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方镇,某处民居。
“师弟……”
“师弟……”
“师弟……”
“说。”
“身上有没有一两银子?”
“有没有,你还不知道?”
“到底有还是没有?”
“……”
“真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没有!”师弟吼道。
“咦,这样就坏大事啦!!!”
良久。
“怎么了?”师弟闭着眼睛问道。
“我欠人家一两银子。”
“就这?”
“就这!”
……………………………………………………………
楚溪嘴角勾起淡笑。
一个斜身。
一个甩手。
如电!
嘭!
半截淋漓鲜血的手臂,摔落在地。
噹!
精巧的袖箭,光华敛去,跌落在地。
再一个侧身。
狂喷的鲜血,从楚溪原来站的地方飙过!
窗纸尽染!
砰!
一屁股坐倒在地!
啊!
惨烈的哀嚎!
盖过了滚热鲜血洒落的诚实声音。
“逃?”
话音未落。
窗口。
楚溪手中莹白圣洁的匕首,捅在他的背心,这次,身体瞬间彻底僵死。
窗外,春光正好,一望无际,远山如黛。
楚溪在一旁发现那三份房契。幸好,没有沾一点点的血。
要走的时候,眼睛的余光落在一边……忽然看见王靖宇的断手,手指还在动……
但是,吸引他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手指上。
袖箭!
这袖箭本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楚溪习惯性地有些疑神疑鬼,或者说是所谓直觉。
楚溪走过去,低着头……
他看见了一点伸延的细枝……这并不是好的征兆。
弯腰,捡起……
仿佛,力若千钧。
慢慢翻转……
怔然。
从怀里拿出一块白绢,擦净,包好。
又仔细检查了其他三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望了望窗外的晴好。
纵身跃出窗外,身影消失不见。
………………
“师兄……”
“嗯?”
“他好变态……”
“嗯,正和我口味……”
“……”
“叫你来是要你看这个的吗?”
“不是看这个,是看哪个?”
“看哪个?”
“……”赶紧闭上嘴巴。
“呵……幸好没有玄功。”
“呵呵……”
“那柄匕首……怎么看?”
“看不清。”
“……”
“那袖箭有问题吗?”
“肯定有!”
“什么问题?”
“不知道。”
“……”
袖箭背面,一束荆棘,妖娆蔓延。
……………………………………………………………
楚溪回到胡同院落,直奔师傅书房。
没人。
好像师傅正在睡午觉……
楚溪将白绢包裹好的袖箭放在师傅书桌上,正欲退出。
“什么东西?”
门口,师傅。
楚溪颇为无奈,拿起走过去递给他。
沈鉴寒看着白绢上的血迹,眉间溢出嫌恶。
“不是说过别将脏东西往家里带吗?”
楚溪没有说话,掀开白绢,拿起紫金色的袖箭让他看上面的荆棘。
沈鉴寒眉峰蹙起,随即舒展开来。
“说说看……”
………………
“这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师傅……”
沈鉴寒一拳击出!
正中胸腹!
嘭!
楚溪不敢闪躲,于是整个人撞击在墙上,墙体剥落,落下的时候,噼里啪啦地砸碎了椅子。
而且,一口鲜血,当时就呕了出来。
“怎么样?清醒了吗?”
楚溪单手撑地,感受着体内疯狂游走的疼痛,好像没法回话。
“下午去练字,看来真的是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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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下午。
楚溪洗了个澡之后,都在自己的书房里练字,忠叔一旁固执地,默默地给他磨了一下午的墨。
开始的时候,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慢慢地,彻底静下心来。
心随笔动,笔随意行。
墨香满溢,似乎,颇有些所悟。
………………
认真专心的时候,时光总是流逝的极快。
“少爷歇歇吧,都练了一下午,待会儿还要去赴宴呢……”
楚溪停下笔,恍然记起和郁文石的约定,也没有个具体的时间,不知他到也没到。
“忠叔……”楚溪颇为无奈地喊道。
“要不要换身衣服……”
“没啦……就这样吧……”
“素晴小姐不在?”
“嗯?我换还不成。”
………………
“明忠,你夜里去趟琉州府。”
“是,老爷。”
……………………………………………………………
华灯初上。
郁文石和他的文青师弟,并排坐在屋顶的隐蔽处,看……夕阳……
咕咕……
“师兄,你饿吗?”
“不饿。”
“中午我们好像没吃饭……”
“咦,不是早就可以辟谷了吗?”
咕咕……
“那个楚什么的会不会放我们鸽子?”
“不知道。”
“……”
“等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来……”
“咦,说好了的是晚上,你非要午后就来等……这你怨得了谁?”
“还不是怨你,不然,午后就走了,至于受这个冤枉罪……”
“嘿嘿……”
皱起鼻翼,嗅了嗅。
“隔壁这家布行做的饭菜好香啊……”
咕咕……
“师兄……”
“嗯?”
“借我一两银子……”
“我还欠人家一两没着落呢?”
“那还我银子,你还欠我……欠我……玖仟叁佰柒拾伍两叁钱银子,是时候还点了吧,赶紧还我……”
“咦,有这么多?”
“绝对!”
咕咕……
“问你的肚子要。”
“咦,有人来了……”
………………
楚溪从书房出去,换了身衣裳……一件崭新青衫,密针布鞋,这都是素晴给亲手做的。
他一脸的轻喜,揉揉眉头,抖擞精神,暂将一些杂念统统甩出脑外。
抬眼望去,日头还剩半截便落下地平线,西天被染的彤彤的,院角的殷红的梅朵,被染上几分,不见傲骨,却见羞涩,看得楚溪不禁心头一热。
踏出院门,外间街上道上,没有几个闲人,已经是百家灯火,处处透着淡淡温馨。
楚溪信步向当铺方向走去,本来是要从后门进的,想想又转到前门。
………………
楚溪面色怪异的看着郁文石,和他后面缀着的一个小巧身影,他们刚刚从屋顶飞跃下来。
郁文石一脸坦然,后面的貌似有些……羞赧……
“这是我师弟,安文青。”
安文青清了清喉咙。
“楚兄,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这话有些耳熟。
“呵呵……安兄说的哪里话?说来,还是我怠慢了二位,害的二位久等,甚感惭愧,真的还望见谅则个呢……先哲说的好,有客从远方来,不亦说乎嘛。”
楚溪引着两人绕后门去,心中想着,这半晚,去哪儿给你找一双碗筷?
安文青落后一步,对着郁文石悄声说道,“哪个先哲这么说过?”
郁文石,嘴角溢出怪笑。
“楚兄……”
“嗯?”
“我师弟问……”
“唔……”
掩他口。
楚溪回头。
收手。
“说来惭愧,本人最是嗜酒,尽管腆颜不请自来,还是想问问楚兄可有好酒?”
楚溪一笑。
“看不出安兄这般好酒量!菜不见得好,但是酒必然是好酒……这个,安兄大可放心。”
看到楚溪转过身去,昏暗中,狠狠剜了郁文石一眼,郁文石耸肩以对,很得安文青直牙痒痒,只是发作不得。
………………
后堂,还是那间房间,已经置办妥当。
闲杂的东西,早就被清扫一空,正中摆了张圆桌,三副碗筷。
安文青有些奇怪。
“碗筷俱在,酒菜何处啊?”
“呵呵……郁兄先且饮口茶,酒菜一会儿就上来……”
“无沸水,如何饮茶?”
楚溪从一边提出一个盛满水的茶铛,笑道,“沸水,对郁兄应该不难吧?”
郁文石一愣。
接着,抚掌大笑,“师弟,如何?我说楚兄绝对是个妙人儿吧,你还不信。”
“呵呵……我也从未想过玄功还有这个功用……”安文青也附和笑道。
楚溪当做没听见安文青的话。
“两位稍坐,我去看看酒菜好没。”
“楚兄且去便是……”安文青道。
楚溪转身出去。
………………
“有什么好笑的?”安文青看楚溪出去之后,立时收起笑脸,翻了翻眼睛。
“不好笑吗?”
“一点儿都不好笑。”
仿佛是在看白痴。
郁文石透明泛红的手扶着茶铛,立时,水雾蒸腾,便听得细细声响,那是水沸的声音。
“师弟不饮?”
“不饮算了……”郁文石一番摆弄,自己倒了一杯,细饮一口,滋滋有声,闭目摇首。
咕咕……
“哈哈哈……”
………………
“郁兄何事如此高兴?”
“是……”
说话间,楚溪已经到了门外,安文青面色霎时变得通红。
“咦……”
拍掌!
啪!
“好精致的一个美人儿……”
楚溪托着不小的方盘走进来,身后跟着个婷婷袅袅的身影……
安文青也依言望去……情不自禁眯起眼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