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杨扬,雅兰问了句:“你什么时候退伍的?”
“前年底退伍的,转眼回来已是两个年头了。哎!我听说你要回金银滩来当村官?”杨扬好奇地问道。
雅兰并不回答,只是笑着反问道:“怎么样,不欢迎呀!”
杨扬:“欢迎欢迎,只是你这科技大的高才生,回到金银滩当村官,好像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农村不好吗?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可以大有作为呗!”雅兰笑着说。
这时,春满叫了声雅兰:“你们不要光顾了两个同学说悄悄话,你赶快张罗,看他们是搓麻将还是打花牌。”
雅兰问杨扬:“你们玩什么?”
“看他们对什么有兴趣?”杨扬说。
雅兰便又转向春生问道:“春生叔说玩什么?”
“就搓麻将,打晃晃呗!这样大家都可以参与。”春生回答道。
于是,雅兰将家里特意新购的一张麻将桌摆放好,大家并不谦让,就搓了起来。搓了不到五分钟,玉莲便和了牌,另外几家每人给她开了二十元钱,玉莲一边笑眯眯地收了钱,一边起身对雅兰说道:“该你上了。”
雅兰连忙摆手:“我连麻将摸都没有摸过,更不晓得这晃晃是怎么打的。”
“蛮简单,一学就会。”玉莲说。
雅兰:“你继续打,我在旁边看看。”
玉莲又坐回到位子上,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便又响了起来。不一会儿,春生便搞了个晃自扳。大家一阵唏嘘不已,都说他的火好,他也就有了几分洋洋自得。
在旁边看了两圈,雅兰发现这打晃晃其实是搓麻将中最简单的一种玩法,就是将手中的十三张牌拼成句子或对子,不能吃牌,只能碰牌,最后摊牌时,手中有一对牌做将就能和牌。因其和牌的速度很快,故名“晃晃”。
“这晃晃玩起来很简单嘛!”雅兰嘀咕道。
“是很简单,我们这里老头、老太婆都会玩的,你来玩一把。”说着,玉莲又和了牌。
雅兰摇摇头:“不会就不学,还是不沾这个东西的好。”
这时,春生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侄姑娘,当村官做农村工作这个东西还得学哩!”
雅兰不解地问:“为什么做农村工作非得要学搓麻将、打花牌呢?”
“你不玩这些东西就不合群,老百姓就会跟你有距离。”春生说。
雅兰:“你这么说我就更不懂了,当干部不玩牌怎么就与老百姓有距离。”
“现在,党的农村政策好,农民种田负担没有了,国家倒给补贴,农民的日子好过了。加上我们这里人均占有耕地也不多,因此,农民种田是半年辛苦半年闲。闲下无事的时候人们干什么呢?还不就隔三差五地搓搓麻将打发日子呗!”一直闷着没有说话的立夏说。
雅兰听后,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她没有想到金银滩人们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与她在那些新农村建设先进单位所见所闻有这么大的差距。但是,她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内心里那丝不快,问了一句:“那我们村干部就不能引导他们多想想致富的事情,多搞点健康的活动?”
这时,杨扬接过话头说:“自农村实行联产承包以来,农民的温饱问题解决了。随着民工潮的兴起,金银滩几乎家家都有一至二人外出打工,每年光是从邮局里寄回的钱就有一两百万。现在,可以说家家都有存款。人们都感到比较满足了。”
“我们也曾想到组织大家搞些健康有益的活动,可是难得组织。搞了几次效果不好,后来就没搞了。”玉莲接着说。
“小富即安,不思进取。”听了大家的话,雅兰随口蹦出了一句。
春生边摸麻将边说:“你说得很准确,可是怎样改变呢?我们谁也没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正说得上劲,春满喊了声:吃饭。
大家放下牌,围坐到酒席上。
今天的酒席非常丰盛,摆了满满的一桌子,春满问大家:“今天喝酒是喝白云边还是喝牛栏山二锅头?”
“喝最好的。”春生说。
春满:“都好。白云边是全国十大口感好酒,二锅头是北京特产,是金龙带回来的。”
“那就喝二锅头呗!”立夏说。
“我来酌酒,春满叔您坐。”立夏的话音一落,杨扬从春满手中接过酒瓶,依次将酒酌上。
春满看酒已酌好,便端起酒杯说:“这杯酒我敬大家,感谢大家过去一年中的辛勤工作,也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新的一年祝大家工作顺利,财源广进,心想事成呐!”说罢,带头干掉了这杯酒。大家也在一片祝福声中干杯。
待第二杯酒酌上后,春生站起来准备给春满敬酒。春满见了连忙做了个手势说:“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春生只得坐下,大家都望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这时,春满朝正在帮忙端菜跑堂的雅兰喊了声:“你来坐下。”
雅兰放下菜,坐到了玉莲的旁边。
春满用手指了指雅兰:“我来介绍一下,程雅兰同志。”
酒席上顿时爆出一片笑声:这谁不知道,还用得着介绍吗?
春满笑着说:“我介绍的这个程雅兰不是我程家娇娇女的那个程雅兰,是经过中组部选拔,荆南县委正式任命,派到我们金银滩的大学生村官程雅兰。”
听了春满的话,大家又是一片议论:
“我年前就听说了,以为是开玩笑哩!果然是真的。”
“这很好,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是得靠有知识有志向的年轻一代呀!”
“我们欢迎雅兰回到金银滩来与我们共同建设家乡。”
这时,雅兰从坐位上站起来,端起酒杯说道:“这杯酒是我敬大家的,请大家收下我这个做农村工作的徒弟,这酒算是拜师酒。”
一听说是拜师酒,大家都不敢动杯子了。春满见了笑道:“怎么回事?难道大家不想收这个学生吗?”
“拜师,不敢当。”春生说了一句。
“谁说不敢当,在她面前,就农村工作而言。你们都是她的老师,我也是。不过,这个学生交给大家了,我们都有责任的,一定要把她教好,拜托大家了。”春满说完,带头一仰脖子,喝下了这杯酒。见春满带了头,桌上便没有不跟着喝的。
这杯酒下肚后,又引来了更加广泛的话题,人们从当前党的农村政策到新农村建设中的轶闻趣事;从大学生村官到大学生就业问题;从农民工到留守儿童,越谈兴趣越浓。借着浓厚的谈兴,大家推杯换盏,一餐中午饭几乎吃到了太阳下山才散席。
雅兰原来打算就纺织厂招商引资的事情,提出来讨论一下的,看看大家一个个喝得酒气熏天,也只得作罢。
见雅兰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春满晓得她心里有事,便数落道:“今天是大年初二,大家正过年哩!有事放到初四的会上去说。大家还是打牌。”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想继续玩下去,又都不想第一个坐到牌桌上去。最后,还是春生率先坐了下来说:“玩就玩呗!过年就要玩个痛快。”
有了春生的带头,大家就不再客气什么了,纷纷坐到了牌桌前。杨扬看见还有一方空着,也准备坐下去。
雅兰见了说道:“你让李会计打,我想找你说点事。”
听雅兰这么说,杨扬连忙朝正在上卫生间的李会计喊了声:“李会计,快来上。”
李会计应声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说道:“你玩唦!”
“雅兰找我有事。”杨扬说着从牌桌上退了下来,随雅兰上了二楼。
雅兰跟杨扬年龄差不多,又是同学,因此说话比较随便。
见杨扬跟着上了二楼,便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说:“坐。”
杨扬坐到沙发上,半仰着身子问道:“什么事?”
“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说说话吗?”雅兰一边给杨扬递过一个苹果一边说。
杨扬欠起身,接过苹果说:“哪里的话,我是真怕你有事。”
雅兰看了一眼杨扬:“我回金银滩来当村官,你什么想法?”
“当然是欢迎呐!”杨扬咬了一口苹果笑着答。
雅兰:“你得以实际行动支持我的工作。”
“那是肯定的,我们谁跟谁?”杨扬嚷道。
“什么谁跟谁?你没有想到孙悟空总是逃不脱如来佛的手掌心吧!”雅兰说着看了杨扬一眼。
雅兰说的是实话,杨扬和她从小学一直到高中都是同学。雅兰一直都是学生干部,总管着杨扬。上完高中后,杨扬以三分之差落了榜,而雅兰却以全县最高分上了科技大。从此,两人走上了两条不同的人生道路。没有想到五年后,两人又走到了一起。
听雅兰这么说,杨扬看似沮丧,实则是高兴地说:“是呀!去年我到五台山去,一位看相的大师跟着我赶了半里路,硬是拉着我要看相,没有办法,只得让他看了一个。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雅兰疑惑地问。
杨扬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说:“悲哀!不说啦!”
雅兰:“悲哀什么?说给我听听呗!”
杨扬扬起头,看着雅兰问:“真想听?”
雅兰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相师拉着我看了半天,然后突然惊讶地说,先生你是大富大贵之人呐!我知道他是想骗我快些掏荷包,便不经意地说,我一介平民,到现在连对象都没谈一个,何谈大富大贵?那相师听后哈哈大笑道,不出一年,你的身边将有一个女人出现,从此,你的命运将与这个女人紧密相连,富贵也从此开始。不过,你一生再也逃不过这个女人的手掌心了。你说,作为一个男人这是不是一种悲哀?”杨扬说完拿眼瞟了一下雅兰,只见一朵红霞轻轻地从她脸上掠过,但是,很快便消失了。
“这是好事呗!他知道你二十大几的人了,终有一天将会拥有爱情,爱是无价的,你当然称得上是大富大贵呀!”雅兰回答说。
听到这里,杨扬一下子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高兴地说:“照这么说,你是同意呐!”
“什么同意了?谁同意了?同意什么了?”雅兰嗔怒道。
杨扬不知所措地说:“你……”
“别你、你、你,远着哩!我告诉你,新农村不建设好,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雅兰话虽说得硬邦邦的,但那双传神的眼睛却让杨扬感到火辣辣的撩人。于是,便又有了几分冲动。
雅兰见状,连忙起身走进一间寝室,拿出一份厚厚的材料递给杨扬说:“这是我搞的一份金银滩新农村建设计划书,先看看,然后提出修改意见。我想初四的会议上提出来讨论。”
杨扬接过那摞材料说:“我来拜读。”
雅兰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从现在起,远离麻花,把精力多用点在工作和学习上。”
“这就管上啦!”杨扬扮了个鬼脸笑着说。
雅兰把头一昂说:“管上就管上了,咋样?”说着,将电视节目按钮按了一下,马上一曲《幸福在哪里》的女中音便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