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易完全没有明白庞统在说些什么,他疑惑不解的问道:“少爷,你难道知道了卢植的用意?”
庞统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淡淡道:“我还是太年轻了,没想到中了这个老家伙的奸计,随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到最后却成全了身后的黄雀。”
虽然满腹疑问,可是庞易最终还是没有得到庞统的答复。
东都洛阳
巍峨的南宫气象万千,诺大的德阳殿中可容纳万余人,而此时除汉灵帝刘宏以外,却只坐着四位。第一位就是十常侍之首张让,第二位是皇后的亲哥哥——大将军何进,第三位是中郎将皇甫嵩,而最后一位则是刚刚从广宗赶回洛阳的黄门左丰。
只见左丰这时候哪里还有皇家特使的气度,他整个人灰头土脸,蓬头垢发,跪在汉灵帝面前哭哭啼啼。汉灵帝好像并没有看见左丰一样,整个人昏昏欲睡,显然是在后宫荒淫过度,导致自己太过疲劳。
大约持续了一刻钟的时间,左丰依然哭诉着自己的遭遇,丝毫没有停歇的打算。张让坐的笔直,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而皇甫嵩也沉默不语,眼神看着地面,好像是已经开始神游天外。
大将军何进本是屠户出身,性格十分急躁,他最看不起这些不男不女的宦官,哭了这么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正经话,好像是再也忍受不了,大声呵斥道:“哭什么哭,到底怎么回事!”
他这一声吓得汉灵帝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左丰,开口问道:“大将军说的对,你且止住啼哭,有何委屈慢慢道来,由朕为你做主。”
左丰如蒙大赦,赶忙回答道:“陛下,奴婢奉了天家之命前往广宗卢植军中巡查,可是他却十分蛮横,根本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在下要查看具体战况,他却说:‘奴婢乃是无关人等,岂可泄漏军事机密。’陛下明鉴,这不是冲着奴婢,完全是冲着陛下您啊!”
汉灵帝先入为主,听到左丰的话后,勃然大怒,一拍面前的条案,大声喝道:“好个卢植,竟然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来人啊......”
汉灵帝的话还没有说完,皇甫嵩直起了身躯,开口道:“陛下请息怒,此事应该另有蹊跷,卢子****一向谦谦君子,在朝中素有儒臣之名,应该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许是战况正酣,不让太多人接触作战计划,那也是情有可原。”
汉灵帝本身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国内黄巾乱党揭竿而起,差一点连东都洛阳也没有保住,因此他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现在他最信任的除了十常侍和自己的大舅哥何进之外,只有眼前负责平定黄巾之乱的皇甫嵩了。听到他的话后,想要处罚卢植的旨意,立刻就憋了回去,并用质问的眼神看着眼前极为狼狈的左丰。
左丰立刻不停地口头,哭天喊地的说道:“陛下,奴婢伺候您十几年了,为了您奴婢宁可去死,怎会做出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奴婢句句属实,卢植他不但羞辱奴婢,而且还将奴婢赶出了大营。不但如此,奴婢在广宗看到的情况和他的战报并不一样,那里黄巾乱党猖獗,而老百姓也没有听说过较大规模的战役,众人异口同声的说朝廷大军自从来到广宗之后,就一直坚守不出,而且军中夜夜笙歌,根本没有想要讨伐乱党的意思,老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啊。”
说着,左丰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长卷,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人命,他将长卷展开,哭诉道:“这是老百姓托奴婢带来的万言书,上面记载了卢将军纵容部下烧杀抢掠,比黄巾乱党还要为祸至深啊。您看,上边还有好几个村子百姓的签名。”
不但是汉灵帝,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张让,都凑了过来。果然,这幅万言书上面不但记载了卢植的‘罪行’,而且还有许多歪七扭八的签名,一看就是乡野村民的签字,还有许多不会写字的直接画圈按手印。
皇甫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替卢植辩解,何进大怒道:“这个卢植好大的胆子,一直以来看他道貌岸然,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陛下,请您派微臣前去捉拿,回来一定要对他进行严惩,否则不足以震慑朝纲!”
何进本来就是一介莽夫,他说话时从来不会压制音量,所以震得汉灵帝耳根生疼,但奈何他是自己的大舅哥,看在何皇后的面子上,也不太和他计较。
皇甫嵩刚要说话,只听张让老神在在的说道:“奴婢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汉灵帝十分信任张让,因此赶忙说道:“阿父乃是朕最为亲近的人,有话随便讲!”
皇甫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奈何张让势力太大,十常侍宦官集团现在又把持朝政,而大将军何进又与其态度暧昧,所以自己无可奈何。
“作奸犯科到没有什么,毕竟现在国库空虚,能够给予卢植的粮草、军饷并不充足,劫掠一些百姓财物也是人之常情。”说到这里,何进倒是没感觉什么不妥,可是皇甫嵩却微微皱眉,这个张让简直是狗屁不通,就这样的水平还敢主持朝政。
虽然左丰现在为卢植编造罪责,但是他也不是很认同张让的话。论权谋,张让可以算得上极为老道,可是论治国才能,他连一个书生也不如。
张让继续道:“可是卢植明明有一战之力,却依然消极怠工,反而虚报军工,以此要挟陛下对其封赏,看来定有拥兵自重的嫌疑,如果陛下被给与高官厚禄,那很可能卢植会与贼寇联合,那时候汉室江山危矣!”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话,可是却字字切中要害,现在洛阳已经是四面楚歌,如果再有人趁机作乱,那么朝中也不再能够兵马前去评判。不管卢植是否有犯上作乱之意,而自己已经不可能再信任他了,于是汉灵帝慌张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何进头脑简单,随口说道:“那还犹豫啥,本将军直接去军中将其抓回,要杀要剐,全凭陛下的一句话!”
皇甫嵩微微皱眉,开口道:“陛下,大将军所言固然痛苦,可现在两军交战正在紧要关头,即便要处置卢植,也不能用如此过激的手段,而且现在正在用人之际,卢植虽然有些刻板,但是其忠君爱国之心和才干,却是毋庸置疑的。”
张让此时也开口道:“皇甫将军说的极是,卢植也不是酒囊饭袋,即便要将其拘押,也得用上点手段。”
“阿父难道有了计策,快快说与朕听!”
张让拱手道:“陛下,您可以派出使者和侍卫前去封赏,并以密旨的名义将其诓骗出来,他只要没有了外援,那就很容易擒拿。但是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因此要另外派遣一位将军前去接任卢植的位置。”
汉灵帝大笑道:“阿父果然是足智多谋,就依此计!”
皇甫嵩并未阻止,这样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只要人能够平安回到洛阳,那自己会有解决的办法。可是接任之人非同小可,大将军何进虽然急于立功,但他市井出身,并不会领兵打仗,如果让他前去则是误国误民。而自己又即将出征攻打东郡,朱隽又在南阳无暇分身,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何进刚要出言请战,只听张让缓缓道:“陛下,奴婢建议由台乡候董卓前去接替卢植,则最为合适。”
皇甫嵩微微一愣,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人,虽说董卓有些跋扈,但是军事才能也算是上等,现在朝廷没人可用,他要是同意出征,倒也能够解了燃眉之急。
其实他哪里知道,董卓早就看中了这样一份天大的功劳,因此才贿赂张让,所以才有了张让私下命左丰诬陷卢植,进而推出董卓的这一幕。何进虽然心中不痛快,可是看到汉灵帝对张让言听计从的模样,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所以点头应允。
十天之后,朝廷派特使前来封赏,并以宣读密旨的名义将其单独宣出了军营。但是卢植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正当众人群龙无首的时候,董卓带着皇帝圣旨接管了军营,并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不服从自己的将士,很快获得了大军的指挥权。
刘备提前接到了庞统的传书,借故早早带领关羽、张飞和手下那五百军士,离开了卢植军中,卢植早就知道了一般,并没有出手阻拦,任由其离去。
董卓完全接管军队的同时,卢植已经在押送自己回到洛阳的囚车之中。快到洛阳的时候,这一中午,押送卢植的侍卫全都昏睡不醒,而满脸倦色的卢植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锦袍的五岁孩童,正在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