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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只为君故(7)

她自酆都出来后,辗转各地,终至中原,本在这华来村住了一段时间,那日恰巧她是去邺城外采购药材,不巧因中原战乱初开,宸渊大军一夜急行百里,大帐遥遥驻扎在邺城郊外的山坡上,骇的周无延急忙下令紧闭城门,全城戒严,更是发急文让诸葛丞相亲来,只因他早就知道那张羽也进了邺城,这城外敌军窥伺,城内逆贼暗藏,他周无延自忖这局势非诸葛炎亲来不可。

也是因此张羽等人才会在邺城中遇上诸葛炎,而韩蓉因邺城戒严,进不得城,本欲回去,但见天际金红两色光芒闪烁,隔着老远也能感到劲风扑面而来,料来是有人打斗,她心中好奇,便跟去瞧了一瞧。

却不想偶遇旧人,也幸亏她及时赶到,解了此番危机,否则张羽此刻哪还有命去什么昆仑山?

雪柔只道韩蓉医术非凡,想到她在山岗上相救的情景,心中也暗自惊讶,料不到她的修为也是极为厉害,只是不知与张羽,诸葛炎他们比起来,谁更厉害了。

“韩,韩姐姐,你真的要把你的医术传给我?”

雪柔随韩蓉回到屋中,仍自有些不敢相信,她对韩蓉的医术是十分佩服的,自忖学到她的零星半点便也不枉此生了,不料韩蓉竟肯倾囊相授。

韩蓉浅浅一笑,“傻丫头,还叫姐姐么?”

雪柔恍然,一句“师父”方要叫出口,又听韩蓉沉吟道:“不过师父临终前心灰意懒,并无意将她的医术继续传承下去,我收你为徒,却也大为师父本意。”

她在那自言自语,雪柔听得却是莫名其妙,只奇道:“韩姐姐你的医术这么高,你的师父该是更厉害才对,她怎么会不希望将其传承下去呢?”

韩蓉怔了下,似乎想起当年师父临终时的情景,不由强行阻断回忆,不愿再想起那段不愉快的经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师父的心意我虽猜不全,贸然收你终是不妥,这样吧,你我依旧姐妹相称,我依旧教你医术,却无师徒的之名,你说好不?”

雪柔道:“这怎么行,这样岂非太委屈姐姐了…”

韩蓉笑着走上前来,悠悠道:“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你若不学点本事,可不被那张羽小看了?”

雪柔暗道:“公子才不会这样…”但这也就是在心中想想,并未说出口,韩蓉肯传自己医术,是完全出乎她所料的,张羽回来的这段时间她能与韩蓉钻研医道,倒也冲淡了几分心中对于离别的愁苦。

张羽背着凌灵,一路御剑疾驰,身下的名川大山转瞬即逝,只是如此赶路,高空中本就空气稀薄,加之御剑的速度极快,刺骨寒风扑面而来,嗖嗖的往衣服里蹿,如今虽是初春十分,但冬末的寒意还未完全退去,凌灵似乎被这寒风激的十分难受,竟是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木头,好冷…”

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自己好似伏在一个大暖炉之上,不自禁的从后将俏脸往张羽的侧脸上蹭了蹭。

“凌姑娘,你醒了?”张羽此时也顾不得她这般亲昵的动作,只觉凌灵醒来,心中欣喜非常。

凌灵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我们在哪儿…?”

她此刻的眼眸虽不似之前灰蒙蒙一片,但也是无精打采的,她极为吃力的抬了下眼皮,但见身边云雾飘渺,心下恍然,缓缓道:“你带我去哪儿?”

“昆仑山。”

张羽微微偏过头来,和声道:“你身子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冷?”他早先问韩蓉借了狐皮大袄,便是担心御剑飞行时凌灵受寒,何况昆仑山终年积雪,气候也较为寒冷,他只道凌灵如今的身子是再经不起半点折腾了。

其实初时凌灵是觉得有些冷,但醒转后,发觉自己只消紧紧挨着张羽,便也一点儿不冷了,反而还感到一丝丝暖意,她轻轻吹开衣领上因风而微微飘动的羽绒,将脸紧紧靠在张羽的侧面,轻轻一笑,“我们去那做什么?”

张羽道:“见我师尊,我要求他医治你!”

凌灵呆了呆,随即轻叹道:“你求他,他便肯帮你了么?”

张羽颔首道:“师尊断不会见死不救。”

凌灵没再说话,只是心道:“或许你的师尊是个好人,但琼霞派的其他人呢?他们若是知道我身份,恐怕不杀我已算不错了,你竟还指望他们会救我?”

她心中这么想,却也没说出去,想着反正自己是活不长久了,自己长这么大,那昆仑山还真的没有去过,若是能去看一看也是好的。

此刻她对自己的伤势也清楚万分,韩蓉与张羽的一席话她是根本没听见,只想着自己这般断然是没得救了,万念俱灰的时候,只盼着能多与张羽待上一时半刻,至于他带自己去哪儿,她却是全然不在乎了。

凌灵身子虚弱,没说的几句话,便又昏昏睡了过去,张羽心急如焚,也不顾体内隐隐作痛的腑脏,只拼命的催动劲气,但见脚下碧霄化为一道赤色流光,在天际中一闪而逝。

如此行了约莫半日,张羽望脚下看去,昆仑山的轮廓已然清晰可见,他沉吟一声,收敛气息,踩着碧霄从空中飘然落下。

他方一落地,唤了两声凌灵的名字,她轻轻“嗯”了一声,道:“怎么啦?到了?”

张羽摇首道:“还有段路程。”

他本是可直接以御剑术到达琼霞派,但他心想自己既非琼霞派的弟子,这般贸然的进去总是不妥,是以只御剑落在昆仑山的山腰处,决定自己徒步沿着山道登上去。

凌灵揉了揉眼睛,低声道:“好困啊…”

张羽急道:“凌姑娘,千万不可睡,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他脚下生风,沿着崎岖的昆仑山道踏步直上,这山道从未有人修过,越走越是崎岖,到得后来那山道竟纯似笔直了一般,但张羽却是毫不在乎,双脚凌空而起,虚空中一踏一蹬,竟是沿着那笔直的山道扶摇直上。

“真是木头,我骗你的啦!”

凌灵被他背着,身子悬在半空中,感受着身后传来的阵阵寒风,不自禁提心吊胆,双手死死的搂住张羽的脖子,生怕一不小心就从他背后摔下去,到得后来发觉张羽越走越快,她心中害怕,不由叫出声来。

张羽闻言,脚步略缓,迟疑了一下,“凌姑娘?”

凌灵轻叹一声,咬了下他的耳垂,“我还没那么快死,你这么赶做什么?”她自服了韩蓉的药丸后,只觉每当身子渐觉冰冷的时候,小腹内便有一团温火冒出,将身子里的寒意尽数驱散了开去,方才佯装自己很困,不过是逗一逗张羽,不想他发起性子来,竟是强行攀爬这般笔直陡峭的山峰…

凌灵伏在他身后,望了眼身后,但见千尺之下,群山白皑皑的连成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眯起眼,由心的赞道:“好美!”

昔年张羽和林巧儿来此之时,也曾在一处山峰上俯瞰山下美景,如今换得凌灵伏在张羽背上,于高空中浏览昆仑,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两次来此,两个不同的女子,尽皆都为昆仑山的雪景所着迷,而张羽两次却是都没什么心思去与她们好好欣赏这里的美景。

第一次他心中担忧赤玄,又记挂山下普鲁村的村民,加之是自己私逃昆仑后第一次回来,可谓是心事重重,纵然有林巧儿的陪伴,缓解了他一丝沉重的心情,但于这里的壮阔雪景并没花多少心思去欣赏。

而此次他更是心中焦急凌灵的伤势,恨不得一下飞到琼霞派,更不会在意这一路走来的风景了。

张羽背着凌灵沿着垂直的山峰一路扶摇直上,过得半晌,张羽身子微一停顿,飘落在地,攀上这座山峰后,白雪皑皑的地面上现出一阶一阶的石梯来,石梯蜿蜒曲折,仿若要伸向天边,张羽知道这石梯之上便是琼霞派主峰,天雷峰的山门所在了。

他缓步踏上石梯,脚步又急又快,但这石梯好似绵延没有尽头,凌灵伏在他身后,只觉得身子一上一下,如此反复了许久,初时她还能心中默数张羽攀上了第几层石梯,到得后来,却是完全数不清了。

她只觉这里的雪景初看时极为美丽,看久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了,张羽又是沉默寡言,不与她说话,一个人甚是无聊,加上身子又极度疲惫,昏昏沉沉似欲睡了过去。

“二位,此乃昆仑山琼霞派,不知二位来此有何贵干?”

蹬上最后一层石梯,张羽面前现出宏伟的山门来,此刻站在外面,向里望去,依稀可见得那问仙殿的轮廓,还有问仙殿广场前立着的那柄巨大的月魄状的白玉剑。

山门两侧兀自立着两名白衣紫衫的男子,当先一名男子模样不过弱冠之年,见得张羽背着凌灵伫立山门前,心中微微一惊,走上前来,欲问明二人来意。

张羽看了眼这名年轻的弟子,还了一礼,道:“在下的这位朋友受了极重的伤,特来贵派寻求救治之法。”

他不愿报出自己的姓名,也担心凌灵的身份被人瞧出来,是以只说明来意,对二人的姓名却是绝口不提。

那年轻弟子听罢,不禁打量了眼他身后的凌灵,虽看不真切那女子的全部样貌,但见得她露出的侧脸已是娇美无比,只是那份娇美上平白添了几分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颔首道:“既是如此,还请二位随我来。”

琼霞派说起来是修真门派,其位置在昆仑山上极为隐蔽,但若真是有什么人前来寻求他们的帮助,力所能及的,派中弟子也都会相助。

千百年来其实都是如此,也是因为这样,昆仑山下普鲁村的村民才对琼霞派十分敬仰,只是自清微为了对付妖界强行断绝了山上与山下的水源后,累的一村的人或是远走他乡,或是如赵月儿的父亲一般困死在村中,琼霞派的名声不免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而后林剑英暂代掌门之位后,每月分派一些弟子下山,帮助昆仑山下的人民,时到今日,倒也是帮助不少有困难的人。

也是因此,这弟子在得知张羽是来求医时,也并未多问什么,便一口答应了。

张羽道了声谢,随着这弟子正要步入山门,却忽听那旁边的一名男弟子道:“等一等!”

他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下张羽,却不说话。

年轻弟子瞧得好奇,道:“马师兄,怎么了?”

这姓马的男子只摇了摇头,微微皱眉,只觉这人似乎在哪儿见过,待目光移到他腰间的暗红古剑时,恍然一惊,指着张羽道:“你是张羽!”

张羽为了背着凌灵,将身后的羲炎与碧霄尽数解下,改为佩在腰间,不想这样一来,反倒让这两把剑变得极为显眼,尤其是那羲炎,当初张羽手持此剑,在琼霞派中与萧月颜大打出手,这马舞阳是琼霞派中资历较为老的弟子了,他不比这年轻新入门的弟子,自然是识得这病剑的。

只是他也并未确切的见过张羽本人,是以如今还是有些不敢肯定。

张羽见自己被认了出来,也不再掩饰,索性颔首道:“不错。”他不待马舞阳开口,便抢道:“在下此来只为求见清玄真人…”

马舞阳摇首道:“你要求见御剑长老,却并非我们能说的算的。”他看向张羽,缓缓道:“便是能不能让你进这山门,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

张羽道:“好,我可以不进贵派,但我身后这位姑娘受了重伤,性命危在旦夕,还请二位多帮个手,将她送往御剑峰,让御剑长老尽快救治,只说不肖徒张羽拜求便是。”

马舞阳打量了下凌灵,果见她神色虚弱,气息时有时无,但他依然不敢妄自做主,若眼前这人真是张羽,派中说他在江南掀起战祸,而后更是去刺杀朝廷大将李旬,又与妖界的狐妖结拜为兄弟,清玄真人忍无可忍,将其逐出师门,此等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之人,纵然他此时有求于他们,他也无法擅作主张的。

张羽见马舞阳眼露犹豫之色,沉吟一声,他并无多少时间在这里耗着,“既然二位做不了主,那张羽斗胆,只好自行闯一闯了!”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见他大步穿过二人,马舞阳心中惊怒,料不到他如此目中无人,伸手向他后背心抓去。

这一下却是用出了琼霞派的神通,疾风劲,出手极其迅捷,张羽却是看也不看,也不见他回身躲避,只兀自往前走着,马舞阳一掌过来,立时碰上一股赤红气息,他但觉这股气息炽热非常,自己断不能与它接触,不得已只能缩手作罢,但这样一来,张羽却已离他们远了。

“快!去禀报掌门师兄!”

马舞阳知道这张羽神通非凡,自己二人断然不是对手,只是对方只赶走自己,并未出手为难,看来并无伤害二人的意思,他一时也摸不清对方究竟想怎样,想着赶快告诉林剑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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