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容我插话,欧阳哼一声说:“现在,工资论千的是穷人,论万的是小资,拿支票的才是潮流。”我撇撇嘴道:“那我岂不成了陈****,****贫困户?”欧阳刻薄地道:“你以为呢!在广州洗碗也能挣一千,你这个优秀大学生挣一千二,说起来我们都面上无光。”高松冲我眨眼道:“是啊,放弃算了,跟我们一起找工作多好。”
他不但不帮我圆场反而顺着欧阳的话说,我摇摇头道:“谁不嫌工资低?你们以为我怕钱烫手吗?这份工作是孙主任介绍的,总要顾及到他的面子,以后再说吧。”
阿凤撅嘴冷哼一声:“只有你怕孙主任,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懒得指责她,欧阳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老孙为人,又贪又色,实在不怎么样。”
我涨红了脸,恼怒地道:“你什么意思?”
欧阳给自己一个嘴巴,连声道歉,然后又低声道:“我也是从别的教授处听来的,据说老孙黑得很,一只手伸到太平洋,一只手搭在珠穆朗玛峰,就知道捞钱,跟大院里的领导关系很差。”
阿凤突然很不爽地说:“我们不谈这些好不好?败兴!还是替我们自己打算吧。当初也不知怎么想的,脑子灌水了,选择历史专业,文、史、哲;文、史、哲……”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下面的话是粗口,瞟了一眼身边的服务员,忙低下头夹菜,羞得满脸绯红,高松得意地念了出来下一句:“放屁兼打嗝。”
在辣椒和酒精的刺激下,大家的脸都异样的红,情绪激动,渐渐忘记了对前途的不安,好像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切,正叱咤风云,纵横四海。两个男生口中的关键词是汽车、房子、总裁。我和阿凤也开始谈名牌、情调、时尚。总之,酒精又把脸上的红晕涂抹在未来的天空上,我们的明天朝霞满天!
胡吃海喝到十点,高松罕见地做最后总结说:“小雨家的专车快到火车站了,我们不在那里恭候有点对不起人家,最后一杯。”还好没人反对。
大家都站起来,欧阳乜斜着眼睛,学赵本山的腔调对我说:“学生会主席同志,整两句口号。”
我没在乎他的轻薄,脑子里灵光一闪,冒了一句:“鹤舞白沙,”四个人狠狠地把杯撞在一起,齐声高叫:“我心飞翔。”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我们一饮而尽,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满腔的希望。欧阳把腰里的皮包拽下,往桌子上一拍喊:“小姐,买单。”
我转头找高松,见他已经在低头整理背包,只好问服务员:“多少钱?”
欧阳大大咧咧地学广东话回我:“关雷乜事?本少爷买单。”阿凤用餐巾纸掩着嘴,轻声道:“二百四十。”
我从坤包里摸出一百二十元,折成一条,塞给阿凤,不等她推辞,拎起自己的包向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他们还没走,站在门口等我。
欧阳手里捏着我给的钱,我见他还想客气,推推他说:“快走吧。”出了如意轩大门,欧阳突然昂首挺胸高吟一句: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
我们都明白他有点醉了。
不过如意轩门口的迎宾小姐,没准以为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