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好吃!”
“嘿嘿!我就说嘛!我家小五也经常夸我手艺好!”
靳百合噗的一笑:“妈,要不,晚上你来露一手?”
“咳咳……”靳老太太推了推压在鼻头上的老花镜,煞有介事的朝楼上望望:“裳裳啊,我家小五昨晚通宵工作,睡到现在呢,你不介意吧?”
靳老太太大半辈子没骗过人,说这话的时候,真是心惊肉跳,骂的全是那个该死的儿子。
提到靳湛柏,佟怜裳双颊飞上红晕:“怎么会呢。”
“好好。”靳老太太欢喜的紧:“我这就叫小五起来,四妹啊,陪裳裳聊聊哈。”
靳百合在靳老太太朝她看来时点头如捣蒜。
“哎呦喂。”
靳老太太扶着楼梯扶手上了楼。
二楼缓步台上,靳老太太躲在墙角后偷偷看了眼楼下,这四妹果然不负她望,陪佟怜裳聊的热火朝天。
来到三楼,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靳老太太一个闪身,钻进了大孙子靳东的房间。
靳东是靳家老大靳百年的独子,今年刚满26岁,平时穿着打扮颇得靳老太太喜欢,一个劲夸自己孙子洋气。
这会儿,靳老太太做贼似的溜进了靳东的衣帽间,面对琳琅满目的衣饰,靳老太太挑花了眼,拿了件酱紫休闲风衣对着镜子搁在自己身上比划,还喃喃自语:“这衣服太长了,小五衬不起来。”
事实证明靳老太太有点老糊涂了,她不觉得深色系大衣适合33岁的靳湛柏,却很中意阿玛尼牛仔外套。
“哎呦喂,这简直就是为我家小五量身订做的,回头找小东东要给他小叔穿。”
又绕到靳东的浴室,把盥洗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一并揣进怀中。
靳老太太从靳东房中鬼鬼祟祟的出来,掐指算了算到靳湛柏房间的距离,用小碎步奋力的跑起来。
靳湛柏的房间拉着窗帘,靳老太太一进去先顾着开灯,一望床上单手挡眼睛的男人,尖声催促起来:“哎呦喂,小五你赶快起来,裳裳到家了。”
靳湛柏穿了件烟灰色羊绒衫,坐在床边打了一声呵欠,靳老太太掐他:“快点,把脸拾掇一下。”
靳湛柏套上棉拖,一边活动肩膀一边朝卫生间走,靳老太太跟在后面,对着他的脊梁骨,一指一指的:“你这个年纪呀,一定要克制住啦,外面那些女人,搞不得的啦,昨晚疯的没节制呀,睡到这个点了喽,好好待裳裳啦,不许再搞女人喽。”
男人对老太太的话置若罔闻,弯腰掬水洗脸,盯着镜子,狂野的仰起了下巴,启开的薄唇溢出一丝绵绵的呼吸。
靳老太太凑过来,把儿子往旁边一挤,把从靳东房中捋来的东西全都倒进了水槽中。
“小五啊,这些时尚的东西你妈看不懂,你自己琢磨琢磨,都是小东东的。”
一提靳东,满脸乐开了花:“这大孙子可会打扮了,你照他学,铁定迷死裳裳的呦。”
靳湛柏用默哀的眼神斜向下觑了靳老太太一眼,径直走出了浴室。
“哎!你怎么不理我呀!”
靳老太太追出来,看靳湛柏去拿沙发上那件暗蓝色大衣,不禁心惊胆战。
“哎呦喂!不能穿这个!穿这个是要坏事的呀!”
靳老太太抱住靳湛柏胳臂,用“陛下开恩”的眼神乞求他:“小五啊,妈求你,穿小东东那件,显洋气呦。”
靳湛柏随母亲的眼神觑了眼床上那件阿玛尼牛仔外套,轻轻抽出自己手臂,一步步退出靳老太太的包围圈。
“妈,这件衣服你比较适合。”
“哎呦喂!这熊孩子怎么一点审美眼光都木有的啦”
靳家晚餐六点开席,分分钟不差。
自靳老太爷端坐首座后,靳老太太收敛了不少。
靳老太爷从自己右边望过去,除了远在南非的靳百年,靳家大孙子靳东也不在。
靳老太爷不高兴的拍下筷子,中气饱满:“打电话去飞航,看看靳东是不是跟姜南爵混在一起。”
在餐厅伺候的佣人立刻颌首,小跑到座机边,熟练的按下一串号码。
佣人两分钟返回,站在靳老太爷左手边,毕恭毕敬的答:“老太爷,飞航的人说,大少爷跟他们家少爷还有龙旗的少爷飞挪威滑雪了,已经登机三个小时。”
靳老太爷的脸立马拉下来了,看着自己的碗筷,蹙起的眉能夹死若干只苍蝇。
一般靳老太爷清理嗓门就预示着要说教了,为避免“全家代表大会”再次召开,靳老太太不顾生命安全保卫和谐:“嗯嗯!裳裳呀,你爸爸身体怎么样呀?”
果然,靳老太爷送自己老伴一枚眼刀,看的靳老太太立刻缩回了脖子。
佟怜裳没敢说话,这个时候一定要给足靳老太爷面子。
“嗯!”靳老太爷掷地有声的清了清嗓门,端坐的样子盛气凌人:“裳裳呀,你爸爸身体怎么样呀?”
正在夹菜的靳湛柏噗的一声笑了起来,靳老太爷狠狠瞪着他。
“你笑什么?”
靳老太太一个劲对儿子挤眉弄眼,很显然,没让靳湛柏收到警告,反而让他露出了让靳老太爷生气的笑容。
“逆子!”
“啊!”
坐在靳湛柏右手边的、靳家老三靳百山的小女儿靳静,捂着自己耳朵惨烈的叫了一声。
佟怜裳立刻起身,准备去拾被靳老太爷甩过来的筷子,身后的女佣已经捡了起来。
“嗯嗯!”靳老太爷再次清了清嗓门,于是,所有忌惮他的小辈们立刻抬起头,万分整齐的行注目礼。
“裳裳呀,你爸爸身体怎么样呀?”
佟怜裳听到传唤,立刻上前报道:“靳伯伯,我爸身体很好,他想请你们全家去北京过年。”
“哎呦喂!老将军太客气了!”
在这个家里,多少年来承袭的“规矩”,靳老太太是一点不懂,无数次的喧宾夺主,让靳老太爷很不爽快。
靳老太太再次收到一枚眼刀,不仅缩了脖子,连头都不敢抬了。
靳老太爷喝了口水,压了压火气,眼睛一瞟,桌上的人立刻呈集体默哀状。
要的就是这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一家之主的霸气。
“裳裳呀,老将军太客气了。”
那边不怕死的已经发出笑声了,靳湛柏更是无法理解的摇头:“爸,您能不哗众取宠吗?”
一双筷子嗖的飞来。
“啊!”靳静忍无可忍,捧着自己半边脸颊大叫起来:“爷爷!”
晚餐后靳家的晚辈必须陪着靳老太爷在花园里喝一壶茶,靳湛柏已经不止一次发现靳老太太跟靳百合挤眉弄眼,还时不时朝他和佟怜裳看。
靳湛柏眼梢含笑,闻了闻茶盏中的香茗,不动声色。
“小五啊,客房暖气管坏了,小七就去你那住一晚吧。”
靳百合说话的时候,靳湛柏盯着自己母亲,靳老太太可真忙,和家里的佣人挤眉弄眼,毫无演技。
靳湛柏旋着瓷杯,懒洋洋的说:“行啊。”
靳老太太和靳百合交换一个胜利的眼色,朝佟怜裳一望,美丽的小姐已经微微脸红了。
佟怜裳离开靳家的时候,全家列队送行,忙坏了家里的佣人,又是进进出出搬她的行李,这佟大将军的小女排场真大,出趟门居然带了六只爱马仕皮箱。
靳家派了两辆奔驰跟在靳湛柏的宾利身后,专送佟怜裳的行李。
主车上,两位品貌上乘的年轻男女一时找不到话题,沉默时气氛诡异的暧昧。
佟怜裳从侧后视镜看了自己,微微勾拢被风吹乱的卷发,怀揣着小女人家的羞涩与赧然,朝靳湛柏侧目。
“五哥。”
靳湛柏靠着椅背,轻轻把着方向盘,视线转向她,露出浅浅的、迷人的微笑。
佟怜裳再次红了脸。
佟家的教育非常严苛,婚前男女绝对不能发生性关系,所以每次来靳家都住皇廷一品,鲜少有和靳湛柏独处的时间,去年下半年两家大家长通了电话,佟大将军做主,正月里给两个小辈在京城风光完婚,适才,靳老太太才敢让佟怜裳跟靳湛柏回家,其实也是好事将近的意思。
“五哥,今年过年有时间吗?”
佟怜裳的声音如棉花糖般软腻,靳湛柏不由得多看她几眼。
这一眼,看的佟怜裳好羞涩,忙将脸转向窗外,靳湛柏淡淡收回视线,一直望着前方,眼底却跳出一抹困意。
抵达柏林春天,他打开大门,司机井然有序的穿梭栅栏和花园,将六只皮箱耗费几分钟陆续放进他的客厅。
“五少,还有什么吩咐?”
靳湛柏点头:“辛苦了。”
两位司机离开,靳湛柏双手插袋靠着墙壁,懒懒的望着正在观赏格局的佟怜裳。
佟怜裳察觉到这股力量,甫一撞到男人沉敛深邃的眼眸,蓦地心跳加速。
靳湛柏踏着棉拖,极其自然的走向她:“跟我上来。”
佟怜裳跟在男人身后,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娇小,而男人的肩背是如此伟岸开阔。
靳湛柏拧开书房相邻的那间客房,点开灯。
“你的房间。”
靳湛柏一转身,暗蓝色大衣擦过佟怜裳鼻尖,两人近在咫尺,靳湛柏足足一米八八,佟怜裳昂起下巴,辛苦的看着他。
“洗不洗澡?”
“哦,”佟怜裳错开视线,“你先洗。”
冲完澡,穿着纯白浴袍的男人敲了敲佟怜裳的房门。
“怜裳,洗澡吧。”
靳湛柏带着沐浴后清凉的味道站在她面前,那双因内双眼皮不断深邃的眼睛清澈又富有智谋,令佟怜裳失神。
刚沐浴完,靳湛柏的皮肤更显白皙,眉眼清隽,舒朗似一副画,浴袍敞开的位置露出紧实的胸肌,而一头乌黑盈亮的湿发被他揉的极具野性。
“好。”
佟怜裳看了眼刚刚在房里挑选半天的睡衣,细带珍珠粉丝绸睡衣,眼下她又有点犹豫,这么一穿,无疑是要出事的。
男人独带浓郁的阳麝味道,让未经人事的佟怜裳兴奋又害怕。
最终还是抱着那条珍珠粉睡衣进了浴室,靳湛柏从眼前一闪而过,下了楼梯。
佟怜裳把睡衣搭在金属横杆上,对镜用皮筋绑头发,眼神一落,看到夹杂在洗发水中的蓝色药盒。
“伟哥硬男人”,入眼就看到这五个字。
佟怜裳再懵懂也不至于没听过“伟哥”,她被大脑里出现的那个想法惊的血液发凉,突然间,一只白皙、骨态华丽的长手猛地抽走了药盒。
水杯里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而高高在上、一度优雅自矜的靳湛柏却明显有了被激怒的痕迹。
“你怎么随便翻别人东西?”
佟怜裳百口莫辩,尤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没有,它自己放在……”
“佟小姐!”靳湛柏眉间蹙起怒火,面目严肃冷峻:“我不喜欢别人乱翻我的东西,更不喜欢别人乱说我的是非。”
他在警告她,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佟怜裳不可能听不懂。
佟怜裳不知所措,低头杵在原地,靳湛柏投射在她头顶那两束激光般的视线让她芒刺在背。
低垂的视线终于看到咖啡色棉拖掉头离开,佟怜裳喘了口粗气,一背的冷汗。
回屋的时候,书房门下有一条细细的光带,他在里面,而那扇门,犹如亘在他们之间的丘壑,佟怜裳没有进去。
第二天清早,佟怜裳刚从浴室洗漱出来,迎面撞见靳湛柏下楼。
白衬衣、银灰色西装三件套、驼色大衣,比他暗色系衣着要显阳光。他刚看她,佟怜裳就低下头,很明显,在逃避他的眼神。
男人眉眼清俊,轮廓细长,身上弥漫着须后水清爽的味道,如果她没有窥破他的隐私,这个男人无疑万众挑一。
“我今天要忙,你让四姐陪你。”
声音潺潺,且很有磁性,佟怜裳抬头看他,备显委屈。
靳湛柏走下楼梯。
靳老太太蘸了点酱,用舌头舔了舔,对徐妈说:“淡了,再放点盐。”
徐妈拿起盐罐,往锅里撒了一团。
大清早,靳老太太和徐妈在厨房里做蒜蓉辣酱,靳老太爷就喜欢吃这东西,早餐没它不行。
徐妈调小了灶头的火,又忙着和面,靳老太太“哎呦喂”一声,坐在后面的四人茶桌上。
“芳敏啊,你说,到底给裳裳买什么比较好呢?”
老太太想送佟怜裳礼物,人家可是世家名门,自身又特别会打扮,选礼物就需要多费心费神了,昨晚,老太太上网百科,在搜索框里输入“婆婆送儿媳妇什么礼物好”,忙到十一点多,就是没找到让她满意的回答。
徐妈麻利的揉面,朝老太太看了一眼:“照我说,这该小五送,小五送什么,佟小姐都会喜欢的。”
“是啊是啊。”老太太赞同的紧,可还是愁眉不展:“小五这混小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他妈帮他追女孩。”
徐妈笑了,拿起擀面杖开始擀面:“小五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让他去逛商场等于要他命。”
“唉,愁死了。”老太太说着就起身了,扶着腰,还捶了两下:“我打电话给四妹吧,东西买好了让小五去送。”
老太太走到客厅,拿起座机话筒,卡上了吊在脖子上的老花镜,一笔一划的按下了数字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