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泓逸的话音刚落,已有两三个人进来了。
香芋见果真要拖她出去,这才急了,下意识的就去看暖春。
暖春却匍匐在地,看不出神色。
香芋心慌意乱,料定自己这回遭了秧,忙忙的爬到江泓逸脚边,磕头求饶。
江泓逸还要踢她一脚,却被符媛扯了扯袖子。
江泓逸冷笑道。
“这么个背主的丫鬟,你这呆鹅莫不是还心软了?”
符媛摇了摇头,果然吃了些东西的她,要安定许多。
“并非心软,只是有一句话问她。”
江泓逸抿了唇,最后选择给她次面子,只道。
“问吧。”
符媛转头,冲着磕头求饶不已的香芋问道。
“你替我读了一年书,甚少出错,我允你一个心愿,你可愿现在提出来?”
满屋子里的人一怔。
这才有人想起,这女人,除了是王爷打趣说的“有瑕天仙”,还是世人眼里的“吉言娘子”。
香芋痛哭失声。
“娘子,请抹了香芋的记忆,饶了香芋一命吧!香芋愿从此以后,离开京城,此生此世再不复见!”
符媛点了点头。
“也好。你过来罢!”
香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江泓逸,见他面无表情,却并未喝止,便战战兢兢的爬了起来,缩着身子,踌躇着将手递给了符媛。
符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她手心写写画画了一刻钟。
众人只见,香芋的面色越来越苍白,似乎受了酷刑一般,眼神也越发呆滞,人却依旧僵硬的站在那里,任由符媛所作所为。
直到符媛停了动作,冲着她缓缓道了一句“去吧”,她才垂下双臂,呆呆的往外走。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看着行走如尸的香芋,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个个的视线在香芋、符媛和王爷身上打转。
符媛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江泓逸面无表情,只紧握的手,泄露了他的惊讶。
良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
江泓逸忽然道。
“放她走。”
众人这才如同有了方向一般,各自移步,好让香芋出去。
江泓逸眸色不定,脚步却不停,又吩咐道。
“去冬儿那里。”
众人应是,拿灯的拿灯,带路的带路,浩浩荡荡往冬儿院子去。
路上,江泓逸将符媛搂在怀内,伏在耳边问她。
“你还能消除人的记忆吗?”
符媛扭头。
“只是暂时封锁罢了,她再见到我,就能想起来。”
江泓逸深深的看着符媛,她那看似与常人一般无二的瞳仁,正清晰的倒映出他的模样。
那般清晰的模样,可惜只是映在她的眼里,不曾入她的心。
江泓逸又问道。
“那如何才能封锁他人的记忆呢?”
符媛老老实实的回答他。
“只要那个人的心愿是想封锁记忆,我就可以帮他实现这个心愿。”
江泓逸抿唇不语了。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啊!
江泓逸摇着头,抬起一只手来,在符媛脑袋上一敲。
“呆鹅呆鹅!”
骂着骂着,又感叹。
“你说你这样的呆鹅怎么就这么容易活这么大呢?”
怀璧有罪,他不过是占用了“太子”的名头,就成了他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伪装了十二年,才小心翼翼的活到如今。
可符媛,张扬着,不提防着,怎么就活下来了呢?
她,才更是怀璧有罪吧!
“当然”,符媛又开口,打断了江泓逸的沉思,“往前一点说,那个人得有资格向我提出心愿。这样的人,至今也不过寥寥无几。”
江泓逸无奈的笑了。
众人已来到冬儿这里。
冬儿是受宠的,屋子里光丫鬟就配了十来个,此时个个跪坐在地,呜呜哭泣。
江泓逸听着符媛的意思,引她来至冬儿身前。
有太医、婆子上前,“污秽”、“王爷不可近身”之类的劝阻着他。
江泓逸哈哈大笑。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死在女人手里,本王之幸也!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本王,趁早滚开吧!”
那群人这才仓皇无奈的往后退。
符媛已摸到了冬儿的手腕,可惜冬儿已死透了,并不脉搏可寻。
符媛转头冲着江泓逸道。
“你再让人打开她的衣裳,让我闻一闻。”
符媛说话,从来不低声细语,虽一直温柔缓语,声音却都不大不小。
似乎,于她而言,世上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满屋子听到这话的人,都面露惊惶,江泓逸也有些吃惊。
毕竟,“闻一闻”一个死人,一具尸体,还是很匪夷所思的。
江泓逸有些不愿,但经过刚才的“封锁记忆”一事,他更想知道,这个女人还能做什么。
因此,他微微颔首,便有几个婆子踌躇上前,依令行事。
符媛沿着床沿,微微嗅了嗅,又沿着女子的身子,从上捏到下。
有人见到符媛这般举止忍不住吐了。
符媛皱眉。
江泓逸冷眼一扫,立马有人将那丫鬟拖了出去,又有人立刻打扫那一片污秽,焚香散味。
符媛已开口道。
“确实死了。”
废话!都死透了!
“若是早上两个时辰”,又听她道。“我倒能保住她母子二人,可惜,耽误的太久了。”
满屋子的人都不是笨人,暖春当下惊慌失措的磕头诉冤。
“王爷,符娘子也太胡说了!冬儿姐姐小产仙逝,前后统共也不过一个时辰,何来早上两个时辰就能保住之说?”
“如果她是冬儿”,符媛未等暖春说完继续道。“那冬儿未曾去过我的院子。”
“你胡说什么!你不过是个瞎子!凭什么说冬儿没去过你的院子?”
暖春着急起来,指着符媛喝道。
符媛扭头看着江泓逸。
“据我初步推测,床上的女人怀孕已足月,她今日本该正常生产,可惜准备不足,身边虽有人服侍伺候,到底没有好的妇科圣手陪伴,又因胎儿过大,不易生产,最终拖延了时辰,一尸两命。”
暖春已跌倒在地。
江泓逸气的脸色发青。
“太医不该说些什么?”
那两三个太医恨不得找一个缝钻进去。
这女人也太可恶!人已经死了,就让她安生去吧,何苦搅得活人不安生?
却只能一个个小声答是。
江泓逸气笑了。
“若是本王没记错,她进府才八个月吧!暖春,你与她同时进的府,本王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