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宝贝这么急的样子,群英向他招招手,宝贝连忙将头凑近了群英,群英附在他的耳旁嘀咕了一阵,宝贝听后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点着头会意地笑了起来。
春生今天的手气很背,一上桌子就连放了三炮,三炮放过就有点沉不住气了,开始乱了章法,结果牌越打越差。不到两个小时,就把宝贝丢在桌上的一万块钱输掉了。见桌上没了钱,又不好意思喊宝贝再拿钱来,只能扯个由头说要上厕所,喊宝贝来挑几盘土(顶替),宝贝听到喊声,便顶了上去。
宝贝是个很灵光的人,看看桌上没钱了,朝杨百万几个看了一眼说:“你们怎么搞的,叫你们输点的,却搞反了,倒赢了起来。”
杨百万眨眨眼,小声说:“没办法,他今天手太背。”
那两个也在一旁附和道:“这怪不得我们,他一炮三响我们不得不和牌。”
且说春生下了桌子后,先到厕所去解了溲,然后又跑到厨房去看了看。
正在准备宵夜的群英问道:“怎么下来了,火不好吗?”
“输了一万块和了两盘牌。”春生忿忿地说。
群英埋怨道:“我看你的胆子越来越大,打这么大的牌,你也敢往桌上爬。”
“格老子的,前天、昨天给你数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个话呢?赌博总是有赢有输哒!天天赢那不成了沈万山。”春生低声吼道。
听了春生的话,群英没有再说什么。
春生从案板上摆放的冷盘里,用手拈起一块切好的猪耳朵,一边放到嘴里一边问:“宝贝跟你叽叽咕咕了那么大一阵子,说了些什么?”
“还不是说修路的事。”群英一边埋头切菜一边说。
春生:“你咋跟他说呢?”
群英停住手里的活,朝春生看了一眼,说:“我能咋说,还不是按你教的说的呗!”
“嗯!”春生点了一下头,说:“不错,孺子可教。”
“哎!宝贝还说了让我们程斌跟他去干哩!”群英有些喜形于色地说。
春生看了一眼群英:“这话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免得羊肉没吃着惹得一身臊。”
“我晓得。”群英说着,继续埋头去切菜。
寰宇集团项目部人员到达以后的第二天,金银滩村村委会和项目部的人员一起开了个联系会,会上,根据集团的工作要求,排定了每天的日程,并成立了金银滩纺织厂建设指挥部,由春满任指挥长,雅兰和金昌盛为副指挥长,春生和杨扬协助雅兰工作。春生和杨扬又各有侧重,春生主要负责公路建设,杨扬则主要是负责厂区的三通一平。
会议结束之后,杨扬带着一帮人,架起测量仪器,首先按照土地规划院的图纸,对纺织厂的厂址进行勘查上界。可是没有料到,仪器刚刚架好,祁老三就跑来阻拦。祁老三一边拔起打到地里的界桩一边大声嚷道:“谁也不许在我的田里打桩。”
杨扬见了走上去问道:“老三叔,你不是同意征地了吗?”
“谁说我同意征地了?你把我签字画押的东西拿出来看看。”祁老三瞪着一双金鱼眼,额头上的青筋暴出老高地大声说。
“你不签字春生主任能说你同意了吗?难道他也会糊弄你。”杨扬继续问。
祁老三翻了一下那金鱼眼的白眼珠子,说:“你别把春生抬出来压我好不好。你们村委会办事得讲规矩,你们不讲规矩我也不是好惹的。”
杨扬:“我们村委会怎么不讲规矩了?”
“这还用我说吗?你们答应给我们这几户占了耕地的调整承包地的,现在八字没有一撇九字没有一钩,你们就想占地呀!再说,当初我同意征地是有条件的,现在也不落实。”祁老三气呼呼地说。
“你提的什么条件?”杨扬追问道。
祁老三:“什么条件,我要求……”说了一半祁老三又将话吞了回去,转而继续说:“什么条件,程春生清楚,你去问他。”
杨扬:“那就是说,条件达不到你就不同意上界圈地是吗?”
“那是肯定的。”祁老三说着往地上一坐,咕哝道,“我今天倒要看看谁有这个胆量动我的地。”
杨扬见祁老三撒起了泼,便没再理会他了。他朝那帮搞测量的人说:“先把其它的上了界再说,这里先留着。”
安排停当以后,杨扬径自朝村部走去。进了村委会的大门,见春生正在跟春满说话,便说了声:“打断一下,我有事要汇报。”
春满朝他看了一眼,问道:“什么事?”
杨扬:“这上界搞不下去了。”
“为什么?”春满问了一句。
“祁老三不让上界,扯皮哩!”杨扬说。
春满:“他扯什么皮?”
杨扬答道:“他说我们村委会不讲规矩,答应给他调田的,现在田没调到位。还说,当初答应同意占地是有条件的。”
春满听后,不以为然地说:“这二轮承包不正在搞方案呗!方案一通过就可以给他们调田了。他还有什么条件?”
“他说春生主任知道。”杨扬答道。
春满转向春生问道:“祁老三跟你提过什么条件?”
春生不经意地说:“我不跟你汇过报嘛!就是宝贝提出要修路的事呗!”
春满想了想说:“这事不是在村委会上议过,同意他参与投标嘛!”
“可是现在参与投标的有四五个,他担心将来会落空。”春生说。
春满:“那有什么办法,修路实行招投标是个原则,这谁都不能改呀!”
“我们能不能改成议标呢?”春生说。
听了春生的话,春满朝他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杨扬接过话头说:“祁老三说了,达不到条件的话,就是皇帝老子要地他也不给。”
“这个人一生就是个喜欢扯皮拉筋,不是个省油的灯。”春满忿忿地说。
春生:“这个人你太清楚了,我也拿他没办法,我看就同意宝贝搞议标算啦!这样就可以省掉好多麻烦。”
“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家那四五个人的后面是全村两千多双眼睛,你处理得不公平的话,今后的麻烦会更大。”春满厉声说。
春生唯唯诺诺地说:“这老三现在可是一锹土堵住了一河水呀!”
春满挠了挠脑袋,说:“你跟雅兰一起商量一下,议标可以,但是必须符合两条要求:一、报价是所有报价中最低的。二、必须先全部垫资。”
春生连连点头:“行,行。”
当春生向雅兰说起修路要实行议标的事,雅兰一听就蒙了,问道:“这谁的主意?”
“这是你爹我们在一块商量过的。”春生说。
“商量过的也不行。修路实行招、投标是村委会上定下的原则,怎么能说变就变呢?像这样的话,我们村务又怎样向村民公开。”雅兰抢白道。
春生:“原则是这样定的,可现在情况有变化,祁老三不让征地,影响着整个工程进展。这样变通一下,不也是为大局着想呗!”
雅兰朝春生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春生以为雅兰同意了,连忙笑着说:“那就这样办。”
“谁同意就这样办了?”雅兰大声问道。
春生敛住了满脸笑容,有些沮丧地咕哝道:“那你说怎么办?”
雅兰转向春生,笑着问:“我说春生叔,你该不是吃了人家的口软,拿了人家的手短吧!”
听了雅兰的问话,春生就像被马蜂螫了一下,立刻脸色大变,有些语不成句地说:“侄姑娘,你,你这话是从哪里说起呀!你不要以为祁老三跟我有层关系,我就会丧失原则。天地良心,我可是为了工作能顺利进行呀!”
“没有就好,我是给你提个醒,现在你在做老百姓在看,有猫腻可就躲不过老百姓那双眼睛。”雅兰显得有些严肃地说。
雅兰这番话,着实有些一针见血,春生听后觉得有些不快地说:“雅兰,我跟你爹共事一二十年,你爹可是非常信任我的呀!我春生在金银滩可是有口皆碑的,不然的话我能混到今天吗?看来现在跟你共事有点难哩!”
“你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一句。”雅兰说。
春生:“我想就目前这个状况,不如我跟立夏还是李会计他们换一下,让他们来管,免得辛辛苦苦做了事情,日后还背个黑锅。”说完,春生便转身离去。雅兰没想到春生就这样拂袖而去,面对着春生渐渐远去的背影说了句:“脆弱。心中无愧不怕打雷。”
见春生想搁挑子,春满批评道:“你还是个做叔叔的哩!雅兰还是个孩子,她的话你也当真。”
春生苦笑了一下说:“你若还把雅兰当小孩的话,那就错远了。这姑娘伢可不是个马虎角色呀!”
“借你的话说,那雅兰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吧?现在村委会一共才七个人,我们程家就占了三人,说话办事是得注意点,不然的话,外边会说闲话的。”春满说。
春生:“那我跟立夏换,让他来协助雅兰抓项目,我来接手去搞二轮承包。”
春满摇了摇头,说:“你说的不是真话,如果这样的话,你怎样跟祁老三和宝贝交待。”
春满的话,让春生好像被人抓住了把柄似的不自在,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春满见了,便不再往深处说下去。为了缓和这种尴尬的气氛,春满从荷包里掏出一包烟,递给春生一支,然后自己也叼上一支。春生连忙掏出打火机帮他点上,春满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说:“雅兰的工作我来做,你跟立夏他们几个把议标的事通通气,下午我们再开个村委会复议一下,免得日后说三道四。”
春生点了点头,说:“行,我这就去跟他们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