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我一个人漫步在湔江边,江水还是如往日般奔流响亮。四周高耸的苍峦在薄薄的夕阳里,竟然显出了一丝脉脉的温情。
我想他应该已经回到聊城,但是却一直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也许他累坏了,需要漱洗小憩一下吧。我看了看手机,还是忍不住拨通了他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一直都没有人接听,我有些纳闷。
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电话。是路上堵车还没回到家吗?心事重重地挨到晚上,入睡前,我又拨通了他的电话,铃声依然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它会断开时,电话却蓦然接通了。
“轻描。”他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有些倦乏有些遥远。
“吓了我一跳,你回家了吗远山,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高兴地叫起来。
我以为他会很乐意听到我的声音,也会藉此诉说情话。但是电话那头,是一阵奇怪的沉默,我的欣喜渐渐退去,握着电话有些失望地说:“是不是很累啊,我只想问问你平安到家没有。好了,不跟你说了,你早些休息吧。”
我以为他还会对我说些什么,但他只是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淡淡地说:“好,那你也就早些休息吧。晚安轻描。”
“晚安远山。”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让我不知所措。他的声音让我觉得竟是那样疏离,好像隔了万水千山,隔着我心里无法抵达的距离。比起和他的分别,这更加让我惶然不安。
四月中旬,聊城一定已经遍撒阳光,春意盎然了。但在北川,虽然也随着春意浓郁而呈现出一派葱茏的景象。但是山里的风,依旧还有一丝冷冷寒意。
我不知道远山怎么了,他又像刚开始一样不接听我的电话。
或许,他的生意真的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说不定正焦头烂额地忙碌奔波,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一顿。每当我失望地放下电话,就不停地安慰自己。
我常常呆呆地望着延伸远方的公路,看着它们蜿蜒着消失在大山的尽头,心里不停地思忖着远在聊城的他正在些干什么?隔着几百公里,就像隔着前世今生般的亲切和惶然。真想快些结束这里的工作飞回去啊。是啊,我一定要好好地擂打他,告诉他,他这样做让我有多么焦虑和担心。
但是梅溪对我的焦虑总是嗤之以鼻。那天,当我倾诉完烦恼,她吃吃地笑起来:“为什么恋爱的人都这样神经兮兮的,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辗转反侧,是吧轻描?”
我没有跟她幽默贫嘴的心情,郁郁地说:“有啥好笑的,你不觉得他这样做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鼻子哼了一声,笑嘻嘻地说:“我痛心地劝过你,你还是执意要和这奇怪的人在一起。脑袋出了毛病有啥办法。”
“哎呀,你!”我暗自恼恨她的调笑,半响,诺诺地问道:“那你觉得这事也没啥不正常对吧?”
“要说正常,也是不正常的。你说现在通讯这样发达,再忙也不耽搁一个电话是吧。”她也许感觉到我正低落下去的情绪,顿了一下,轻声笑起来:“话说回来,你太在意他了,轻描!你活得太敏感太在乎了,这样会很累,一件小事就会让你心力交瘁啊。”
我没有吭声,她说的也许是对的,我想我真的太过敏感太过在意了。
“轻描,想想他肯从悬崖上跳下来救你,肯一个人跑到北川为你做饭洗衣。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做到这些。只要他是爱你的,其他的总有他的理由,你又何必总折磨自己。”这个家伙,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说起话来,真的可以切入内心。让她这样一说,我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再说亲爱的,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来对吧。到时天天守着他,就不用胡思乱想了。”她在电话那头嘿嘿地笑起来。
是啊,不用多久,也许还有十天二十天,我就会回去了!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于是那天,我上街买了一幅十字绣,闲暇的时候坐到院子里,在温暖的阳光里听鸟儿啾啾的啼鸣,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穿针引线。我想有一天,我会把它裱好挂到我和远山的婚房里。那一针针的线啊,绞着媚媚阳光,把指边闲落的寂寞穿进思念的忐忑里。只是远山,你在干什么啊?
这样又过去好些天,转眼已是四月下旬。
那天傍晚,我依旧在院子里绣十字绣,电话突然响起来:"轻描啊,你在干啥呢?”是梅溪的声音,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我在绣十字绣啊。”我看了看手里的活计,笑呵呵地说:“这个好难弄啊,我才绣好一朵花呢。”
“哦,那个、远山还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我沉默了,心情兀自低落下去。她愣了愣,吞吞吐吐地说:“轻描啊,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呢!你猜遇到谁呢?”
“遇见谁了?”她的话,勾起了极力掩饰的烦恼,于是闷闷地问道。
“我遇到你的那个远山了,今天!”她好像有些犹豫,慢吞吞地说道:“我今天中午在店子里,看见他从我店外路过呢。”
“是吗?”我心里怦怦跳起来,激动地叫起来:“你看到他了?他看起来好吗!你这个死梅溪,怎不帮我问问,问他为啥不接我的电话!”
“我也想帮你问问的,但是店里刚好有客人,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她顿了顿,轻轻地说:“轻描啊,我看见他不是一个人呢。”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纳闷。
“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呢,那个女的高高的长得还蛮漂亮。”她小心翼翼地说着,好像在观察我的反应。
“或许是他的同事朋友吧。”我笑了起来。
“是啊,起初我也这样想啊。但是,轻描,想着不对劲啊。他可是搂着那女人的腰,俩人亲亲热热的样子。不认识的人,会以为是一对情侣呢。”她吁了一口气,暗哑地说:“轻描啊,我想着不能不告诉你。你看他又不接你电话,怎么想着都有点不对劲。真是的!你看着办吧。”
搂着女人的腰?远山吗?我一时有些茫然,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有些空白。就像中了魔咒一样,我心神不宁地在屋子里游走。
于是从傍晚开始,我一个接一个地拨打他的电话,但是除了最后的忙音,一切都陷入虚空的安静。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这么久来,也没有片语问候。我越想心里越不安,第二天恰好周六,一大早我买好回城的车票,带着疑虑赶回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