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是在故作坚强,裴轼卿把她搂紧怀里,低声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怕家里人担心,所以宠唯一昏倒这件事裴轼卿没有跟任何提起,回到蔷薇园之后他就立马让周医生过来看过,嘱咐了一大堆事情之后,宠唯一只能被关在蔷薇园里,上上下下都有人盯着。
文优和裴亦庭已经回国了,不过宠唯一却没有见过他们,只从电话里知道文优被文家人接回去了。
宠唯一窝在蔷薇园里懒得动弹,没事就看看电视,裴轼卿连她的画室都锁起来不让动了,除了看看电视看看花,她实在找不到其他的事做。
等到闻泱下葬的时候,宠唯一才出了门,已经隔了十来天,文优看上去瘦了很多,整个人很是憔悴,努力挺着个大肚子,站都站不稳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黑立在闻泱墓前,眼眶虽然红着,但眉宇之间十分平静,十多天之前崩溃难以自制的样子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闻海夫妇立在她旁边,文哲平夫妇和文谦则立在她后面,神色哀戚。
来的人并不多,闻家也没什么亲戚,墓地里看起来有些寂寥。
天也阴阴的,闷热的不行,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一样。
站了没一会儿,宠唯一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水,殷素素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把折扇,不住地给她扇着,偶尔低声询问一下。来之前裴轼卿就给她交代了,一定要看好宠唯一,否则唯她是问!
“我没事,”宠唯一看她满头汗水,圆圆的脸涨红涨红的,推开她的手道:“你照顾你自己就行了。”
殷素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担忧地看了文优一眼,低声道:“文优现在很辛苦吧?”
宠唯一回头看了眼,沉声道:“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撑着的。”
殷素素缓缓点头,抬头望了望天又道:“唯一,咱们先回去吧,天太热了,你现在比文优还危险,别她没什么问题你反而……”
宠唯一心底也有些焦躁,她是想陪在文优身边,但是身体不允许。
沉默了一下,她握了握殷素素的手道:“你好好陪着她,我先走了。”
闻泱的母亲捂着嘴小声哭泣,又不想让文优看见自己的样子,只能拼命压低了声音。
这副光景让文优自责更深,她双手抚在肚子上,拒绝了文谦为她撑伞,倔强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不久之前还在她耳边勾勒美好的未来,现在却化成了灰烬永远躺在这冰冷的石板下,忍受风吹雨打……也听不到他们的孩子出生时的第一声啼哭……
“文优,”宠唯一上前抱抱她,“待一会儿就回去吧,改天再来看他。”
文优眨着干涩的眼睛点点头,哑声道:“你顾着自己点儿。”
是裴轼卿来接的她,见她苍白的脸上透露出不正常的红晕,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忧心道:“是不是中暑了?”
“还没有那么娇弱,”宠唯一微微摇头,透过车窗望着文优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道:“我们回去吧。”
“奶奶本来说想看看你,我推了,”裴轼卿看了她一眼道:“现在开始你要安静养身体。”
“裴叔叔,”她咬咬唇,转过头来看着他,艰难道:“这个孩子……”
“不许胡说!”裴轼卿几乎立时想到了她要说什么,当即打断她的话,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倏然收紧,“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份外笃定的口气反而让两人心中愁云笼罩,周医生的意思裴轼卿是明白的,宠唯一身底子不好,现在又经过文优的事,忧伤本来就伤身,何况还有上一次她昏倒的事……
回去的路上有些沉闷,宠唯一闭着眼睛假装睡觉,心中却在想着这个孩子会不会来的太不是时候,不过,她却想尽力保住这个孩子,身体不好是她的错,要是因为这个伤了她和裴轼卿的孩子……
“唯一?唯一?”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宠唯一恍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了,她揉了揉太阳穴道:“已经到了?”
“嗯。”裴轼卿牵着她下来。
宠唯一看着眼前的风景,诧异道:“这不是蔷薇园啊!”
眼前充满古朴中国风的宅子,确切的说是一栋很老的宅子,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宛如画中的场景一样,宠唯一由裴轼卿牵着缓步行走在其中,新奇地睁大了眼睛,“原来B市还有这样的地方,我竟然不知道……”
裴轼卿微微一笑,道:“这里是多年前大哥照着老太太的意思设计的,本来奶奶打算自己住,不过后来爷爷死了她就不愿意换地方了,这里就一直空着。她前两天跟我提起的,让你搬来这里静养。”
宠唯一面上发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奶奶这么做也太隆重了点,在蔷薇园就很好。”
“蔷薇园虽然好但是没有这里安静,”裴轼卿道:“放心吧,除了外面的景观,里面的布置和蔷薇园差不多,不会岔生的。”
宠唯一摇摇头,“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里是奶奶修来想颐养天年的地方吧,就这样被我住了……”
“这话是她说的,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裴轼卿揽住她的肩膀,“我们上楼去看看。”
宠唯一沉默着跟着他上了楼,二楼的卧室显然是重新翻过的,跟蔷薇园他们的主卧差不多,每样东西放的位置也一样。
看着床的一双枕头,她仰起头来看着他,“你以后也住在这里吗?”
裴轼卿一顿,旋即一笑,抬手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当然,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宠唯一心稍稍放下,这个地方的确很安静,但也有点远,裴轼卿来回不方便,要是他常常不在,她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裴轼卿明白了她的顾虑,揉揉她的头发道:“真是傻。”
宠唯一会心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怀里,低声道:“你不知道,我看到大哥的事有多害怕,有人这样对大哥,会不会下一次就会是你……”
下一次,或许就没有裴亦庭这么好的运气了……上次聂桅的事再加上这次的事,宠唯一真正开始害怕起来,裴亦庭退出军界这么久了,竟然还在别人的靶子上,更何况是裴轼卿!
“就算是为了你和孩子,”裴轼卿捧着她的脸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沉声道:“我也会尽力长命一点,别瞎操心,养好自己最重要。”
又是这种命令式的口气,宠唯一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的温柔里总夹杂着一点强硬,不过,也许正是这样,才能给人以安全感。
“今天还要出去吗?”隔了会儿她又问道。
“不,这几天我都留在这里。”裴轼卿请了假,现在天大的事都不如她的事大。
“太好了!”宠唯一终于扬起笑,巴掌大的脸上闪现一抹光辉,她撒娇道:“裴叔叔,我想吃你做的菜。”
对宠唯一的要求,裴轼卿绝对有求必应,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就下楼去了厨房。
宠唯一穿了件外套正要下去,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她低头瞥见是罗茂,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接起电话,裴轼卿说的对,现在照顾好孩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吧!
拉开门走了出去,抛下心里沉重的包袱,她连脚步都要轻盈不少,快步下了楼,她直奔厨房而且,才这会儿功夫里面已经有了饭香,勾得她馋虫也冒出来了。“做的什么菜,好香啊!”她站在厨房门口,摆出流口水的样子。
“很简单的菜,以后可以教你做。”裴轼卿笑道。
看他忙碌的样子,宠唯一使劲摇头,“还是你劳动,我享受好了。”
裴轼卿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也对。”
宠唯一回过神来羞的满脸通红。
“滚!”宠唯一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就传出文优的咆哮声,她一愣,正要伸手敲门,门就从里面被裴亦庭拉开。
两人视线措防不及地对上,裴亦庭眼中的疲惫尚来不及收回,见到宠唯一时微微有些尴尬,他沉了口气,侧身让她进去。
宠唯一提着鸡汤走进去,看着迅速消瘦的文优,道:“你这又是何苦?”
文优靠着枕头,床边是洒了一地的水,她眼中的悲痛慢慢散去,换上死寂的萧索,好一会儿才道:“我现在看到他,就会想起闻泱满身是血倒在我怀里的样子……”
宠唯一将鸡汤倒出来用小碗盛好,端到床边,道:“文优,喝点汤吧!”
文优别开头,“我没胃口。”
宠唯一叹口气,搁下碗,伸手抚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幽幽道:“再过不久孩子就要出生了,你难道想在生他的时候也晕过去吗?”
文优咬咬唇,这些她都知道,但她就是吃不下。
宠唯一重新端起碗,将勺子支到她嘴边,道:“这是余妈做的,你知道她的厨艺,别浪费了。”
文优转过头来盯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孔上分明是她不喝就不会罢休的意思,无奈地,她张嘴含下一口汤。
香浓的鸡汤争前恐后地涌进喉咙里,滑腻的味道刺激着她的胃,看了看宠唯一手中的碗,她抚摸着肚子,心忖自己果然是饿了。
“多喝一点,孩子需要营养。”宠唯一瞥了眼旁边挂着的营养液。
“我自己来吧。”文优从她手里接过碗来,小口小口地喝着。
宠唯一总算松了口气,面上带着笑,直到她碗见了底才道:“还有很多,多喝一点。”
文优摆手摇头,“喝不下了,剩下的你喝吧。”
宠唯一又重新倒了一碗给她,“就算不想吃东西也要逼着自己吃。”
文优低头捧着碗,又想起了闻泱,以往他也是这么劝着自己吃饭的……
宠唯一摸摸她耳边垂下的头发,沉静道:“再喝点。”
文优含着泪,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往嘴里灌,等到一碗汤喝完,她整个人都哭的抽搐起来,不过却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