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城居住的地方在陇山城的城北尾,可以算得上城郊了,而他的房屋只不过是一间小破屋。
进屋之前,他先来到屋子不远处的一处坟头前,跪下磕了三个头。这便是陆城爷爷的坟,陆城爷爷是从小养他长大的人,也是唯一跟他相依为命的亲人。
“爷爷,今天我要去青峰山了,以后您好生保重,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尽管对一个过世的人说“保重”有点奇怪,但是在陆城心里,这是对他爷爷的敬重。
他的爷爷是附近有名的采药客,陆城懂事的时候便随着他爷爷上山采药,说到对药物的认识上,一些低级药草他基本都认得,所以马友道考量他时,才没有出丑。
‘血兰草’、‘天星子’这类属于一品灵草,认识得的人很多;而‘龙须参’、‘乌丝海棠’、‘黑蛇花’则是属于二品灵草,不是专门从事此类工作的人一般不会懂的,而且像‘乌丝海棠’和‘黑蛇花’这类极易搞混的药草就算采药客都容易搞混,所以在马友道眼里,陆城能认出来,算是有几分本事。
陆城自知自己有几斤几两,三品以下的药草他大都识得,但是三品以上药草认识的就少了,不过马友道只考他二品灵草,想来也不会叫他去看管三品以上的药草。二品药草一株价值数百铜元,但是三品药草一株价值至少有数千铜元甚至上万铜元,至于三品药草以上,陆城不敢想象,那根本不是采药客能采摘得到的。
陆城的屋里可算是家徒四壁,除了一张床,几把凳子外,角落里还有两个木蒌子和几把小铲子和镰刀,这些是陆城平时采药的工具。
他来到床边,翻开一个破木枕头,只见底下压着一个木盒子。
他打开木盒,里边有一株人参,只见人参根须很多,每一根无比细长,与普通的人参有所区别,这便是‘龙须参’。
‘龙须参’属于二品灵草中的上等药草,而且陆城手中这份‘龙须参’年份极长,比一般的药性更好,价值起码近千铜元,葛大富之所以看上他家的‘龙须参’,原因便是在此。
陆城找个小行囊,把木盒合上放入囊中,又整理了几件衣物。
过了片刻,他拿了把小铲子来到屋后,从东边屋檐下开始计算步子,走了十八步才停下来,然后拿起铲子开始奋力铲土。
“不对。”
泥土松软,陆城很快便挖了二尺多深的洞,却突然停下来。
“我记得没有埋这么深啊。”
“啊!”
“东西是我十岁时看着爷爷埋下的,现在我都十五岁了,身子早就长高了,这步伐也应该变大了。”
陆城敲敲自己的脑袋,暗道自己真笨。
他又后退一点,继续开始挖土。
挖了二尺深没见东西就继续后退。
终于在第三次挖掘后,铲子碰到了硬物。陆城这下子小心的用铲子慢慢刨掉周围的土,一个盒子的形状显现了出来。
这是个灰色石盒,拿在手里有些沉,陆城弹拂掉盒子上的土,缓缓的打开石盒,一枚珠子静静的躺在其中。
一枚普通的黑珠子。
珠子通体漆黑如墨,没有半分光泽。
陆城左瞧右看,又拿起黑珠子,眯着眼睛对着日头细细打量,饶是如此,还是看不出这珠子有啥特别之处。
“算了,这是爷爷千万嘱咐的东西,我还是随身带着,就算无好处,想来也不会有害处,爷爷自然不会害我。”
陆城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把石盒放入囊中,时辰快到了,去“平阳客栈”吧。
陆城走出屋外,又回头看了看这住了十多年的屋子以及不远处的坟头。
“爷爷,我走了。”
说完,少年充满着不舍之意,离开了生活十五年的地方。
…………
平阳客栈中,马友道和马小虎正等着陆城到来。
陆城一走近,便看到马小虎大小包袱提着不少东西,呲牙裂嘴,一副痛苦之色。
陆城先向马友道拱手:“马仙长久等。”
见马友道微微点头,又对马小虎笑道:“小虎,你这是把你家所有家当都搬走了吗?”
马小虎看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行囊袋,不由苦笑道:“我爹和我娘非要我带上这些,说是一些换洗衣物和金银之物,叫我上山之后好好孝敬各位师长。”
马友道只是略微皱眉,并不说话。
陆城知道马小虎家境殷实,他们家算是城北那一带有名的富户,家中仅马小虎一个独子,自然十分疼爱。又想起自己无父无母,唯一的爷爷又过世,不觉有几分神伤。
陆城收拾起精神,道:“我帮你拿一些吧。”
马小虎眉开眼笑,赶紧甩了一个最大的包袱给陆城,陆城无奈接着,果然有些沉。
马友道这才开口:“我们起身吧。”
…………
一行人出得城外,三人又行一段,到了无人之处时,陆城转身看向后方,城池的轮廓越来越淡。
马友道突然道:“你们以后都叫我师兄吧,进入青峰山后,我们便是同门。”
陆城和马小虎便一齐道:“是,师兄。”
陆城不禁问道:“师兄,这里到青峰山要多远?”
马友道一笑道:“此去八千里可到青峰山。”
“八千里!?”陆城和马小虎一同乍舌,这走路要走到什么时候?
“当年我听到这个路程也同你们一样吓呆了,”马友道似乎想起了往事,面露笑容道,“要是靠脚走的话,怕你们一年到头都走不到青峰山,或者在途中就叫妖兽吃掉了。不过自然不会叫你们走路,我们山门中自有挪移之法,今日之前便可到青峰山,你们放心。”
相处下来,陆城总以为马友道是个平淡的近乎严肃的人,现在看他说笑,气氛却逐渐变得轻松。
说话之间,马友道取出了一道符箓,黄纸红字,朱红的笔迹勾画出陆城看不懂的纹路,在陆城看来,这只是一道鬼画符。
“呔!”只见马友道食中二指夹着符箓,嘴中念念有词。
“天地律令,腾云御风!”
“起!”
口中刚念完口诀,马友道手中那道符箓便立即燃了起来。
身后两个小师弟惊奇地看着,突然两人的身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抬起到空中,马小虎措手不及,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陆城也惊讶地看着四周,景物正渐渐的变小,又看看脚下。
两人脚下正踩着一朵洁白的云团。
马友道施完法诀转过身来微笑道:“这是我门派中的‘腾云符’,云朵可维持半日,一个时辰可飞三千里,不到三个时辰便可抵达青峰山。你们坐下,别站着,我用法宝保护你们,空中飞行速度太快,风力你们承受不住,别乱动,不然掉下去摔成肉饼,谁也救不了你。”
陆城、马小虎两人依言坐下,不敢稍动,显然马友道的话有点吓到他们。
不过不能乱动不代表不能说话,两个小伙伴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显然这飞行实在颠覆两人的认知,突然之间有说不完的话,对这修道之路既多了几分认知,心中同时也增加了无数的憧憬。
这天地,原来如此的壮阔。
云朵在天地之间飞行速度极快,因为马友道身上不知名的法宝保护,他们却感觉不到一丝的风吹拂在身上,眼看周围景物有山脉,有城池,有湖泊,有森林……各种风景不断向后飞逝,身上衣物却分毫不动,这种感觉真是奇特。
“快到了。”不知飞行了多久,两人耳中突然响起马友道的声音,顿时回过神来,小脑袋急忙向前望去。
前方是无数的山峰,一片青翠之色,时不时还有一阵阵鸟鸣兽吼声在耳边响起。
马友道便解释道:“这里是连云山脉,青峰山,是连云山脉最大的一座山。”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在天边如染血,晚霞道道炫丽异常,山峰下一处湖泊突然有水鸟飞起,山林中有猿猴攀爬树枝,感觉就像一幅美妙的山水画。
此时云朵飞行速度开始变慢,最后终于在一处壮阔大山上方停留下来。
“青峰山有护山大阵,不能直接进入。我们先在山脚落下,自然有外门弟子带我们上山。”
马友道说完,不知怎么控制云朵,脚下云朵便如听话一般直直降落,最后异常平稳地抵达地面。
三人刚踏在地面上,云朵便即消散不见,惹得陆城同马小虎一阵大眼瞪小眼。
这是一座极大的山峰,他们此时所处的不过是大山的一隅。
陆城抬头向大山望去,山中烟雾朦胧,竟看不清山中景象,这便是修行山门的奇特之处了。
不待寻问,此时前方便走出了两个青衣少年,人未到声音先到:“马师兄,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