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都是好孩子,”钟毓秀拉着她的手道:“奶奶很喜欢这份礼物。”
宠唯一是要比预料中懂事的多,最重要的是她能哄钟毓秀开心,这让裴耀海很是欣慰,感觉肩头的担子又轻了点儿。
裴尔净瞧来瞧去,合着没他什么事儿了,摇摇头,他装模作样地叹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钟毓秀敲敲他脑门儿,“大过年的,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儿?”
裴尔净“哀怨”地瞟了宠唯一一眼,“有了四弟妹,奶奶还怎么瞧得见我。”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跟弟弟妹妹吃醋,你也不害臊!”钟毓秀笑骂道。
“处境凄惨我还不能感叹两声啊!”裴尔净不满地呼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闷不吭声的裴善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瞥了他一眼道:“送你两个字,认命。”
最后俩字儿戳中笑点了,一屋子人,连着方管家也跟着笑起来,看起来十分融洽。
裴尔净也笑着捶了裴善原一拳,“好你小子,打趣起你哥来了,皮烧的吧,找揍!”
两个三十几岁的人竟然你一下我一下的打闹起来,逗得钟毓秀开怀大笑。
多了这两人耍宝,等人的时间过的很快。
裴亦庭和秦霜是掐着饭点儿回来的,裴亦庭一如既往缺少表情,秦霜更是冷若冰霜,进门只叫了人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真登对,这两人。
裴家的吃食很讲究,老太太喜欢素斋,要把素斋做的好吃入味儿,普通厨子是做不到的,所以找的尽是家里有老手艺的师傅。这样的厨子,一般是有一套家里祖传的菜单,不求多,但样样精。
菜一套一套地上来,比起奉一园来正经多了,宠唯一也是此时才知道,宠正宏的团年饭是多么的省事。
不过菜的确是香,尤其是汤水,甚至比外面大牌的私家菜馆都做的好。
宠唯一竟然多吃了一碗饭,心满意足的同时胃也撑了起来,胀得她有点的难受。
暗自扶着胃,她估摸着就是白天饿狠了,晚上突然吃多了点就不舒服。
“胃不舒服?”裴轼卿见她按着的位置,立刻放下了筷子。
“没事,吃的太饱了。”宠唯一摇摇头,轻缓地舒着气。
“家里有药,先吃两粒。”裴轼卿说着便让方管家去拿药。
钟毓秀见着关切问道:“唯一不舒服?”
宠唯一笑了笑,道:“胃有点难受。”
钟毓秀连忙道:“那先去休息一会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离了席,裴轼卿接过方管家递来的药片和温水看着宠唯一服下才道:“等会儿出去走走,消消食。”
“嗯。”宠唯一点点头。
“我吃饱了。”秦霜放下筷子,“奶奶,爸,你们慢吃。”
她说完就起身,径直取过自己的外套就要离开。
钟毓秀脸色霎时有些难看,僵着也不动了。裴耀海给裴亦庭使眼色,让他去追人。
裴亦庭本来是不想管秦霜的,该出现在老宅的时候出现一下,其他时间随意,但前段儿才闹过离婚的事,老太太自然会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跟在秦霜后面出了门,裴亦庭几步追上她,抓住她的手臂道:“今晚在这里过夜。”
秦霜猛地甩开他的手,冷道:“我只答应回来吃饭。”
她说完又要走,裴亦庭沉下声音道:“秦霜,你别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秦霜反问,“你要是跟我离了婚什么事都没了!”
裴亦庭眼底掠过浮躁,却尽量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稳重道:“离婚不可能。”
秦霜抱臂冷睨着他,“以前不提起这事还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讽刺之意昭然,裴亦庭发现,她最近越发的尖锐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这五年耗光了她的忍耐?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他道:“之前没有离婚一说,今晚我也不会逼着你在这里过夜。”
“还是我的错了?”秦霜笑起来,“那我偏要走,你又能怎么样?”
大步走到车边,车门刚拉开就被他大手按住,她整个人被阴影笼罩,只听得背后一道冰冷的声音道:“你不是想离婚吗?再过一年,我就给你自由。”
秦霜错愕地回过头去。
裴亦庭收回手淡淡退开,并不打算解释,转身道:“想我践诺就回来。”
秦霜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既然他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坐到。
没有半分迟疑,她举步跟了上去。
看着裴亦庭和秦霜先后进了门,钟毓秀的脸色这才舒缓,气氛也缓和下来。
宠唯一望了那边一眼,微微耸肩,这样坐在一桌吃饭也不嫌膈应。
“轼……”她转头要唤裴轼卿,才发现他的目光竟然停留在秦霜身上,眼底有着莫名的冷意。
“轼卿?”她重复出声。
裴轼卿回过头来时已经是一派平静,看着她道:“要出去走走吗?”
宠唯一沉默点头。
中式的庭院里有小桥流水的布局,小小的池子引着活水,养了好几条鲤鱼。涓涓细流携裹着轻微的声音,显得夜里格外寂静。
宠唯一牵着裴轼卿的手,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缓慢踱步。
庭院深深,宠唯一总觉得这黑暗背后在酝酿着什么,或许不久之后,或许很久以后,始终会面临一场分崩离析。
自从上次过后,她偶尔也会想想裴亦庭和秦霜,当初秦家逼秦霜嫁给裴亦庭固然是要缓解眼前困境,而裴亦庭娶秦霜,多半是存了拉拢秦家的心思。秦家起死回生后却成了裴家的心腹大患,所以才有了裴轼卿“想而不能”的论调。
当然其中的细节她无从得知,但是秦霜显然并不清楚两家的处境,一心在为了争取自由而努力。
秦家有多少手段她不知道,只是她想就目前裴家的地位,是无人能撼动的,何况还有宠家。
“裴叔叔,你会帮爷爷吗?”她出声问道。
裴轼卿回过头来,目光深邃,“你想我接手宠家的事吗?”
“为什么不行?”宠唯一仰头看着他。
裴轼卿抬起手来,抹开她耳边夜风吹乱的头发,低声笑道:“如果我介入了,以后就没有宠家了。”
宠唯一能听出他话里的严肃,微微垂下眼帘道:“可是爷爷年纪大了,爸爸也过世了,家里再没有其他人……”
“老爷子很健朗,还能好好生生地活个几十年。”裴轼卿宽慰她道:“这些事我会和他商量着办,你不用操心。”
心里有些乱,但宠唯一还是点了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在院子里走了十来分钟,胃渐渐也舒服了,她对着手哈了一口气,道:“裴叔叔,我们进去吧,外面好冷!”
裴轼卿冷静不少,握着她冰凉的手道:“好。”
裴家并没有守岁的习惯,所以晚饭后就各自早早回房休息了,意料之外的是,宠唯一还得了几个红包。
回房后拆开,她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咂舌道:“果然是大哥最有钱。”
裴轼卿瞟了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摆在她面前,“零花钱。”
宠唯一掖着笑,举起卡和支票,两相掂量一下,“也不知道谁的更多。”
“查查不就知道了。”裴轼卿轻描淡写地道。
宠唯一赶忙就去掏手机,却被他一把拦住,“早点睡,这些事明天再做。”
宠唯一有些不甘心,“我就想看看,不看不舒服,不舒服就睡不好觉!”
裴轼卿定定地看了她两秒钟,而后弯腰将她一抱,飞快走到床边才把她扔下,“既然睡不好那就做点能让你睡好的事。”
宠唯一眼睛一瞪:好汉不吃眼前亏!
心里有了计较,她连忙拉上被子道:“我睡着了!”
裴轼卿生出几分笑意,隔着被子拍拍她的屁股道:“睡过来一点儿,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宠唯一小心挪了一点过去,却刚好碰上他滚烫的皮肤,条件反射性地缩了一下,见没有下文才放心大胆地靠了上去。
裴轼卿身上很暖和,冬天抱着睡觉再好不过,所以宠唯一是很贪恋他的怀抱的,知道他今晚不会再有其他的动作,于是柔柔地贴了过去。
裴轼卿一手给她做枕,另一手圈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她的睡颜,笑笑也闭上了眼。
一夜好眠,宠唯一早早就起来了,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下楼,却没想到钟毓秀已经在客厅里了,见到她下来,还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好了。”宠唯一走到她身旁坐下,又道:“奶奶一直都起来这么早吗?”
“人老了,瞌睡不好,睡的晚醒的早。”钟毓秀叹道:“既然睡不着,索性就早点起来。”
“多运动一下就能睡的好了。”宠唯一道:“打打太极也不错。”
“老骨头,怕动。”钟毓秀笑道。
宠唯一也抿唇笑了笑,看了看她腕上的佛珠,心忖她果然十分喜欢这个。
“奶奶要是觉得家里太清静,我就陪您去寺庙里烧烧香。”
“难得你有这份儿心,”钟毓秀动了动手腕,转而道:“我个老太太倒是其次,重要是你跟老四好好相处。”
宠唯一眸色温和,润泽如玉,“他对我很好。”
她的神色不能作假,钟毓秀心中暗叹,一物降一物,老四相了那么多次亲,兜兜转转还是在宠家……不过这样也好。
又坐了一会儿,裴耀海几人也陆陆续续下了楼,秦霜显然是没睡好,眼睛里都起了血丝,裴亦庭尚可。
裴轼卿走到她身后,揉揉她的肩膀道:“起来的这么早?”
“我一向都起来的很早。”宠唯一微微抬了抬下巴。
“不错。”裴轼卿轻飘飘的扔来两个字,弄得她心里打鼓,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人来齐了钟毓秀就吩咐开饭,香喷喷的瘦肉粥,惹得宠唯一眼馋心也馋,惦记上了这里的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