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许凤歌和秦苍大婚,这一天漫天布满厚重的乌云。
压抑!
莫名其妙的压抑感笼罩着整个凉都,一房一屋,一街一巷,乃至每一个角角落落的空气都充满紧张感。
暴雨要来了!
人人皆知。
所以街上的人少之又少,出乎意料的冷清。
然而这并不妨碍散王府和骠骑将军府热热闹闹的操办婚事。
此刻,许凤歌正在和祖母话别,也不是什么生死离别,却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伤感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祖母微红的眼睛,许凤歌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祖母的舍不得,她这样一个强硬精干嘴硬心软的老太太,此时却红了眼睛,没有落泪也是忍的辛苦。
不想如此感伤,许凤歌开口调节气氛,带着撒娇的语气糯糯喊道:“哎呦,祖母不要难过,我会天天回来看你的啦。”
不是有幸遇到这样的一家人,她估计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小女孩的一面,乖张,任性,粘人,还会撒娇!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红着眼睛苦着脸了。”许凤歌又冲旁边站着的三婶林沃林强等人喊道:“好像我是个宝贝要被你们忍痛丢掉一样。”又脸一扬笑着保证道:“放心吧,我会天天过来玩的,这可是我最爱的家。”
“切,你脸皮能不能再厚一点,就你还宝贝?你就是个臭鸡蛋丢到哪里哪里嫌,我们巴不得赶紧把你扔出去,这下有人接手了,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林沃挤兑许凤歌,嘴上唱着反调心里却不是滋味,没人捣乱,生活会变的很无聊吧。
啪。林沃猝不及防头上挨了一巴掌。林强瞪他,“大喜的日子,你好好说话。”
噗。许凤歌一下笑出来,笑的得意,示威似的仰起脸冲林沃眨眨眼睛,今天我最大!
这一来一往的小动作惹的大家都忍俊不禁。连默默落泪的林淑也笑了。她最宠许凤歌,因着遭遇过一些事情性子变得极其安静,又不能说话,所以对许凤歌的好都在细无声处。许凤歌还记得小时候,她没有娘,像娘一样照顾她的就是这个小姑。
林淑走上前来,拉过许凤歌的手拍了拍,又狠狠将她一把抱住,半响深吸一口气才放开。
林淑看着许凤歌,帮她理了理头发,旋即退开。
要好好照顾自己。
许凤歌看懂她眼中的意思,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了,去吧。”祖母拍拍许凤歌的手,望向一边等了许久的侍女,示意可以出发了。
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迎亲的轿子沿着凉都最繁华的街道一一穿过,绕城三圈。
到散王府上的时候,宾客都已经到的差不多了,林府的人也都悉数到齐。
许凤歌下轿,秦苍撇过要上前去扶的秋叶,直接一把将许凤歌抱下,并不放到地上,就那么抱着。
许凤歌愣住。
“这不合规矩。”秋叶以为秦苍不懂赶忙去拦。
秦苍一眼瞪过去,止住秋叶的动作。他只低下头凑到许凤歌耳边,低沉又不容拒绝的声音响起,“这一路,我抱着你走,从此以后我护着你。”
许凤歌一下惊住。反应过来赶忙用手在暗处去捶他,快放我下来,搞什么?不是说好逢场作戏,别太认真的么?
秦苍丝毫不为所动。许凤歌无可奈何。
一路走过去,已经有人开始指指点点,细微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但秦苍并不理会,直到进入大堂,才轻轻将许凤歌放下。
哪有成婚之日直接抱着新娘来拜堂的?何况是保守封建的这个时代。许凤歌心里打鼓,搞不懂秦苍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在座的宾客,也都十分疑惑,更何况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纷纷暗自揣摩。
然而并没有什么意思。
只是单纯的想,想抱着你,结一礼走一生。
礼成。
你一辈子都是我的。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
秦苍默默地这样想着。
是的,他喜欢她,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一拜天地……”
倏地,女官洪亮的声音响彻大堂,打断众人的议论,也扰乱了许凤歌和秦苍的心神!
奇怪得很!即使是这么仓促的一个婚礼,两个人的感情完全没有对等,但此时此刻听着女官的声音,却依旧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不排斥不激动不狂喜也不厌恶,就是平和吧,也说不清道不明这种心情。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你回家,尽管你还没有把心给我!’秦苍这样想着,心里仿佛有一滴水,滴答一声,激起了一片涟漪。
‘你是我的,无论身还是心,一定!’仿佛给自己定了个承诺,他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眼里全是希望。
察觉到秦苍的不对劲,许凤歌心里微微叹气,他牵着她的手微微在抖,手心里全是汗,力道却不减一分,他是喜欢她的吧,她早就猜到了!
那个时候她重生归来,徐武英和秦粉月成婚她去捣乱,后来好心救人结果却反被陷害,她‘借’他一用,当时他的样子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呵,他脸红了,她记得。
他是人人厌恶惧怕的怪物,但那时候她那样轻佻无礼,他却没有责怪于她!他对她态度不好,眼神却若有所思,似怀念似探究!
后来大牢里她找他谈判,他那么明显的试探,她不以为然,他知道了她不是原来的许凤歌狠狠逼问她,她不肯妥协,用恶劣的手段逼退了他的攻击。
现在想一想,两次都对这么冰冷的人‘吐口水’从而侥幸取胜,还真是有点搞笑呢!
许凤歌嘴角一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变好的呢?她好像不记得……
突然!
咻!
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
许凤歌下意识侧身一闪。
一把小刀唰的从眼前穿过!
砰地一声,定在了墙上。
头上的红盖头还在,两个刀口却醒目刺眼。
甚至眼前的红布盖头只是轻轻的摇了摇,丝毫没有随刀而去的意思,可见这刀的速度之快,锋刃之利!
许凤歌心下一惊,瞬时一把扯掉头上的红布寻找小刀来源,而同时人也已经被秦苍护在了怀里。
是谁?是谁!
这功力,这力道,这位置,分明是要一刀毙命!
大堂诡异的安静一瞬,而后立即慌乱沸腾起来。
秦苍眉头一皱,手一挥,明历立即命人安定局面,侍卫一拥而入,吵杂的声音渐渐变小。
许凤歌从秦苍怀里挣扎出来,无声上前一把拔出插在墙上的小刀,仔细一看,眼睛立刻微微一眯!
终于现身了!
咻!
就在这时,第二把刀接踵而至!
秦苍拔剑迅速一扫,挡开!这刀是从大堂门口直直射|进的,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即轻功一闪奔向门口。
许凤歌立马跟了上去,心里暗叹,只针对她一个,看来是再一次来取她性命的!
大堂里的人不管是谁统统都被控制了起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太子也是一样,他识相的乖乖配合,是因为他知道,散王府的这些怪物,平时看起来默默无闻,实际上却是胆大包天!
好在林府的人也都明事理会分析,这个时候也没有关心则乱而是默默地静观其变,他们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相信秦苍,不过同时也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这个时候最忌讳乱,许凤歌暗暗庆幸,还好秦苍不是个绣花枕头!不是空有其名!
两人冲到门口,同时停住。看到来人都是眸色一暗,秦苍不动声色的将许凤歌挡在身后,浑身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院子里。
院子里全是血。
仆人的尸体堆成了一堆。
一个中年男人笔直站着,他并不精神,反而很狼狈,但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不服输气势。他的衣衫破破烂烂,那些遭遇刑罚留下的痕迹一目了然,鞭刑、烙刑、毒刑、针刑……他受的虐伤并不轻!
是什么让他背脊依旧坚挺?许凤歌心有疑惑。就是这样一个将死之人,竟然凭一己之力,悄无声息的闯入了散王府?毫无动静的杀掉了一院子的仆人?
不对!
不对!
虽然强弩之末的那两刀刀刀要命,但当真要杀她不应该是在这种时候。
时间不对!地点不对!方法也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男人见到奔出来的秦苍和许凤歌,突然笑了!笑得好不凄惨!
“你果然还活着!”他盯着许凤歌低声轻喊,又像是喃喃自语,不过那语气那神情很奇怪,有庆幸、有放松、有不甘、还有妥协。“罢了,呵,也许是命吧!”
他倏地倒下。一头栽倒在面前的尸堆上。
许凤歌皱了眉,这个人不能死!那个雨夜,林凤歌死在他的刀下,她要知道这是为什么!
许凤歌迅速冲了过去,秦苍跟在她身旁,她探了探男人的气息,还有一口气吊着。
“救他!”她对身旁的秦苍说,声音不容置疑。
忽然之间就有了一股不一样的气质!
“来者是客!”她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府门口看去,眼神冰冷嘴角却带着笑意。“既然来了,就不必躲躲藏藏了。出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呦!哪有用这种语气待客的?一点也不客气!”
一个女子慢慢走了出来。她一袭红衣,竟是比许凤歌这个新娘打扮的还要俊俏精致!
许凤歌眸子猛地一缩,冷冷一笑:“客气?你杀了我一院子的仆人还要我对你客气?真是可笑!”
“什么你一院子的仆人?什么可笑?你才可笑呢!”女子神色不屑的大声反驳:“这是我苍哥哥府上的仆人,才不是你的呢!”
许凤歌闻言顿时一噎!
她还真是无法反驳,这确实是秦苍府上的仆人,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哼,我觉得你讨厌,什么都是有关系!
这个死女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许凤歌就是觉得她讨厌!真是讨厌!十分讨厌!
然而不等许凤歌开口反骂回去,这个女子却抢先一步:“苍哥哥,这林府的门可真难进呢,你看,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