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莲望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也觉怅然若失,但又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指引众人如何行至海边,却也不一路相送,也是怕自己真的舍不得他们,毕竟一个人待得久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些很好的朋友,转眼就要分开,总是令人神伤的…
她仰首望天,但见夜色已不如之前那般深,天边隐隐泛出一抹鱼肚白,香莲心中长叹一口气,黎明,终究是要来到了。
张羽等人穿过来时的树林,此番说来也奇怪,他们早先来到此处时,在这林间兜转了许久,始终不得出路,而后经香莲指引,方才成功穿过这古怪阴森的树林,可如今他们离开之时,虽无香莲的引路,也是轻而易举的穿过了这片树林,这说来可真是匪夷所思了。
“凌姑娘,走吧。”众人伫立海边,张羽见得凌灵背对海面,目光始终望向山洞方向,知她是心中舍不得香莲,不由劝道:“以后…总能再见的…”
凌灵却是暗暗道:“这里离中原十万八千里,此次一别,哪里再有相见之日?这木头也无须如此出言安慰我。”当下摇首道:“走吧!”
“你们准备如何离去!?”张羽等人正准备御剑而起之时,忽而听得一个深沉的声音响起,听得这个声音,众人均是一惊,回首望去,却是蛊雕凝立众人面前。
余兆吃了一惊,心道:“遭了,这大雕来了,可就走不掉了!”
其余人也是心中微沉,青冥走上前去,笑道:“雕前辈,我等已然辞别香莲姑娘,只因阁下重伤未愈,仓促之间,无法亲自向您辞行。”
他这话说的极好,暗指香莲已同意他们离岛,叫他莫要再做纠缠。
蛊雕一拂袖,冷哼道:“本座身为镇岛仙兽,自要遵守神界规定,若要离开此岛,只需击败我即可!”
众人不料他如此冥顽不灵,凌灵上前一步,道:“如此,对你恐怕也没什么好处,你受伤极重,又何必定要与我们为难?”
蛊雕道:“我受伤与否,与尔等何干?若要离开此地,便请出招!”
青冥知道若是不打发了他,恐怕难以离开此处,心念一动,扬声道:“好!张师弟,萧师妹,紫凝师妹,你我便一同联手,打发了他再说!”
他想这蛊雕身受重伤,自己四人联手,若要赢他,那自是毫无疑问的,跃跃欲上之时,岂料张羽摇首道:“青冥兄,萧姑娘,师妹,此间我一人应付即可!”
众人一怔,紫凝已是急道:“师兄,对方是仙兽,实力非同小可…”
青冥亦道:“是啊,即便他受了伤,张师弟你也不可小觑他。”
张羽道:“我并非小觑于他,只是我们四人若是同时联手,未免出手间轻重难以把握,我们只为离岛,若是误伤了他,可就不好了。”
“哼!荒谬,本座莫非还要你这个凡人来怜悯!”
张羽看向蛊雕锐利的眼眸,摇首道:“并非是怜悯,只是我与凌姑娘在海上曾得你相救,更是因此来到蓬莱岛,说起来,你对我们,是有救命之恩的。”
蛊雕一怔,昔日张羽一行人的船只在海上遇难,他确是在海上救了他们二人,那也只因他感到张羽的体内有一种极为古怪的气息,这股气息令自己敬畏,法子心底的敬畏,他心中好奇,须知他身为神界仙兽,敬畏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身上了,如今既然在一个凡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感觉,他实是好奇非常,是以出手救了张羽,也是想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惜张羽醒来没多久,便中了红月的幻境,蛊雕见他如此不济,小小幻境便能困住他,只道是自己看错了人,也再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刻听他提起自己的相救之恩,不由冷哼道:“想本座一念之仁,却是救错了人!”
张羽不明他话中意,只道:“前辈贵为仙兽,我等与您动手,实是不该,但此次我等是非要离岛不可的,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说这等废话作甚!动手吧!”蛊雕身后羽翼蓦地伸展开来,利爪如风,扑向张羽,张羽一提手中碧霄剑,体内三门尽数开启,冲天煞气立时涌现在他身体周遭,这股煞气一及出现,蛊雕疾驰在空中的身子看向他的赤红血眸,却是微微一怔,但见张羽一式离火剑刺去,蛊雕竟是躲也不躲,呆立原地,眼看这一剑就要刺入他的身子,张羽身形微顿,剑锋微敛,沉声道:“何以怔立不动?”
蛊雕听得他的喝问,目光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想不到,天神伏羲竟然还有后人…”
张羽听得他提及伏羲这个名字,心中一动,却见他仰首长笑道:“这却是好得很!我说是怎么回事,原来你竟是伏羲后人!”
“伏羲后人?”张羽以往在族中,祭拜的,确是天神伏羲,此间也听张雅提及过伏羲后裔一事,今日又听得蛊雕提及此事,心中只觉好奇,想自己这一族与那伏羲有着怎样的渊源,却是至今不得而知。
“这八门遁甲之术,若非伏羲后人,怎能掌握?!”
“这凶气冲天的羲炎剑气,若非伏羲后人,怎会拥有?”
蛊雕望着张羽,终是望向他背后一直束缚着,没有取下的羲炎剑,道:“若我所料不错,你那背后所负的,正是羲炎吧!”
张羽颔首道:“不错。”
蛊雕道:“好得很,好得很!”他遥遥望着张羽,“你继承了天神伏羲的血脉,按理我自是不能再与你争斗,更因对你恭恭敬敬,但今日不同往日,伏羲血脉凋零,你是唯一继承他血脉之人,我倒要试试你有几分本事!”
张羽对于他所说的什么伏羲血脉一概不知,但听得伏羲血脉凋零一句,却是念及自己惨遭屠戮的村中族人,当下扬声道:“那么晚辈就得罪了!”
他手中碧霄发出震耳剑鸣之声,玄火劲气附着于碧霄上,剑锋几个倾吐间,竟是逼的蛊雕身子连连退却。
“张师弟的剑术,当真愈发精湛!”不远处,青冥见得张羽同蛊雕的相斗,不禁感慨万千。
凌灵亦是倍感欢喜,道:“这木头到如今,可说是天下少有敌手了吧!”
青冥摇首道:“清玄真人得徒若此,夫复何求!”他又望向一旁目不转睛看着张羽和蛊雕相斗的紫凝,心中暗道:“清玄真人一共收了两个弟子,张师弟自是不必说了,紫凝师妹也是年轻有为,小小年纪修为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于剑术更是在同辈弟子中少有与之比肩的,这二人,假以时日,定然必是人中龙凤!”
他只顾夸张羽和紫凝,却不知自己的年龄与他们相仿,也已是出类拔萃,而此次蓬莱一行,他更是无意中隐约窥得天道,只是那种感觉还模糊的很,若是之后他能有所机缘,终是窥破这心中的最后一层迷惘,他在修道上的成就,恐怕还要高于张羽和紫凝,因为他将成为琼霞派的第二个仙人。
青冥心中百般感慨的时候,听得紫凝“啊”的一下轻叫出声来,抬首看去,却是场间张羽和蛊雕二人实已斗到了难解难分的地步,紫凝看的心中担忧,见得张羽一剑刺空,蛊雕反手一爪取向他的咽喉,张羽于千军一发之际避开,不由得惊呼出声来。
这一切都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饶是萧月颜看的也心中暗自捏了把汗,不过她比起紫凝来要显得出沉稳许多,纵然心中百般担忧,也是不露于色。
凌灵见二人斗得一百多招,仍是不相上下,不由急道:“你说谁会赢?”
她这话自然是问青冥的,青冥想了想,见表面上虽然不相上下,但其实百招一过,已是张羽攻的多,蛊雕攻的少了,再到后来,却是蛊雕只能一味防守,偶尔间隙还上几招,虽然凶险,却也不至于对张羽造成实际的伤害,当下笑道:“再过片刻,该是张师弟稳赢的局面。”
他所料也是不错,张羽体内三门开启,借助体内深厚的功力,再使出手中超凡剑术,莫说蛊雕有伤在身,即便无伤,也是断难胜过张羽的,而况他如今被剑问天重伤,当着对方的凌厉攻势,愈来愈觉得吃力,便是防守也有些守不住的趋向。
但见张羽剑锋向内一扫,荡开他的铁爪,继而剑锋“倏地”一下挺近他胸口,这一剑使得正是长明真人的离火剑,剑锋之上传来滔天热浪,蛊雕只觉呼吸为之一阻,体内腑脏也因之前的伤势而隐隐作痛,眼看这一剑断难抵挡,忽而张羽的剑锋凝在他胸前一尺处,再不近前,而那热浪也渐渐消退了下去。
“我输了。”他凝视张羽,倒也不推脱言辞,而是干干脆脆的认输。
张羽剑锋内敛,倒转剑柄,作揖道:“若非前辈身上有伤,我也断难取胜的。”他如今体内三门开启,周身煞气环绕,双瞳中赤红一片,但神智却是清澄非常,心智也丝毫不受煞气上的凶气所影响,这在平时,是决计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也要归功于张羽小半生跌经变故,始终没有迷失自己,到得如今,他的心智已经是坚定非常,煞气再不可如往常一般随意激发起他潜在的杀性了。
蛊雕看向张羽,道:“身为伏羲后人,有如此本事,也不辱没这个身份了!”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蛊雕虽然亲口认输,但张羽也知若非他伤势极重,自己也断然不会赢得这般轻松,但不得不承认,张羽如今的本事,确已是算得世间罕有了。
他与众人拜别蛊雕,正要御剑而起,忽而听得蛊雕沉声道:“你若要就此离去,我恐怕可以送你们一程!”
张羽一怔,又听得蛊雕道:“此去中原千山万水,你们纵然可御剑而行,也要花上些不少时间。”
张羽道:“前辈身上有伤,怎敢再劳烦前辈…”
“无妨!”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张羽,道:“你们既赶时间,我送你们一程,总比你们自己赶路来得快些!”
凌灵不待张羽答应或是拒绝,便抢道:“可我们这儿有这么多人,你怎的带我们?”
她这个问题刚问完,蛊雕便突然长啸一声,身后的羽翼陡然将全身包裹住,待得再次展开时,原先身形魁梧的男子,却是露出他原本的面目来,一只巨雕。
众人望着这庞然大物,听得它低啸一声,青冥听得这啸声,不禁失笑道:“这位雕前辈似乎是在说,让我们坐在他的背上。”
凌灵奇道:“怎么,莫非你还能听得懂雕语?”
青冥耸了耸肩,他也只是猜测这蛊雕的心意罢了,但他也确实猜对了,蛊雕伏下身子,似乎正在示意众人坐在他的背上,他的体型本就庞大无比,此刻众人在近处看来,更觉宛若一艘小型船只,余兆道:“这,这该不会有危险吧?”
“只消你坐稳了,莫要掉下去便好!”青冥微微一笑,当先走上前去,道了声谢,随即道:“此番倒是委屈雕前辈了。”
蛊雕长啸一声,似乎对于他的繁文缛节很是不耐烦,青冥自己讨了个没趣儿,也不再与他客气,当下俯下身子,坐在他的背脊之上。
众人学他的样子,尽皆坐稳后,蛊雕扇动双翼,托着庞大的身躯,便缓缓腾空而起。
“嘿!这个可比那御剑飞行新鲜!”余兆起初还担心坐在蛊雕背上会有摔下去的风险,但坐上来后,只觉十分安稳舒适,他童心大起,望着天边的团团云雾,不禁伸手去抓,一抓之下,却是扑了个空,他见这些云雾在他一抓之下,先行散去,而后又会缓缓聚起,心中更觉好奇,到得空中,但见他左手伸一下,右手伸一下,倒似乎是在与这些云雾玩游戏一般。
他一个人兀自嬉戏打闹,众人见此,也都不禁莞尔,想他们这一路走来,历经波折,如今总算是功成而归,沉重许久的心情,也终是可稍微放松下来了。
“奶奶的!”正自说笑之间,余猛忽而骂出一句脏话,看其神色,颇为愤懑,紫凝与张羽对视了一眼,随即看向余猛,笑道:“余大哥,何事这么烦闷?”
“哎!”余猛听得她询问,不禁叹气道:“这一路虽然说是波折起伏,但如今也总算是寻到了祝余草,凌丫头是有救了,这蓬莱仙境我们也见识过了,按理说该是此行无憾了,只是有一件事,叫人气闷得紧!”
紫凝奇道:“却又是何事?”
余猛道:“我兄弟二人造的那船只在此次航行中被风暴毁去,却是叫人遗憾的紧,那个船只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心血!”
他此言出口,众人均是一怔,张羽沉吟一声,当先道:“此事还是我们连累二位了…”他自觉愧疚,却不知余猛这人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绝无有半分责怪张羽他们的意思,他听得张羽道歉,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兄弟,诸位,你们可千万别见怪,我这人啊,就是肠子直,也就觉得可惜罢了,决计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余兆附和道:“是啊,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嘴巴不会说话,诸位姐姐,张大哥,青冥大哥,你们莫要见怪才是!”
凌灵掩唇笑道:“要我说,余大哥与余小兄弟既然可以造出那么坚固的船只,回去之后,自可再行重建船坞,那时候又何愁这单单一只船?”
二人听得她的提议,不禁微微一怔,余兆面上隐现激动之色,道:“不错!大哥,若是我们回去后重新办起船坞,集合镇上最好的船匠,如那样的船,我们可造出几百只,几千只!”
他其实心中早就有打算重建船坞,只是一直以来余猛都不许自己提造船之事,这重建船坞自然更是无望,可是此番他们出海,虽说那船只终究还是沉入海底,但此次他们回去后,只消根据此次的经验,再行加固船身,那时必然可做到万无一失,他们兄弟二人此次亲眼见证了海上风浪的强大,对于日后造船,不可说不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余猛道:“哪儿那么容易?你莫忘了,这镇上也没什么船匠了。”
“那我们就自己培养!”余兆大声道:“终有一日,我们会恢复昔日船坞的盛况!”
余猛见得他面上一副激昂之色,心中也隐隐动了这么个念头,他其实心中比余兆更渴望重建船坞,若是能重振他们船坞的声誉,对于地下的亲人们,也算有个交代了。”
“我看此提议不错。”凌灵见余兆激动的身子都在止不住的颤抖,若非此处是在大雕背上,他恐怕就要立时激动的站起身来,当下看向余猛,轻笑道:“余大哥,不是我说你,比起敢做敢想,你可不如你弟弟。”
她缓缓道:“人世百年,若是做什么事都顾首顾尾,未免也太不痛快了些,以你们二人的才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自己建船坞,自己收学徒,自己培养出最杰出的船匠,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快意的事情吗?”
凌灵一番话,着实说到了余猛的心里去,他蓦地哈哈一笑,笑声粗犷非常,远传云外,“不错!凌丫头说的不错!想我空活了这么些岁数,这个道理,到今日才算明白个透!”
“你小子说的不错!我兄弟俩此次能安然从蓬莱岛回来,便是老天在暗示我们,我们兄弟俩回去后,定要他奶奶的大干一番!”
余兆见凌灵三言两语便劝得余猛下定了心意,感激的看了凌灵一眼,凌灵只微微一笑,再无言语。
她这劝余猛的一番话,让张羽听到,却是心中一震,暗道:“凌姑娘所说不错,人世百年,怎可做什么都顾首顾尾?”他心道:“我虽怀疑是琼霞派的那人与李旬联手杀害我的族人,却一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去查个清楚,这可当真是混账之际,若是此人不经我揪出,在地下的族人,怎能安息?”
这般想着,眼中忽而闪过一道厉色,他想到此人一直藏身暗处,若非自己机缘巧合,决计不会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对方藏身琼霞派之中,以正道巨擘自居,却与李旬干下如此不齿勾当,实在令人恼怒!
即便他这些日子以来,心态逐渐趋于平和,极少有太大的起伏,但只要想到那人与朝廷的军队闯入村中,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他体内的一腔热血就再难平息。
“木头,你怎么了?”凌灵轻易捕捉到了张羽眼中的一丝厉色,微觉有些后怕,她不禁担心张羽是不是之前耗损过度,引得压制不住体内的煞气。
张羽缓缓摇首,道:“没什么。”
紫凝道:“师兄,是否是体内煞气发作了?”她与凌灵倒是想到一起去了,张羽摇首道:“并非煞气,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众人见他含糊其辞,也不便相问,正自沉默间,青冥伸了个懒腰,道:“按照这般赶路,不出多久便可回到中原了,在此之前,还是好好睡个懒觉吧!”
他望向一旁的萧月颜,笑道:“萧师妹,你也好好歇息吧,这一路劳顿的厉害,养足了精神,也该回昆仑山了。”
萧月颜微微颔首,心道自己出来这么久,清韵真人也该很是生气了,此次回去,其一是领罚,其二也是对师父有个交代。
张羽一行人自昆仑山出发,绕道中原,远访蓬莱后不久,中原已经是呈战事胶着之态,宸渊集先锋大军十万人,一夜之间,急攻周无延所镇守的邺城,十万大军全力攻城,以往繁华热闹的邺城,只一夜,便化作白骨与鲜血构成的修罗场。
周无延早就在戒备着宸渊,邺城的守军可说是没有一夜能睡个好觉,均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江南叛军,如今宸渊沉寂已久的大军,突然发出雷霆一击,周无延倒也算应变极快,他与手下三名副将亲自上城督战,纵然面临三倍于己的敌军,仍是镇定自若,指挥有素,守军在他的统一调度下,倒是让宸渊的大军不能愈雷池一步。
如此胶着三日,战事愈演愈烈,但这邺城固若金汤,纵然宸渊倾上主力大军,也是难以迅速将其攻陷,而此时诸葛炎在洛阳的大军也是得到了邺城的增援书,五万援军正在夜以继日的赶往邺城,宸渊大军的粮草供给尽皆由彭城转道运往嘉林关,再运往前线,此间路程之长,耗时之久,无法估量,这也变相的让双方的战局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起初宸渊大军一鼓作气,攻城之势自是极猛,但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连续三日,莫说攻陷,便是连那邺城的城头士兵们也是攀不上去,加上粮草供应不及,宸渊军的士气难免受到影响。
“王将军!”邺城五十里外,宸渊军营之中,燕行一身盔甲满是血污,头发散乱,面上也既是灰尘与血迹,他径直穿过中军大帐,掀帘入帐,对帐中的王朗简单的行了个军礼,便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率兄弟们连续攻城有六次了,但每次都被对方击退,再这样的盲目攻城,只是徒增我军的伤亡罢了!”
今日王朗得宸渊军令,决定再次率军攻城,他身为先锋大军的全军统帅,自是只有奉着军令,挥军攻城,期间燕行身为攻城的先锋部队的统帅,已是亲自带着自己的兵士前后断断续续尝试了六次攻城,但这六次无一不是被守军以乱箭,落石等击退,只是在城下留下成堆的尸体。
燕行心疼手下的兵士,但奈何军令如山,他说什么也只能咬着牙强攻,正清点人数,准备第七次攻城时,忽而听得鸣金之声,他心中松了口气,回到军营后,根本不及换衣休息,便径直闯入王朗军帐,要将城楼下的情况如实汇报给王朗,盼王朗三思而后定,莫要再教军中将士凭白牺牲了。
王朗又如何不知这般强攻根本毫无效果?但这既是宸渊的命令,他自是不敢违背,如今听得燕行向自己诉苦,不由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宸渊他就是这么吩咐的,要我们不给城上守军片刻喘息的机会,要持续不断的进攻!”
燕行道:“哪有这么打仗的?打了这么多日,敌军占据地势,以逸待劳,我军却已是人困马乏,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自己都快喘不过气来,谈什么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
王朗看了他一眼,燕行这话说的却是有失妥当,这话若是传到别人耳里,难免要告他个质疑统帅的罪名,当下摇首道:“他的心思我们不知道,但我们是军人,军人,只消服从命令便好!”
燕行心中有气,想着自己手下的兄弟平白无故的牺牲,不由道:“上面有军令,我自然是严格遵守,但如今军中兵士们已是怨声四起,若是宸渊主公再这样一门心思的强攻,我只怕冷了兵士的心!”
王朗喝道:“混账!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什么人有怨言,让他站出来,怕死的,立刻收拾东西滚蛋!”他只道那些士兵有怨言是因为不满宸渊的指挥,生怕与前面那些战死的兵士一般无辜牺牲,但燕行却是摇首道:“并非如此,只因如今军中粮草供应不上,有些兵士已经吃不上饭了,如此再叫他们去打仗,哪里会有力气?”
王朗听得此言,眉头微皱,他不禁捏了捏眉心,道:“军中还有多少粮食?”
燕行犹豫了一下,道:“尚可支持三日…”
“说实话!”王朗不用看他面色,只听他的语气,便知他没有说出实情。
燕行深吸口气,声音渐渐放低,生怕帐外的兵士听到,附在王朗耳边,道:“到得明日,便要断粮!”
“砰!”王朗蓦地一拍桌案,喝道:“岂有此理!前些时候我收到军报,说军粮已经抵达至嘉林关,何以过了这么久,那粮草还没有运来!”
燕行道:“这事情我也不知。”粮草一事不由他经管,他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了。
“将军,你还是修书一封,呈予主公,将此间的情势告知于他吧,再这么下去,邺城攻不下是小,激起兵变恐怕就…”
王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上嘴,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会与宸渊去说!”
燕行点了点头,临走之际,忽而脚步微顿,道:“将军,那百花堂的的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王朗道:“我也不知!或许还在主公那里吧!”
燕行摇首道:“他们既然与我们同盟,如今当此危难之际,怎能让他们日日在军中游手好闲?主公也是该请他们上场助阵来了!”
“那百花堂的人统一由那风依然调动,即便是主公,也没权力动用他们,而况主公说了,不能控制的力量,烫手!”
燕行心道:“那宸渊若真是不想借助百花堂的力量,何必费尽心机让那李广寞远赴西域,将那风依然请来?”当下实是猜不透宸渊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迈步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