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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隐藏的旋律(4)

2002年,阿里木黄毛和弟弟商量,把妹妹让给他们的爸爸的宅院出售了。十五间房屋加三亩果园,他们卖了个好价钱,主要是买主霍加烟纸有钱。霍加烟纸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暴发户,在广州打拼了十多年,算是大款中的大款了。有人说这哥们儿在瑞士银行也有存款,子孙们吃几辈子都够用。十多年前,霍加是印刷厂的裁纸工,经常给哥们儿提供一流的烟纸,于是就得了这么个外号。后来他和朋友穆明烤肉去了广州,发了。但是了解他的人看不起他,说他的钱挣得不干不净。话传到霍加烟纸的耳朵里,他回应说:“不干不净,吃上没病。这是有奶便是娘的时代,闲话什么都不是。”因为有钱,霍加烟纸给许多学校和上大学的贫困学生捐款,几年下来,社会形象就起来了。电视报纸里,经常可以看到他的形象和赞美他的文字。那些需要钱的部门,发现他喜欢上电视,就顺着他的情绪,隐秘地讨好,加大宣传,解决了急需的钱款。然而,这个好名声,没有保持到最后。他从阿里木黄毛手里买下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宅院和果园后,在这个一流的黄金地段盖了一栋五层的酒楼,地下室是桑拿和按摩服务,一、二楼是餐饮,三、四、五楼是宾馆,生意非常好。

时间长了,巷口的这个酒店艳丽的女人来得多了,色情服务从开始隐秘的状态,逐渐地半公开化了,后来从其他地区来的美女们也云集这个酒店。她们白天睡觉,晚上床上床下数钱,用肉体做生命资本,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然后便开始在城里开名店了。她们穿戴高贵,开着名车,在经济上解放了自己。很多人认可支持羡慕她们的这种创业方式,说女人的资本就是热包子,不用,放那里也掉不了肉,用了反而循环血液也来钱,这不好吗?每个人都应该开发自己身上有价值的东西,注意卫生和预防不就行了吗?而名声又是什么东西呢?有了钱,嫁个好吃好色的热馍馍男人不就行了吗?在这样的一个氛围里,生活的方式、哲学的内容、伦理的层次、吃饭的方式和做爱的姿势,都发生了深刻的革命。比如说,现今的做爱方式变成了女上位,而这在民间是大忌,女上位的时候,肉价和酒价会迅速上涨,泉水哭泣,候鸟不再歌唱。然而,社区的长老们却不接受这种革命。长胡子长老纳斯如拉说:“你们在娱乐区干什么都行,学习外国人男变女也可以,但是在我们伟大的祖辈们创建的这个生活区里,我们不允许你们侮辱我们的空气,践踏我们的环境,拐诱我们的儿女!****和嫖客自古就有,但这永远是做贼的事情,有你们这么公开做的吗?如果贼和****的双手也能代表价值,我们不是自己尿自己的锅吗?”霍加烟纸不买账,说:“胡扯!什么糊涂长老,什么时代了,什么价值不价值的,能抓住老鼠就是价值!”纳斯如拉长老一纸书信,把个霍加烟纸告到了市里的民族事务管理委员会,最后惊动了市长。市长派人暗访,让执法部门封了霍加烟纸的酒楼。酒楼停了半年,霍加烟纸到处找门路,最后又罚过款,准许营业了,只是不允许他们开酒店,这也是长老们最后的要求。霍加烟纸把酒楼改成了干货批发市场,租给了那些从南疆来的干货商,自己则离开家乡,又去了广州。

然而,他把麻烦留给了阿里木黄毛和阿迪力鸽子,长老们对他们非常有意见,即便是自家的财产,为什么在出手的时候不向他们打招呼呢?根据延续至今的习俗,无论谁家出售宅院马牛羊,须要向长老们打招呼,先要在社区内部给有需求的区友巷友们打招呼,如果没有人要,才能向外出售。向什么样的人出售,长老们也会给出一个规定,须是体面的,有尊严的人家。阿里木黄毛不吃这一套,和弟弟在巷里开快车逛游,长老们秘密地作出了决定:孤立阿里木黄毛和阿迪力鸽子。具体的做法是:过年过节不向他们家里拜年。长老们轮拜的时候有意地跳过他们的院子,在精神上彻底抛弃他们。然而,阿里木黄毛没有把这种民间惩罚当一回事儿,潇洒自在地游戏日月。

几年后,阿里木黄毛和弟弟一起请客给已故父亲做纪念仪式的时候,他的老婆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提出搬到西边的新区里生活。兄弟俩最后狼狈地搬出了祖辈几代人开发居住的宅院,最后走人的那一天,竟没有一人来送他们。阿里木黄毛的老婆哭了,说:“不知道我们的祖辈得罪了什么人,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没有落下半个人情,一个人活到这个份儿上,和野狗野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仪式那天,他们宰了一头牛,准备了供千人享用的抓饭,结果家族里男男女女就来了一百来号人,街坊邻居们和生活区里有来往的熟人一个也没有来。下午阿里木黄毛安排哥们儿把大锅抓饭放到小货车上,送到西大桥的苦力市场,舍给了各路来的移民和苦命的汉子。这个致命的打击,最终把他们兄弟俩从巷子里赶了出去,长老们胜利了。但是那个平时不爱说话的穆萨江长老不是太看好这件事情,他说:“万事都有一个度,达到鞭挞的目的就行了,他们家好几代人的灵魂都在这里,其实这样做不好。”长老们说:“你是蚂蚁长老,候鸟不叫了你也可怜,他的祖辈是祖辈,他是他。你说灵魂,这种人有灵魂吗?有灵魂的人能把祖辈的宅院卖给那样肮脏的人吗?”兄弟二人的宅院一直没有出售,空了一年,第二年租出去了。至此,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祖上留下的宅院,已经没有延续香火的后人了。

2009年7月15日那天子夜,巷子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黑暗里十几号人开着几辆卡车来到阿里木黄毛和阿迪力鸽子的宅院前,把那排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橡树锯掉装车弄走了。这些树一共十棵,都是直径在一米以上的好树。十多年前,市林业局来人挂过牌子,列入了保护树种的名录。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去世前一年,一家家具厂的老板来找过他,表示愿出高价收购。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说市里不准许砍伐,老板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找人办手续,尕尕的事情。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没有同意,说那是他的爷爷给他们家族留下的阴凉,是他们家的福气。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过世第二年,那个老板又来了,找到阿里木黄毛,说一棵树给十万,共一百万,砍伐手续由他自己办。他动心了,阿迪力鸽子也同意了。因为这十棵树的一半在阿里木黄毛的院界上,另五棵在阿迪力鸽子的院界上,一旦出售,银子是要兄弟俩均分的。但是阿里木黄毛的老大白克力黄毛坚决不同意,说这十棵树是他们家族的命根子,卖了,就是把祖先的历史卖了,就这么严重。白克力黄毛的童年和少年时代,离不开这十棵树的阴凉。爷爷在无数个黄昏和圆月下,给他讲过许多美好动听的故事,每一棵树,都见证了他的成长。于是橡树这才保住了。

阿里木黄毛听到有人偷伐橡树的消息后,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嫌疑犯是那个家具厂的老板。现如今橡树料做的家具,价格非常昂贵。但是几天后,另一个消息开始在社区里迅速流传:这事是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一个私生子干的。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在晚年的时候,有人说过这件事,说他有一私生子,但是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不认可,说:“没有这种事,我的亲骨肉都对我这样,我还养私生子吗,我的头让蜜蜂叮了吗?我脑子进水了吗?”本来,阿里木黄毛决定找熟人帮忙破这个案子,因为那是一百多万块钱的木料,但是听到有可能是爸爸的私生子锯走了橡树,就疲软了。他怕,一旦这是真的,真的出来个爸爸的私生子,那就不是这十棵橡树能打发的。他蔫了,回到美食厅干活儿去了。他担心的是,如果爸爸真的有那么一个私生子,和他争这个美食厅,那就是他的大麻烦了。

在一个神秘的夜晚,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灵魂回到了这十棵橡树墩上。坚硬光亮的树墩,在神秘的月光下闪着亲切的光亮。这是一排南北方向的树墩,每棵树墩的间距有一米多。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灵魂飘落在了第一个树墩上。他生前曾经给阿里木黄毛说过,第一棵树和第二棵树代表着他的幼年和童年。他的父亲在两棵树之间用粗壮的麻绳给他做过一架小秋千。在他的记忆里,有许多朋友和他一起荡秋千,朋友们争着玩这种非常刺激的游戏,晚饭也不吃,总是叫妈妈强抱他们回家。

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灵魂依附在第二个树墩上,在静谧的这个深夜,在想这样一个问题:一个人痛苦、幸福而又万难地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他为什么还要死呢?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游戏呢?一个个地出生,又一个个地死亡,这有意思吗?生命既然是这样的伟大,那么这个生命为什么不永恒呢?就连这些橡树也不能永恒啊!夜风从西域河的方向吹过来了,阿西穆东亚诗人娘娘的灵魂听到了他童年时代的歌声,亲切、干净、纯甜,像天使的祝福,又像夜莺的祈祷。那个年代地气的味道,院门前小渠里流水的味道,小鱼的味道,杏子的味道,夏果的味道,哈密瓜的味道,石榴、核桃、柠檬、木瓜、葡萄和香梨的味道,唤醒了他甜蜜的童年记忆。他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已经死了,为什么他的记忆也不一起死亡呢?难道记忆比生命还要伟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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