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露毕竟是心思单纯,此时不知规劝,反而还火上浇油道:“可不是,其实不单单是这个原因,奴婢还听说,宸妃的哥哥在边疆屡立战功,皇上已经打算在年底请他回京要大肆嘉奖呢!”
玲珑听了这话,更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揉了揉额头,慨叹道:“她兄长花耀天花将军,之前本已就是封疆大吏的川陕总督,自从皇上登基接掌了六王爷承楚手中的兵权大印后,更是晋升为抚远大将军,自此权倾朝野,听说在西南乃至西北边关的百姓,都以花将军为尊。宸妃是她的亲妹妹,皇上自然是要恩宠着她了,其实这也是皇上对大将军一种变相的犒赏和制衡。”
莹露其实对这些并不太关心,只是默默地在一边听着,也插不上嘴,边帮着煮茶倒水给玲珑喝。
玲珑又道:“和宸妃相比,我的家世可算是一文不值的,才入宫时,承蒙皇上的抬爱,如今家父也才不过是从江南小镇的知县,做到了个四品典仪官而已,同样是怀了皇上的子嗣,待遇又怎会相同了,这才不过是个开始,我想是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晋位为贵妃了。”
正说到这儿时,冷不丁儿一阵瑟瑟的秋风从窗外刮了进来,吹的玲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忍不住掩住嘴巴,轻咳了一声。莹露赶忙一面扶着小主到里间去坐下,一面吩咐芸鹃、芸鹊两个快将门窗关好,免得再吹到了小主,并询问玲珑要不要找闻太医来瞧瞧。
玲珑面带愁怨道:“瞧了又有何用?!若真是着了风寒,也是万万不能服药的……”
趁着门窗还未关严,玲珑无奈地望向窗外,只见院子里阵阵秋风袭过,百花凋零,落叶缤纷,景色好一派凄凉……
果不出玲珑所料,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宸妃晋封为贵妃的讯息。延禧宫与翊坤宫虽隔着重重宫墙,玲珑仍依稀可闻翊坤宫那边传来的放肆欢笑声。
延禧宫门庭冷落,玲珑心情难免有些抑郁,那日才被风吹了一次,便患上了咳疾,虽是轻微却久久不见好转,又因她担心影响到腹中胎儿的康健,决不敢沾染任何的服药,如此情形下,这几日好似渐渐重了起来。
妙竹和雪莲听说玲珑得了病症,都不约而同地到延禧宫来看望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好生安慰和开解着玲珑,可说了许久的话,好似都不能打开她抑郁的心结。
见玲珑面带病容的用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喃喃道:“有你们能来时常看看我,真真是让我感到万般欣慰的,常言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你们俩的这份儿深情厚谊,怕是万万金也买不来的!”
雪莲婉婉笑道:“瞧姊姊说的,怎么到让人感觉生分了,难道忘了我们三个可是结拜的好姊妹啊!”
“雪莲妹妹说的没错,我们姊妹之间还用说什么客套话!”妙竹补充道。
玲珑道:“瞧我从前我刚有身孕那会儿,后宫里的嫔妃们个个都来巴结着,唯恐落于人后,让皇上挑了不是,如今又都一窝蜂似地跑去翊坤宫里沾喜气去了,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妙竹劝慰道:“妹妹请放宽心,等一有机会我就会劝劝皇上来看你的,也怪皇上这几日却是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不然……”
玲珑笑笑道:“姊姊不用劝我,要说我也该知足了,想我这有身孕之人,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旁的嫔妃了,既然入了后宫,就要耐得住寂寞,如今,我只盼着能早日诞育一位皇子来,否则将来还怎么会有出头之日了!”
玲珑说到这儿,面向雪莲问道:“雪莲!皇上有多久没去你的竹香馆了?难道你就没想想办法吗?”
雪莲看似满不在乎地说道:“妹妹出身微贱,能有今日,已经甚是欣慰了,这还不是仰仗了两位姊姊的恩惠么,雪莲不敢奢望皇上的宠爱,想着只要能在此后宫中平平安安的终老一生,便心满意足了。”
玲珑摇头淡笑道:“你这会儿的心思,和我当初入宫时,是何等的相似啊,可你要知道,在这后宫里往往是人无害虎意,虎有害人心的,你若不主动去争,便会被人踩在脚下,甚至连怎么死的也不知道!爱!此时跟你说这些,你怕是听不进去的,等日子久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雪莲见玲珑对自己随遇而安的处事态度,略略有些失望,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于是忙急着说道:“妹妹自小漂泊在外,此时才入宫不久,实在是有些少不更事,只觉得在这后宫之中,恐怕再没有比妹妹出身更微贱的了,因此实在不知凭什么去争,又从何争起。可若要如姊姊说的,如此就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那也必是万万不甘心的。如此还望姊姊早早点化了我,妹妹虽不是金石璞玉,可也绝非朽木一根,只要姊姊肯提点,妹妹必不负姊姊的期望!”
玲珑听了她这一番发自肺腑之言,眼睛一亮,精神大为振作起来,见她激动地拉过雪莲的手来,对着雪莲和妙竹两个说道:“实不瞒你们俩,我在慎刑司中曾有过奇遇……”
其实,玲珑早想将从宫婆婆那里学来到《后宫宝鉴》的事儿,说与她二人来听,这也算是当初义结金兰的有福同享,可此前她一来是觉得皇上对自己荣宠尤佳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二来也是想多观察一下她们两个,看看是否可做一生一世换心的好姊妹。
如今自己怀有身孕,连延禧宫都不方便出去走动,就更不容她主动去邀宠了。反过来宸妃那边儿却是吉运高照,此时要是她再和皇后来联手害自己,不说是易如反掌吧,想来也是不难办到的,与其坐以待毙,到不如放手一搏。于是她便把自己在慎刑司中的奇遇,原原本本的讲诉了一遍,只听得雪莲和妙竹二人倍感惊讶。
此书对于不是后宫嫔妃的妙竹来说,并没多大的用处,可对于雪莲这样的嫔妃来说,却是如获至宝,求之不得的,此后,妙竹更是对对延禧宫加强了戒备,而雪莲却是日日来跟玲珑来学习《后宫宝鉴》里的心法,约莫半月后,玲珑的咳疾总算是好了,雪莲也是学有小成。
玲珑在延禧宫内,私下偷偷传授结拜小妹雪莲《后宫宝鉴》中的精髓,另一边在上书房中,月桂的生父陈四桓也在教授着三皇子启时的课业。同样是学子,两边却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雪莲冰雪聪颖,非但一学即会,还可举一反三;而启时皇子却是天资愚钝,好容易学会一点,隔日再问却又忘的差不多了。
是日,三皇子启时在娘亲齐妃的陪同下来到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祖孙三人才热热闹闹地聊了一会儿话后,忽见门帘一展,正是皇上带着笑意大步迈了进来,他身后除了裴公公外,还有一位身形婀娜、妙容绝佳的戎装戍卫,正是妙竹。
三皇子启时见父皇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原本还是谈笑风生的样子,此时却脸色骤变,慌忙起身同自己的母妃一块儿拜倒给皇上请安,瞧他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的样子,活像是老鼠见了猫。
这是因他每每见到皇上时,总要被问及自己的学业,而每次他都是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没有不被皇上厉声责骂的。
皇上每次去上书房查验他的学业进境,无不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如今已有一个月未见他了,皇上也是故意想让太后知道知道他皇孙的学业有多糟糕,于是待坐定太后床前后,抬手叫他们平身起来,就又耐着性子开口问道:“启时最近的学业可有进境啊?”
启时最怕父皇问他这个,可每次又都躲不过,见他几乎是哆哆嗦嗦、磕磕绊绊地回答道:“回禀父皇,儿臣日日夜夜刻苦研读,从不敢有半分地懈怠!请父皇明鉴!”
皇上将手中的珠链一甩,没好气地低声道:“光刻苦又有什么用,要学会、学通才算是好,朕来问你,早年你一直头痛的四书五经可已经背熟了?”
启时踌躇着答道:“启禀父皇,那些书籍儿臣早已熟记,请父皇查验!”齐妃怕儿子落下埋怨,也忙跟着一个劲儿地帮腔说好话。
皇上抬起手来,正要开口问询,可随即又摆了摆手,叹声说道:“算了,还是改日再说吧!先下去吧!朕今日没心思跟你置气,记着,要用心,懂吗!”
启时本已吓得魂不守舍,若是一问,十有八九是回答不上来的,不想,父皇却突然没心思问了,这才暗自长长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欢喜着连忙给太后和皇上行跪安礼告辞,然后恭恭然和母妃一块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