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雪柔摇首道:“除非你能将你所说的症状发作,否则我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想,也没有办法医治你了。”
文心萝冷笑道:“那还留你何用!”
要她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她是决计不肯的,既然非如此不可,她也不需再为这什么病劳神,不如现在一刀杀了这女子,自己逃得远远的,能避一时是一时!
心中有了计较,正要拔刀,却听雪柔道:“若我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你不治好这怪病,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
文心萝手上动作微微停下,看向雪柔。“你骗我?”
雪柔道:“信不信由你,你大可现在一刀杀了我,以后用你的性命来验证我的猜想便是。”
文心萝凝视雪柔半晌,心想:“我且将她带着,看看她所说是不是真的,若贸然将她杀了,不就一万,就怕万一,真的给她说中,我岂非凭白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想通此关节,收刀回鞘,含笑道:“神医姐姐莫要生气,我与你开玩笑呢。”
雪柔见她前一刻还杀气凛然,这一刻却是粉面含笑,心中不由惊叹这个女子的变脸功夫,自己只怕是拍马也及不上了。
她也不在意,只是淡淡道:“若是没事了,姑娘还请出去吧!”
文心萝心道:“我出不出去又何必听你的?”
当下笑道:“神医姐姐何必这么冷淡呢,即便你治不好我的病,我们谈谈天,增进一下感情也是好的。”
雪柔看向她,微微笑道:“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文心萝道:“便聊聊那位黑衣公子吧!”
雪柔脸色微变,她所说的自然是张羽,其实文心萝对于张羽也是充满了好奇,想对付年纪轻轻,甚至比自己还小了一岁,一身修为却是十分可怖,她同样身为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对于与自己相同年龄的高手自然要感兴趣些。
“我见那公子出手,似乎是琼霞派的吧?”
雪柔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干系?”
文心萝掩唇笑道:“说起来,还真有些渊源。”
“什么?”雪柔疑道:“莫非你也是琼霞派的弟子?”
文心萝摇首道:“那倒不是。”
雪柔心想也是,琼霞派乃是名门正派,何时出过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弟子?她少女心性,天真浪漫,殊不知即便是琼霞派,也难免藏污纳垢,弟子品性参差不齐的,比比皆是。
文心萝看向雪柔,本想跟她说一说百花堂的由来,但转念想到:“她又不是修道之人,我与她说这些做什么?想来说了她也不会明白。”
打消这个念头,继而缓缓道:“神医姐姐,那位黑衣公子见你被我带走了,一路追的可是很急,不知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雪柔道:“我与公子自然是朋友关系。”
文心萝心道:“若是普通朋友,他何至于如此担心你?此间定有猫腻。”只是她对这些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见雪柔偏过头去,似乎不太愿与自己说话,沉吟一声,缓缓起身,笑道:“这嘉林关虽是小关,但也还算热闹,神医姐姐若是无事,不妨在此地转一转。”
说罢,她缓步退出屋外,轻轻将屋门掩上。
待文心萝走后,雪柔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面前这个女子喜怒无常,自己稍有不慎恐怕就有性命之忧,如今因为她有求于自己方才这般好言相待,若是她发现自己对于她的病症没有办法的时候,恐怕……这般想着,心念微动道:“她那病症虽也算古怪,但我看十有八九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只是若真是那样……这根本就无法可解……”
她医者仁心,一想到文心萝所说的病症,便忘却了自己身处险境,反而一门心思思索那病症起来。
文心萝出了屋子,左右觉得无事,她也并不怕雪柔会趁机逃走,这嘉林关小的很,以她的脚程,转眼便可出关,雪柔无修为在身,是怎么也脱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她久居塞外,从未到过中原,也更未见过中原风光,如今初次来到中原,只觉这里的好玩事物奇多,她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但说起来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正值青春年少,谁不爱玩?
文心萝出得客栈,本想去镇上转一转,却见街道上空荡荡的,偶尔有零星的人也是背着包袱,快步往城外走去。
她瞧得心中好奇,昨日来的时候这里还很热闹,怎的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萧条了?
文心萝随意抓过一正背着行囊,疾步赶路的男子道:“这里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是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
那男子正急着逃命,骤然被她拉住,心中焦急道:“姑娘你不知道啊!江南的叛军打过来了,如今就驻扎在关外十里地,再不走,叛军打进关内,那就没命了!”
文心萝听罢,见他衣裳华贵,满身富贵之气,想来是个有钱人家,是以才能赶紧收拾细软逃命。
乱她心下想道:“那叛军打过来,我再待在这里却是不妥,还是赶紧走的好。”
她松开手,任由那男子去了,目光闪烁,沉吟一声,回到客栈,径直推开雪柔房门,笑道:“神医姐姐,这里即将不太平,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雪柔本在思索救治她那怪病的方法,她自由熟读医术,到如今于医术已然看了不下一百本,说来她也是聪颖非常,凡是看过的,都是过目不忘。
如今她正在脑海中遍搜救治之法,骤然被文心萝打搅,思路不禁断了,她心中有些不悦,蹙眉道:“什么不太平?”
“要打仗啦!”文心萝在屋内收拾着行李,缓缓道:“若是神医姐姐有兴趣,我们也可在这里看一看。”
雪柔听得她的话,又觉惊讶。“什么打仗?”
她昨日到这里的时候见这里热闹非常,如今突然听文心萝说要打仗,难免有些不可置信。
“听说是江南的叛军打过来了。”
文心萝久居塞外,对于这中原的事情也不了解,那什么宸渊叛乱的事情她也只是偶尔听闻,也并没放在心上,想来即便天下大乱,与她又有何干?
以她们百花堂的势力,虽说不及炼魂教,但尘世间的皇帝却是管不着的。但她又有所不知,那贺罗生正是因为目中无人,嚣张跋扈,才被皇帝与凌霄联手摆了一道,在极乐宫上不但损失一个得力助手,自己更是被凌霄重创,直到凌霄率冥绝宗的弟子攻进大雪林的时候,他的伤势都没有痊愈……雪柔自与张羽从绝命谷出来后,对于叛军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如今骤然听得文心萝这么说,心中也没有主意,只是起身跟着文心萝走出了客栈。
街上的行人更少了,那些富人自然是忙着逃命去了,可这里的平民百姓又该去哪里呢?他们的根基就在这里,离开了这儿,哪里也去不了。他们如今紧闭门窗,只是在家中默默祈祷着,期盼守军击退叛军才是。
雪柔见得此情形,叹道:“战乱一开,这些富人们却都是只想着如何逃命,而不利用手中的钱财助官兵守城……”
文心萝淡淡笑道:“神医姐姐你的心肠固然是好的,只是如今也不是你杞人忧天的时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雪柔却是摇首道:“如今你去哪里?”
她看向文心萝。“我要待在这里。”
文心萝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雪柔道:“你若想治好你那病,现在就最好听我的。”
文心萝面色微变。“你有救治的办法了!”
雪柔心想:“我虽不完全有,但也有了些头绪,也不能算是骗她。”当下颔首道:“我有了些头绪。”
文心萝见她神色坦然,不似作伪,心道:“待在这里也没什么,即便真的城破了,那些士兵又能奈我何?”
微微笑道:“那便待在这里吧!”
嘉林关十里外,群山重叠,草木茂盛处,正是宸渊先锋大军驻扎所在。这支先锋有两千人,后续大军三万人仍停驻在彭城,按军不动。先锋军的统帅正是昔日与赵匡一同入军的燕行。时过境迁,当日稚嫩的少年,如今已俨然成长为一方统帅,只是赵匡却是再也看不见了。
“将军,我军探报探得,嘉林关得知我军抵达的消息,关中百姓个个竞相奔走,关内民心涣散,官兵也斗志消沉!”
大帐内,燕行正仔细看着此次行军地图,忽而听得自己侍从的禀报,面上也并没什么欣喜之色,只是微微颔首道:“知道了。”
那侍从犹豫了一下道:“将军,如此大好机会,何不立时率军破关?”
燕行沉吟一声,他说的也并没错,嘉林关守军不过一千,他若举大军破关,定然能一举拿下。
但燕行缓缓道:“朱元,依你看,这嘉林关重要吗?”
朱元愣了一下,随即道:“嘉林关是我军进入中原要城邺城的必经之路,自然重要无比!”
燕行道:“既然如此,为何对方在嘉林关的守卫如此之薄弱?须知若我军攻占嘉林关便等于扼邺城咽喉,如此重要之地,莫非诸葛炎不知道吗?”
朱元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也觉奇怪,只是如今大好良机,怎能轻易措施?当下沉声道:“将军,无论如何,只要我军攻占了嘉林关,邺城便犹如握在囊中,此次立功的机会,将军不可错过!”
燕行眼眸闪烁,并未答话,又听朱元道:“恕属下直言,将军年纪轻轻,此次主公封你为征北先锋,军中已然有人不服,若是将军能抓住此次攻占嘉林关的机会,立下大功,定然能让三军信服。”
燕行缓缓合上眼眸,皮肤黝黑的坚毅面庞渐渐松弛了一些,他眉间的一丝威严也尽数化去,反是变为一抹淡淡惆怅。“朱元,昔日你我从军,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历经大小十数战,哪一战不是身先士卒,哪一战不是九死一生?莫非那时你我这般拼命,便是为了这所谓的战功么?”
朱元一怔,随即沉声道:“自然不是,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如今昏君当道,民不聊生,我们这般厮杀,正是为天下百姓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