一地,可能深陷雪中。
一切的高贵,却从天而降!
如果无法奔跑,也无法放弃行动,
就用雪来安抚大脑和四肢。
千万个冻僵的面孔,和我一样,
表达着封冻之后草木的表情。
我游历在雪中,有时不知所措。
这表情随雪弥漫,与风起舞,
它会像雪一样在将来融化。
雪不能不化,雪一定融化,
这和气候有关,同时也和体温有关。
一年一度,总有一次在雪中闯祸。
单衣换成棉衣,动作有些迟缓,
雪后的寒冷还会加剧。
雪地鞋调换了一种又一种,
尺寸和重量都没有标准。
一直没时间着手解决脚印的问题。
游历的年代,原野不是庭院。
工具放到家里,背囊装满积雪,
心里还要装一个雪人。
到处是雪,就像到处是路。
一切的弥漫,在周围生成。
欢愉
如果泪水可以倾盆,那么暴雪,
就在演示天堂的欢愉。
天堂的爆竹一燃,便是喜从天降了。
鸟儿们叽叽喳喳地交流草籽的信息,
而羊群则继续嗅找它们的草根。
季节不对头,它们不能发情,
但这生存的欢愉,却来自暴雪。
食物被雪封藏,也是冬天的模式。
食肉动物的足迹,
跟在食草动物的后面。
活下去,也是一种欢愉的舞蹈。
向林子深处跑,向水边跑,向天边跑,
是一次面向春天的奔袭。
在舞蹈中跑向你对面的人,
跑过一个边界,还是在暴雪之中。
欢愉之下,还有另一个边界。
有这么多冰凉的细节:
看雪中的这棵向日葵,已经干瘦而死,
但还抬着头,迎向太阳。
虽然已经看不见太阳,
只看见雪,这无法记载的暴雪。
把欢愉留给前生,这也是植物的模式。
能记住生前的模样,和习惯的姿态。
而我,只要没有在雪中滑倒,
就可以做到四季如春。
就可以像一个人一样地过冬。
我还能一把将你揽在怀里,
叫这场暴雪骤停,
或者叫这场暴雪更猛。
真的是喜从天降了,我只能闭上眼睛。
最后的模式,由我们决定。
天堂的欢愉在天上进行。
我们没有化身,不能像暴雪那样,
一边洒落,一边行进,一边占据。
在消失之前,不能像雪那样欢愉,
给自己的归宿穿一件大衣。
我和你都是肉体,能看到自己和衣服的距离,
而欢愉的肉体,不需要穿衣。
植物,动物,人,有所不同,
人的水分不能蒸发,
人的温度不能降低。
从天堂到人间有一定距离,
有雪牵系,有人努力,有爆竹一燃,有喜。
那么,以天地之阔,集日月之华,
定是暴雪无边,欢愉无涯。
根系
如果一种物质在地上越堆越厚,
我在山冈上的行走,和在田野里的睡眠,
就越来越艰难了。
兄弟姐妹们互相寒暄。
从今开始,大雪封山,
寻找猎物的机会已经失去。
把你留在家乡,雪开始演绎暖流。
往北一点,家乡已经变成净土。
在雪中看到一株草,在风中颤抖,
就像看到一个邻居。
我从小的悲苦就会找到根系,
期待重新破土,重新吐绿。
其实不止是一株,远远望去,
草在雪下已连成片。
从今开始,休养生息,
我的手上现在没有农活,也没有猎物。
面部表情放松,能不能改变节气?
让农田里的作物加速生长,
快速演示这一年的光景。
从今开始,变幻莫测,
零星小雪,小雪转中雪,大雪,
现在是暴雪,每一次都花样翻新。
我在家乡的驻足,和在明天的收成,
一切都与此有关。
雪越堆越厚,雪还在下。
各地的喧嚣都安静下来了,
节日也快到了,红灯笼也挂在院子里了。
这时不要离开家乡和父母。
从今开始,祈祷春天,
雪快被点燃了。
农具都已经擦亮,种子已经干燥,
家乡人的脚步,已经在雪中踏出回声。
极限
这一步要研究如何呵护你,
你落在自然之中,也包括我的手心。
落点之上,看不到你的起点。
我开始激动,搬来一幅地图,
暴雪之中,看一眼地球的南极和北极。
从脚开始变白,最后才到头顶,
在最敏感的指尖,和最热的心口,
你化作星星,星星再化作水。
我的头脑里流淌着上一季节的泉水,
直到昨夜,一边流淌,一边结冰,
需要你来救我,还是我来救你?
这是一种考验,是对你的呵护。
我在冬天,哑口无言,只是看你表演,
接受你从固体到液体之间的过程。
看受伤之后的地图,在暴雪之中愈合。
我把耳朵和嘴角全都清理一下,
再去看展开的世界,面对你的风景。
此时,如果光线直射,
你马上就能让我双目失明。
花在雪中的时间,以游戏为主,
这是上天的馈赠,是在呵护自己。
撒一泡尿,也画地图一幅,
暴雪之际,我要浪费的也是你。
你再大,也大不过图中的你。
这是地的两极,和人的两极,
暴雪一天,我已一生。
你这一次真的把我包裹起来,
而你的极限,不过是我的局限。
2004.12.10-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