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泉拿过一些护身护命的东西给我,我不要,他说这都是亘古最好的东西,他努力了好久才拿到的,我意思着收下。他还从怀里拿出一张张符,贴到我手腕上,我挣扎着,我说你给我贴符干什么,他说不是符,是他新学的凝复魂术作成的凝脂。能将身上的伤疤并根去掉。龙泉强硬的将我摁下,将凝脂牢牢贴稳又吹了吹,他竟有些话唠,传递完爹娘的话,又自个附加了一萝筐。
对于龙泉我还是会习惯的不信任,比如我才不贴他送来的凝脂呢,也不是说我现在有多记恨他,而是我需要留着这道痕,提醒曾犯下的错给爱我的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爹修了三千年的心丹助我延命,娘为我流血流泪。离又寻一人千年承受孤寂,只为我不再此生颠波,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再继续承受下去了,我要站起来,跟他并肩而行,哪怕未来的日子再苦再难。我终于明白,什么是不该属于我的,什么又是我该勇敢面对的。
我仰脸看着龙泉骑在大鸟身上,还不住回望叮嘱我,在我头顶盘旋几圈才离去。大鸟载着他的背景越飞越高远,刹那间我竟有些感动。
果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真的,有可能不是爹娘的孩子……
奢侈平淡中,自然也会有些意外,比如我们去沾染人间烟火时,碰到了时秀,而他身旁鲜衣佳人却不是我以为的洪香。
当时我顾不得师父的阻碍,我好奇,想看看时秀到底过的怎么样。
他在打抱不平,同他身旁的女子一人一把宝剑,满身侠气指向贪官污吏。我同离又寻还有人来坐在楼上吃着糕点喝着茶。我还想再看看呢,师父将我伸出去的脑袋拉了回来。
“一股子邪气,有什么好看的,哎呀……“
我噗一声喷了他一脸茶水,他吃糕点的时候太用力了,将手指头咬流出血。人来强忍着不敢笑出来,我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乱没形象。
我大笑,旁边正在咬头接耳的江湖侠客,都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咬头接耳,这次他们的声音大了些,我听的清楚,他们说,楼下那位侠客侠骨柔肠,是众多江湖人心目中的大英雄。
我侧耳过去,只听他们又说,那位侠客与那名鲜衣女子是一对眷侣,名字叫银秀与云芷。干过不少大事,在江湖中颇有名气。
我本就是可平静可八卦的人,喝着茶听着故事,惬意的很。
“这两位可不是一般人呢,那可是捣过土匪窝,手刃过皇戚呀……“
“你看他手中的剑,可不是俗物,据说是当今圣上赏来先斩后奏的呢。“
“这怎么可能呢,他不是还杀过王爷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其实呀他是替皇上办事的人,他要干什么事都都是经上面允许过的。“
“哦……“
“那们云芷姑娘就是京师人,她可也是个正二品的千金……“
“嘘……“
那几个人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假装吃茶,然后几个人声音放小,我皱眉倾身又侧耳却是听不真切。
“走!“离又寻拉了我要走。
“你干嘛,我还没听够……“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把骨头血液都沾满了人间烟火才成。
离又寻没好气瞪着一直忍笑的人来,凶我道:“想听这样,十文钱能在天桥听八段。”
听书啊,我也爱听,我们来到天桥,挤了进去。洪亮的声音便灌入耳膜。
“话说,这双侠姓甚名谁,何不听我细细唱来,女侠名叫陆云芷,家住京师梧桐街,金扁红门她不爱呀,行侠仗意偏爱行哪……。”
我为了听的真切些,顾不得味道呛人,挤了进去。只听那书说的大爷拉着胡弦继续唱。
“意气风发江湖路哇,鲜衣恕马游红尘,脚踏南山盗贼门,剑指金门富贵神啊……”
熙熙扬扬的城里,我站在桥边听了半天的戏文。人来早回属于他的家了,离又寻拉了我好多次,我都以人太多出不来为借口,他无奈施了法,却听说书人唱道:“此篇今日已讲完哪,精彩的故事说不完呀,您要若是没听够,下回来到天桥前啊,天桥前哪啊……啊”。
我注意着离又寻的表情,我捂着嘴,他正瞪着我:“还笑?”
路上我跟他说,时秀是个大英雄了,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平庸之辈,要是当初跟了他,现在指定也帅气的挥剑斩诸候了。
离又寻白眼一翻,切……
他说,赞美和表扬者都是瞎子,我说你嫉妒。他说,听者都是聋子,说书人是晃子。我说,你有能耐不施术与他比剑一场,我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还有脸说旁人。
他做了大大鬼脸,凑到我脸上,一连说了三遍,相信的都是傻子。
我还是很好奇时秀是怎么当上剑客的,洪香跟他怎么没成一对呢。十四年了,我对他的爱淡了,我也不恨他。甚至觉得那天那个意气风发手起刀落的男子我根本就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忧郁的少年。
离又寻有意无意的跟我提着,都十年了呢。我知道什么意思,很直白的告诉他说,我考虑的期限是二十年,你也说过,二十年不行就四十年,后面还有八十年,一百六十年呢。
他急了,道:“我那也就是随便说说,应个景,衬托衬托气奋,你还就别当真了。”
我拿掉书道:“哎呀,我还小呢,我爹娘肯定舍不得我。”
“哈哈,你爹娘舍不得你?别不承认你就是个童养媳。”
我拿书朝他砸过去,吼道:“谁童养媳……呀,你怎么不躲?”
他额上被书角砸掉了层皮,我吹了吹,说:“你赶紧施术制住呀,一会该肿了。“
他拉住我的手说:“我们就成亲吧,下个月。“
看来他是被时秀刺激的不轻,我看着那双幽深的眼,点了头。
三月初,我就后悔了,初二这天,他拉着我拜了天地,夫妻对拜这关头都省了,我说我爹娘呢,还没拜呢,他急忽忽拉着我去了湖边,朝着月亮摁着我的脑袋胡乱叩首,我推开他,说:“哪有这样的呀,我爹娘都还不在。“
“依儿,我们看着呢。“
“哎呀,爹!“
离又寻道:“瞧,拜完了吧!我们算是夫妻了。“
“什么呀,这、这哪是什么成亲呀,这不算。“
水中月亮抖动几下道:“依儿,我这信号不太好,这样吧,你们也不用回门了,我和你娘闲了便去看你,唉呀不行,我听不见了……信号信号你咋就这么弱呢……“
我爹声音被哗哗水流湮埋,我满不情意被离又寻拉扯着回到茅屋里,我这衣服是我平日里穿的青衫,也就头是胡乱盖了块红布,而他也是白衣白袍,这算哪门子的成婚呀!
我坚持待在自己屋里,不算!不算!
离又寻视我屋墙为空影,来去穿梭自由,连门都不用开,我心里一惊,他还有这等本事?
然尔我还在生闷气,他一进来,我便要推他出去,“大红花轿没有,嫁衣也没有,新房也没有,你看你穿的什么呀你一身白。“
他一拍额头哦哦了两声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太激动了给忘了。”说完袖子一挥,我身上的青衫居然成了大红嫁衣,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图案,头上顶着凤冠。而他穿也是一身喜庆的新郎服,冠领腰带连靴印都显的气派富贵。
我瞠目结舌,他得意的扬起唇道:“不知道你相公我还有这等本事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追着他满屋子跑,“天杀的,你刚才怎么没变,不算不算不算……”
“我、我忘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太激动了,要么咱们再来拜一次天地,不过你爹娘那太远了,他们年纪大了,就别折腾他们了。”
这遗憾太大了,穿着青衫蓬头散发的拜完了才幻出喜服,过程中我都是被胁迫着,这太让我失望了,就算再拜一百次也无法弥补。
龙又寻跪在我面前摸着我膝盖,我做在床边上不想理他,“小依,以后我再补一个盛大点的婚礼给你好吗?“
我一把拍了他的手,“那能一样吗?”
“我给你盖个大房子,后五间,前五间,左右各三间。”
“……”
“嗯,哦,后面还种上许多树,弄个大花园,前面弄个点水啊山啊的,我让你像皇宫里的娘娘一样享受行不。”
“……”
离又寻转转眼珠子道:“聘礼啊什么的,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弄,你要几箱就几箱,要几马车咱给你拉几马车行不?“
我轻咳两声,站了起来,踢踢脚上泥,又坐下。
离又寻很聪明,一下就明白了,他说:“我绝对会用大花轿去迎娶你,花轿上套着天马,天马展着翅膀,前面还得童男童女散花铺路,后面仪仗队三千米,乐师要将鼓敲的震天响,我呢就戴着大红花,骑着马走在最前头,保证帅气英俊的出现在你面前……”
离又寻画的饼很香,对于我来说非常受用,我心里喜滋滋,面上掩示不住笑意,拉着他的手,出了茅屋,指着破旧的茅屋道:“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得拆了重盖。”
“好。”
“还有这,你看,屋子里的家具呢,对了,篱笆墙这么矮怎么挂红灯笼。”
“好好好,下次我扎高些。”
“还有这破凳子要咯死我了,我要木柳摇椅,闲了躺在里面多舒服啊。”
“这都不是事,行,都包我身上。”
“你看我们家就跟个大茅房似的,一点都不气派。”
“好好好,你要怎么气派,咱就怎么气派。”
“哪儿……那河道得改改,不然发水了容易冲到我们家来。”
“……”
“还有那些老的不能用的树,还留着干嘛呀,砍了吧,桃树多种点,你喜欢桃花,不过也要多种点果树,我喜欢吃果子,回我娘哪儿的时候还能给他们捎点,那山头黑压压一片什么呀,切了不要了,还有那瀑布得保护起来,我老是看到野鸡老鹰在上面乱啄,还有下面的湖,深浅不一,该平就得平一平,这样好洗澡,还有啊我们家盖那么大的房子,得请下人呀,我们两个人打扫不过来,太空了也不像回事,既然请了人就得多布置点活干,你看那片山头平整开荒种成粮食,可以节省开支……“
“……“
“我有点喝。“
离又寻顺手沾来一杯茶,有些畏畏缩缩的说:“还、还有吗?”
“当然有啊,你看渴了得喝水吧,水又不好喝,得种一片茶园,让整个谷里都香喷喷的,还要种各种各样的花,我们玩累了还能看看风景,哦,对了,凉亭可不能少,记住哦,绝对不能少,至少五百步一个,东西南北各处八角的,四角的十六角的都建些,不然太累了没地歇脚,这样的好处就是下雨了也可以出来逛呢,哦地上,地上不能全是泥巴,全铺成大理石花岗岩的。”
“呃?”
“不是不是,咱们殿内铺大理石,外面就铺碎石子路吧。”
“什、什么……殿?”
“是啊,殿内围、外围可别弄一样……”
“娘子,你喝点水。”
“谢谢!”
我们都以为会忙很久,却只是忙了三天。离又寻和我将茅屋拆了想重建,但突然刮起了大风,我们连夜又搭了,虽然还是茅屋,但他安慰我说,至少还是新房嘛。
我将茅屋前前后后收拾了一遍,搜出了不少好东西,有无尽海之可存声的海螺三只,可催幻型物的折纸十张,还有百十来张结界屏。将这些东西同我的找刺存放在无故宝箱里,才回到院子里忙活别的事。
篱笆被我拔掉了,山鸡老鼠都敢在我的新房门家搭窝了,只好又让离又寻将篱笆墙搭上。
我俩累呀,夜里,躺在床上,混身酸痛,他说我老瞎折腾他。
新婚一个月,我家里来了一位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