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个法子也是可行,但你我均不知凌姑娘的血型,何况即便知道,如今的时间也不允许我们去寻找与凌姑娘血型相符的人了。”
她看向张羽,淡淡道:“即便不能以雪柔所说的注血之法,尚有一法,便是寻来一位有修为之人,用自身真气注入这位女子体内,以气代血,虽不能治愈,却可缓解她经脉枯萎之势。”
“只消经脉枯萎之势得到缓解,再以我的药静静调养她受损的腑脏,要治好她,也非什么难事,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张羽原本听她说的这般,已然见到了一丝希望,忽见转折,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只可惜我虽有些修为,但常年居于阴间,身上难免沾染了阴晦之气,我若将真气注入她的体内,那阴晦之气势必也随着我的真气进入她的体内,她身子此时本就虚弱无比,再沾得一星半点的阴气,便会立时毙命…”
说到这里,她一向古井不波的美眸中也闪过一丝惋惜,“这也就是为何我说,这个方法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的原因,只因短时间内,我们再难寻到什么有修为的人,且那人的修为断不能低微,须有充足的真气来充斥她体内的各大经脉…”
“你该知道这需要多少的真气,修为稍微不行的人,只会前功尽弃。”
雪柔听罢,沉声半晌,忽而喜道:“公子他的修为不就很深厚么,我们哪里还须再去找别人?”
但此话一出,见张羽与韩蓉面上均是毫无表情,只听得韩蓉缓缓道:“他不行的,他满身凶煞之气,莫说救人,能不害人便不错了。”
她这话说的直接,雪柔不禁轻声道:“那,那就没有办法了么?…”
“有的。”
张羽缓缓合上双眸,“我带她去昆仑山,求见师尊,以师尊的本事,定能如韩姑娘所说,止住她经脉枯萎之势…”
这个想法他也是思索了半晌,原本按理凌灵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该去寻凌霄才是,但他根本不知道冥绝宗确切的所在,再耽搁时间去寻,恐怕凌灵已经待不到那时候了。况且从他心底中,对清玄真人有着不容置疑的信任,每当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寄望于他的师尊。
韩蓉颔首道:“昆仑山琼霞派乃是玄门正宗,你若真能求得他们的帮助,她或可还有救。”
雪柔道:“一定可以的,公子不是说过吗,你的师尊人很好的!”
韩蓉不知张羽的师尊是谁,也无意去问,只淡淡道:“你既然决定,事不宜迟,就该及时启程,但此去昆仑山万里迢迢,我恐怕…”
“以御剑术,半日便可到!”
韩蓉本想说以他自己如今的伤势,再强行催动劲气只怕凶多吉少,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料来自己劝也无用,只颔首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牢牢记住,你须让你师尊以自身真气自天枢穴始,至太乙,再至关门,而后经梁门,承泣,最后到不容,这几处大穴灌输完毕后,她经脉枯萎之势必然会得到缓解,那时你约莫有两个月的时间,你须去取得一株奇特草药,寻来给我,作为药引,给她服下后,方能彻底医治她。”
“什么草药?”
“那草药叫做祝余草,状如韭而青华,你只消见一眼,便能认出。”
张羽迟疑了一下,道:“那草药在什么地方?”
韩蓉看了他一眼,悠悠道:“你知道蓬莱么?”
“蓬莱?…”
“不错,那祝余草就在蓬莱岛上,至于那蓬莱在哪,我只听说是在南海之上,具体位置我却不知道了。”
张羽心道:“师尊曾说蓬莱岛的位置极为隐秘,从未有外人踏足过那里,他往年也只是有缘去过那里一次…凌姑娘性命危在旦夕,我何来时间在这茫茫人世中去寻那蓬莱古国?”
这般想着,只听韩蓉缓缓道:“事不宜迟,你即刻带着她启程去昆仑山吧!若是她真的能得以续住性命,能不能寻到蓬莱,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这里距邺城三百里之遥,叫做华来村,我与雪柔便在这里等你,你若是取了祝余草,不识得此地,一问人便可知道了。”
雪柔听得她的话,微微一惊,“我…”她本想说随张羽同去昆仑的,但听得韩蓉淡淡道:“他此去昆仑,后赴蓬莱,其间不知有多少艰险,你贸然跟去,他又要照顾你,又要照顾这女子,岂非多添麻烦?”
她说话直截了当,却也不顾及雪柔的感受,张羽见雪柔低着头,再不说话,心中不忍,走上前去,和声道:“你便待在这里…我寻得祝余草,即刻便回来了。”
雪柔轻轻的“嗯”了一声,显然与张羽又要分别,始终难免难过。
张羽本想再说些什么劝慰的话,但一来担心凌灵的伤势,二来韩蓉催促的紧,便不再耽搁,问韩蓉借了件狐皮大袄,披在凌灵的身上,将其背在身后,御剑而起,一路往昆仑山的方向去了。
待张羽二人走后,韩蓉看着还兀自站在村口,凝望他们二人离去身影的雪柔,心中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清冷的声音略微缓和了几分,“你是不是在怪我没让你与他一起去?”
雪柔心中正因方才的离别而徒自难过,韩蓉走到身边也全然不知,如今突然听到她发问,不禁怔了一下,随即摇首道:“不是啦,只是…”
“只是舍不得他?”韩蓉看着她低垂的眼帘,缓缓道:“傻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跟他去么?”
“我知道…我会拖累公子的…”雪柔的声音很轻,细若蚊声。
“并非如此。”
韩蓉微微摇首,一双眼眸凝在雪柔身上,“只是你这般衷心于他,那女子又为他不惜舍命相救,你与那女子都是极好的姑娘,却为了这么一个人,一个在这里徒自难过,另一个更是可以性命都不要,可曾想过,这样值与不值?”
雪柔还未开口,又听韩蓉道:“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自然不会计较什么值不值。只是你记得在阴间你与我说的话么?你问我有没有法子令那个为了她舍弃二魂六魄,只留下一魂一魄永世相随的女子复活,还记得我的回答么?”
她想到那晚在屋中与韩蓉的对话,颔首道:“记得的,韩姐姐说不可能的,并让我们尊重那女子的心意…”
韩蓉轻叹一声,“似他这种人,有个女子甘愿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只怕他今生都不会忘记她的。我只是担心你与那位受了重伤的姑娘一般,到头来只是空忙活一场。”
“可我并不求,并不求一定要与他在一起的…”雪柔一句话斟酌了好久,方才轻声说出口。
“好,就算你什么都不求,可若是你已然离不开他,而他最后对你却并无那方面的感情,那时你该怎么办?便如今日的分离,你们又不是终身不再见,你就如此伤心,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岂非…”
下面的话却是被雪柔打断了,她只是低着头,一个劲的摇着头,“韩姐姐,你别再说了…”
其实她可以什么都不求,但唯独就是不能离开张羽,之前在邺城分离时,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与他分开,可他最后偏偏又回来了…那时她就知道,自己再也离不开他啦。
只是也确如韩蓉所说,若任由如此下去,这样却是没有尽头的…张羽可以如此空耗着,因为他心中只有林巧儿,可她…
“好啦,我们不提他了。”
韩蓉看着情绪渐渐有些失控的雪柔,情知自己今日说的太多了,却是触动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心弦,她将雪柔缓缓揽在怀中,柔声道:“你若真的舍不得,便按自己心意做吧!我看他对你也是很在意的,在他回来之前,你便与我在这里,你不是很喜欢学医么,我把我会的都教你,好不好?”
“什么?…”雪柔惊讶的看了眼韩蓉,“韩姐姐你要…”她看着韩蓉清冷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
韩蓉虽然性子淡漠,加上常年居住于阴间,对别人都是一副不愿亲近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唯独对雪柔心中格外喜欢,或许是雪柔身上的某些地方像极了她的师父,她料来自己从师父那学来的一身医术,若是没了传人,岂非可惜?
其实她在地府时已经有意收雪柔为徒,只是那时她不愿让雪柔这样一个好姑娘陪自己呆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是以这个念头一直压了下去。
谁料后来张羽与雪柔这两人大闹阎罗地狱,更是伤了那阎王,惹得秦广王都出面了,阎王震怒下,竟是将他管辖地区的一部分鬼差尽数赶出了阴间,这也是他因张羽,雪柔的缘故迁怒在阴间的凡人,不巧韩蓉所在的地方正属于阎王管辖的地方,她在阴间待不下去,无奈只能破了当初的誓言,也即补全一百零八个残魂再离开的承诺,不得已回到了人间。
她自酆都出来后,辗转各地,终至中原,本在这华来村住了一段时间,那日恰巧她是去邺城外采购药材,不巧因中原战乱初开,宸渊大军一夜急行百里,大帐遥遥驻扎在邺城郊外的山坡上,骇的周无延急忙下令紧闭城门,全城戒严,更是发急文让诸葛丞相亲来,只因他早就知道那张羽也进了邺城,这城外敌军窥伺,城内逆贼暗藏,他周无延自忖这局势非诸葛炎亲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