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献君下手速度极快,却又做的不露声色。他知道欺君之罪的严重性,但为了一己之私,冒上这未知的风险却也是值得的。这天一早,他便亲自来到慕容凝之的屋里,这些话他已经在脑中想了多次,现在终是要说了。
“世伯,这边坐。”慕容凝之一见李献君,便立马站起来让座道。慕容凝之的屋子本就不大,但却十分齐整。
“世侄女莫要见外,今日我来,是有些小事要同世侄女商量。”
自那日李献君救她一命,慕容凝之一直觉得自己能力甚微无以为报。如今听得李献君说了这话,便道:“世伯直说无妨。”
“你也知道,多日前圣上下旨赐婚。所以,这几日府中也是各处都为玉娇忙着。”
“小姐是有福之人,想必也是天赐的良缘。”
李献君一听,笑道:“从前,玉娇不甚懂事,对你......如今听你说这话,便知道你这孩子心地纯良,大度不计较。所以,世伯也在此要拜托你一桩事,不知————”
“若侄女力有所及,必定不辜负世伯所托。”
“好,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你也知晓,玉娇也同你一般,自小便失了娘亲。虽说比你多一个哥哥,但毕竟不是姊妹,也终究说不上话。所以,大婚之日,我这个做爹的也不便整日陪着玉娇,却又怕那孩子做事没有轻重,失了分寸。那些丫头在她身旁,哎,也实在提点不上。故而,可否劳烦侄女大婚那日时刻陪伴在玉娇身旁,处处也好为我这个世伯看着?”
慕容凝之想了想,其实这也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便道:“好,我答应,只是,我的身份————”
李献君一听这‘好’字,便已经放下了心来,说道:“侄女本就是闺中小姐,想来也不多人认识。到那日,只要你自称是李家的二小姐便可,自然名字也要唤作‘李凝之’了。跟去的丫头奴才都是心腹,你放心便是。到那时,你‘就是’我们李家的二小姐,没人会起疑心。”
慕容凝之觉着也是有理,便一口答应道:“好,就按世伯说的做吧。”
李献君满脸的满意,刚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道:“世侄女,你且记着,若是有人问起,你切勿不可说漏了自己的身份。若是说漏,可是欺君之罪。”
慕容凝之自己自然不会说出去,此时的她浑然不知李献君的盘算,便笑着答应道:“是,侄女知道。”
李献君走后,碧云走到慕容凝之身边,道:“小姐,那李玉娇从前那样对你,你却还要帮她,话说背上的伤疤却还未好呢。”
慕容凝之轻轻抚上左肩,眼神黯然。半晌,转而道:“世伯救了帮了我们太多,我们实在也应当报答。”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叫门,碧云刚打开门便有一些诧异,随即脱口而出:“至源少爷?”
慕容凝之随着碧云的声音往门外看去,道:“谁?”
李至源笑着一步走了进来,说道:“慕容小姐,我,”话说了一半,李至源顿了顿,又道:“那个,我这里有一盒去疤效果甚好的珍珠白露膏。”
慕容凝之头一次见李至源,实在有些惊愕,便站起请安行李道:“原来是大少爷,凝之这厢有礼了。”
李至源知道自己有些唐突,但还是又往前一步,说:“你拿去用便是了。”
慕容凝之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本就不得人心。这李至源是李献君唯一的儿子,此地孤男寡女的,若是被人瞧见,就更惹人怀疑,那样的话,叫她和碧云日后可真是要被口水湮灭了。慕容凝之立马保持距离,道:“我,我的疤已是好全了,就不劳少爷费心了。还有,凝之实在感谢当日鞭下救命之恩。”说着,便给碧云使眼色。
碧云读懂了自家小姐的意思,便道:“是啊,小姐的伤疤已经好全了,少爷先回吧,小姐要休息了。”就这样半推半赶的把李至源推到了门外。“抱歉。”碧云说完,便关上了房门。
只听李至源在门外道:“历来仰慕小姐才情,如今一见,小姐如同天外之人。小姐或许忘了七年前,你我在元宵灯会相遇,那日一见,我已无法忘怀。今日小姐既要休息,那我改日再来。”这些话说的直叫慕容凝之在屋内满脸羞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一味想着李至源快些离开才好。
而就在不远处,李献君在长廊见了这一副场景,真可谓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身边服侍的奴才道:“去!立刻把少爷给我提到书房来!”
李至源刚进书房,劈头就挨了李献君一巴掌。李献君将自己适才的所见所闻如实当着李至源的面又说了一遍,说完后啐骂道:“你是死人吗?!她慕容家处死的处死,剩下的已经都遣去塞外服役了,她是哪门子的慕容小姐?你这个逆子,是不是要置我们李家于死地啊?!”
“我————”李献君作为父亲的一席话说的李至源实在无法辩驳,只得低头垂手无语。
大婚日子当天一早,南门毓的府上便已经派秦中送来了可观的聘礼。奴才们捧着的一干金银珠宝,绸缎布匹,衣饰被褥走进厅堂。聘礼上头都扎着大红花,下面垫了丝绸铺布。往后跟着的则是子孙桶和一些寓意甚好凑个吉利象征的金钏、金锭、金幢坠,号称“三金”之类的饰物。
慕容凝之受李献君所托,便也没带着碧云,一人来到李玉娇的闺房之内。一进门,只见婆子,姑娘一堆,为她忙着穿衣打扮。可一见慕容凝之,便又停下手中的活计,也为慕容凝之打扮起来。因为之前李献君嘱咐过,所以李玉娇看着一边上妆的慕容凝之并不发作。
这梳妆打扮的活计直直折腾过午,外头唢呐也随着开始奏乐,前来府里恭喜的达官贵人来往嬉笑,热闹极了。慕容凝之听下面的人说,京都里凡是稍有些脸面的人都挤着来参加这场婚礼,因着是皇帝赐婚的缘故,自然与普通婚嫁不同些。
慕容凝之扶着李玉娇进入轿撵,旁人看在眼里都只当是李府的二小姐。就这样,车队一行浩浩荡荡,一路往毓王爷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