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裳坐在彤令的马车里,刚一上车心中大惊。这辆马车,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阿恒的马车。
华裳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复杂起来。
华裳靠在车内,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一言不发。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的人明明和阿恒一样,但是又不是阿恒。之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将他认定为彤令,可是这辆熟悉的奢华马车却让事情陷入了僵局。
眼前的人其实就是阿恒吧,只不过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他忘记了她。
阿恒,是她最熟识的人,此刻却已成陌路。
马车咣当咣当的前进,她的心绪早已飘到了远方。完全没注意到彤令好奇的打量。
彤令依旧一身红衣,长发用发带随意的绑起,手肘支在头侧,毫不避讳的将华裳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忽然,他修长的手探向了华裳隆起的肚子。
“你干什么。”华裳惊呼一声,隔着意料她还是能感受到彤令手掌的炙热。
“你昏迷了那么久,肚子里的孩子居然没事,真奇怪!”不管华裳的诧异,彤令的手就是不离开华裳的肚子。
令华裳惊喜的是,随着彤令手掌的移动,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动了。自从她醒来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动静了。宝宝的移动,让华裳暂时忘记了一切。
“真是有趣的小东西。”彤令也惊奇于华裳肚子里的孩子。莫名的,心中升起一丝亲切感来。
“这小家伙也算是和我有缘了,等他出生后拜我为师吧。”彤令收回了手,眸中尽是兴味。
与此同时,华裳肚子里的小家伙又恢复了平静。华裳也奇怪肚子里的宝宝会和彤令有这样的共鸣。便也欣然答应。
同在一辆马车,就算是路人也该说几句话。华裳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感觉,和彤令聊了许久。华裳再次试着问彤令是否以前见过她,或是对她是否有印象。当然,这次她换了个问法。她问了彤令的来历。
结果,彤令的答案也让她云里雾里。
彤令说他来自一个风景秀丽的世界,但是他忘了那里是什么地方。但是,他也不想记起。因为在他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的时候,他是不会回去的。
但是,华裳从他苍凉的语调中却听出不一样的意味。
彤令忘了自己的家乡,但也许,他从未想过要回去。也许他知道他不会找到他要找到的人,但他会继续寻找,直到永远。
华裳心中微动。
如果眼前的人就是阿恒,那么一切都可以说通了。阿恒因为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忘记了从前的记忆。
而今,他在执着寻找一个人,她和阿恒分离的时间并不太久,阿恒不会在短时间爱上别的女人。虽然她希望阿恒能找到新的挚爱,从她身上无果的爱情中解放出来。但是,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阿恒不可能就爱上别的女人。那么,阿恒他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她吧。只是,她站在阿恒面前,他已经忘了她。
华裳越想越怕,总觉得事情进入了一个怪圈中。
“彤令,你知道你要找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吗?”华裳状似不经意道。
一身慵懒的彤令歪在车厢里,被华裳这么一问,登时心中被尘封已久的心弦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拂去尘埃,初见光泽。思索片刻,彤令认真道:“华裳,岁月在流转,其实我早已忘记了我要寻找什么了。”
华裳身子轻颤,贝齿轻咬下唇。无形中,她和眼前的人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纵使无数的证据指明彤令就是阿恒,但是,阿恒的性情已经变成了彤令,或者说阿恒就是彤令,他们浑然一体。
阿恒忘记了一切,然后找一个虚幻的影子,终其一生也不会快乐的。华裳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再想问些什么,但是彤令已经转过头潇洒的睡着了。
华裳无数次的体会着绝望,梦中绝望,现实亦是绝望,仰面看着头顶的一方世界,纵使锦绣绮丽,却阻拦了她迷离的眼去探寻更宽广的世界。
千般疑虑,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彤令刚到符国边境,便离开了。因为他的目的地是南方。他说他要找的人可能在那里。华裳本想留下他,若是带他去找凤皇,也许事情会清晰许多。但是,她留不住彤令。
华裳独坐斜阳里,看着那抹红影潇洒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荒凉的边陲小镇,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华裳瞬间觉得似乎一切都是冰冷的,世界似乎再也没有了亮色。
彤令对她还是很照顾了。他给她留下了许多钱,而车夫也是个老实人。有他的照应,华裳接下来的路程还算顺利。
两天后,华裳终于回到了符国京城。
再次回道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华裳陡然觉得一阵亲切。不管彤令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这座城市有她最熟悉的爱人——凤皇。
华裳到了京城,最先去的地方是丞相府。但是,那座并不算宏伟的宅子,已经被封住了。犹记两个多月前这里的一场惊心厮杀。
没想到,两个月过后凤皇已经登基为帝。这里,这斑驳的朱红门,以及门口结下的蛛网,好像这里已经有两年没住人了一般。
华裳有些恍惚的走到门前,孤零零的身影在破旧的红门下,有些萧索。
“华裳夫人?”一个温纯浑厚的声音响起。
这个称呼,有多久没人这么叫她了。华裳缓缓的转身,看到一身便服的谷泽宇。多日不见,谷泽宇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成熟内敛了。
“谷大人,没想到会在这看到你。”
“臣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夫人。”
听到谷泽宇话里的迟疑,华裳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
“谷大人,凤皇他真的让百里流苏成为他唯一的夫人了,是吗。?”华裳将唯一那两个字咬的极重。
谷泽宇无奈的看了华裳一眼,重重叹息一声。
“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谷大人,我要见凤皇,他现在在皇宫里是吗?”
“夫人您也不要太着急,虽然这件事我也不想相信,但是……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华裳心急,并没有听清谷泽宇叹息的声音。
当她在谷泽宇的护送下来到皇宫时,却发现一切并非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一切都变了,变得满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