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兰在平原乡发放完最后一批定金,就急着往金银滩赶,走进村口,她对小鲁说:“往清水河边上去。”
小鲁有些不解地问:“你不回家呀!”
“到程主任家去看一下。”她心中挂着春生,更挂着带在春生身上的那五十万块钱。
小鲁听了雅兰的吩咐,向右打了一把盘子,车子驶了十来分钟,就到了春生的家门口。雅兰一下车,就看见群英正蹲在门口场院上择菜,问了声:“婶,准备晚饭呀!”
群英抬起头,对雅兰说:“就在婶这里吃晚饭。”
一说到吃饭,雅兰就有了些肌肠辘辘的感觉。说实话,最近几天为了抢时间把定金放下去,她几乎是白天黑夜连轴转,白天走乡串村地跑,晚上就核对各乡镇报送的资料,没有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吃过一顿饭,也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本来就有胃溃疡的她,总是觉得这几天胃部有些不舒服。见群英留她吃晚饭,便应道:“行啦!我还真想吃婶做的饭哩!”
群英站起来说:“先在屋里坐着歇一会儿,我的饭很快好了。”说完,又招呼车上的李会计、小马和小鲁他们一起下来。
雅兰说:“你快去做饭吧!我来招呼他们。”说着,将李会计他们几个一块叫下了车。
李会计一下车就问群英:“嫂子,春生还没有回来呀!”
群英往里间卧室一指:“出去了几天几夜,今天下午才回来,回来以后骑着摩托去了趟镇上,现在正蒙头大睡哩!”
李会计走近卧室,用力推了推卧室门,卧室门紧锁着,里边传出打雷一样的鼾声。李会计嘀咕道:“这个老程呀!害得我们这几天像抢火一样,他却躲在家里睡大觉。”
雅兰:“把他叫醒,找他把那五十万块钱带走,放在私人手中恐怕出问题。”
李会计便用力地一边拍门一边叫:“老程,快开门。”
可是,任凭李会计怎么拍门、喊叫,里边只有如雷的鼾声,却没有人回音。
雅兰感到有些不对头,咕哝道:“他不应该睡得这样沉呐!”
这时,小马在一旁说:“用钥匙把门打开看看,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雅兰直奔厨房,对群英说:“您把卧室门打开看看,叔怎么睡得这么沉?”
群英一边掏出钥匙递给雅兰一边埋怨道:“这个死鬼总又是在外边打了牌的,经常是这样子,我不知道说了他几多回,我说你像这样搞下去,迟早要丢了这顶村官的帽子。”
雅兰用钥匙打开那间紧闭的房门,摁亮了房间的电灯,只见春生仍然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于是,用手着力推了一下,见春生仍然没有丝毫的感觉,雅兰便朝床头柜上扫了一眼,立即就发现了那只装氯嗪的药瓶,还有几拉撒在床前的药粒。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朝屋外叫了声:“你们快进来。”
听见雅兰的呼叫,李会计和小马一起进了房间。雅兰朝那个药瓶指了指说:“他怕是服了安眠药。”
听雅兰这么一说,李会计用力再搡了春生一把,见他死人一样,没有丝毫反应。李会计大叫一声:“坏啦!是真服了药。”
雅兰果断地说:“赶快送医院。”
于是,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春生抬到了门口的车上,雅兰叫群英熄了灶头的火,一起上了车,催促小鲁:“赶快送医院。”
小鲁:“到镇医院还是县医院?”
“直接到县人民医院。”
车子风驰电掣般向荆南县城驶去,亮灯时分,就到达了县人民医院,值班医生一看,连忙说:“赶快送急救室抢救。”
抢救了小半夜,医生才消停下来,雅兰走上前去问道:“医生,病人情况怎么样?”
“病人服下了大量的安眠药,幸亏你们送来及时,若再来晚一点,就没有救了。”
听了医生的话,群英捏着从春生口袋里搜出的那份遗书,抽泣道:“这个害人的东西,死了还好些,这五十万我看他真得还来生账了。”
雅兰在一旁劝道:“婶,现在您就别再埋怨叔了,待他清醒以后再说……”话没说完,雅兰便捂着胃部叫了一声:“哎哟!”
群英连忙问道:“兰子,你怎么啦!”
“怕是胃病发作了。”
见她疼得满头大汗的样子,群英迅速叫来了医生,医生迅速作出了诊断:胃穿孔。
医生说:“得立即进行手术。”说着,就开出了手术通知单。
李会计和小马他们便立即将雅兰送往了手术室。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直到下半夜,护士才将雅兰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当雅兰从手术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她睁开眼朝四周看了看,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病室的床头柜和地上,到处摆满了鲜花。那淡淡的康乃馨香味弥满在空中,让人觉得非常温馨。见她醒来,一直守候在病床旁边的荷花高兴地说了一声:“你醒啦!”
听见荷花的说话声,等在病房走廊上的人们涌了进来。
雅兰朝他们看过去,最后把眼光落在金昌盛和杨扬的身上,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探望的人们挤上前来问这问那。这时,值班医生走了进来说道:“病人刚刚做完手术,现在非常虚弱,需要静养休息,请大家都出去吧!”说着动手将大家往病室外赶。雅兰向金昌盛和杨扬抬了一下手,那意思是要让他们留一下。金昌盛和杨扬便留了下来。
雅兰孱弱地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听说你做了手术,我们肯定得来看看唦。”杨扬凑近雅兰说。
金昌盛只是笑着,将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推了推。雅兰非常喜欢看他这个温文尔雅的动作,将眼光向他投了过去:“厂子里安装进展怎么样?”
“进展很顺利,现在已经进入总装阶段。”金昌盛回答。
“一定要抓紧时间,保证在国庆节前试车。”
“你就放心养病吧!我们会抓紧时间的。”
雅兰朝杨扬看了一眼说:“棉花加工厂那边的维修工作得同步考虑。”
“昨天才跟棉花公司开始办理移交,棉花公司那些下岗工人从中作梗,还有蛮多扯皮的事情。”金昌盛说。
“可不可以把杨扬分到那边去,这样免得你两头都要操心。”
“当然可以。那就看杨副厂长的意见了。”
雅兰转向杨扬:“这样可以齐头并进,加快速度。”
杨扬点了一下头:“今天我就过那边去。”
这时,医生又进来了,催促他们俩人赶快离开。雅兰便朝他俩挥挥手,金昌盛一边往病房外走,一边回过头朝雅兰看过去,正好遇上雅兰的眼光,他感觉那眼光有些异样,让人看了有些心跳的感觉。
杨扬则在一旁说道:“你安心养病,有时间,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雅兰连忙制止道:“你们不要再来了,我这点小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虽然雅兰说过了,不让人们为了她再到医院里去了,可杨扬总觉得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棉花加工厂那边的维修,今天正式开工。他今天去找了原月牙河棉花加工厂几个搞技术的老工人,要他们来厂里帮助搞维修,这些人中有个挑头的人叫周大川,问他怎样用工,是按临时工论天算,还是按合同工论月论年算?原来,村里和纺织厂都只叫他过来负责,对这些问题并没有研究得那么清楚,那么具体。听老周这么一问,觉得不太好回答。就含糊其词地说:“先干吧!这些事都好说。”
周大川一拍杨扬的肩膀:“小兄弟,这个事不搞定,我好说,其他人就不那么好说了呢!”
“要不这样,今天晚上我们研究一下以后,明天告诉你。”杨扬说。
“也行。”周大川应道。
见周大川离去,杨扬又在背后问了句:“周师傅,你们有些什么要求呢?”
老周扭过脸来说:“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棉花公司刚刚改制,大家心里空落落的,还是希望你们按合同制的要求办,这样大家放心。”
“对薪酬有什么要求?”
“至于薪酬嘛!按民营企业的标准扯平就行啦!但是,最低也不能低于原来棉花公司给我们定的工资标准。”
杨扬:“你这标准不低吔!”
“一分钱一分货,我保证这些人好使。”老周笑道。
“我要全套人马。”杨扬说。
周大川:“从验质、纤检到轧花、检修各个环节,保你不缺一个。”
和周大川说定以后,杨扬就准备往县人民医院赶。一来他不能听雅兰说不让去,就真的不去看她了。这第二嘛!就是棉花加工厂的事,要去跟她汇报一下,明天才好给老周回话。想到这里,他给随他一起调到加工厂来的银锁交待了几句,就离开了加工厂的院子,向月牙河镇的中心走去。经过“杜家鸡”店时,他拐了进去,要店里烹了一只“杜家鸡”。这“杜家鸡”可是荆南一绝,在荆南地面上流传已有百年历史。整个江汉平原,还有古城、武汉等地的食客,都纷纷慕名前来品尝。随着“杜家鸡”名声的不断扩大,“杜家鸡”已在北京、武汉和古城设了好几家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