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銘吃惊之下,大骂;‘逆女,逆女’。
冰瞳闻言眸带讥诮,轻声道:“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皆因母羊,老鸦育幼羊和幼鸦之故,你一未养我,二未教我,父不慈,我为何要孝?!”
见冰瞳满脸讥讽,上官銘气得胡须抖动,怒声道:“我没生,哪来的你?我没养,你是如何长这么大的!我不慈?此刻哪里还能有你站在这里指着老子的鼻子辱骂!”
冰瞳再度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当真是充满讽刺的,映着那双因冷意而熠熠闪光的秋水瞳眸,冷艳无双,如盛放在雪山之巅的一朵墨莲,遗世而独立。
上官銘是给了上官冰瞳生命,可他的那个女儿早在他的不闻不问中悄无声息地死掉了,早便还了他的生育之恩,至于养……
倘若冰瞳一日三餐不继,在府中连个奴婢都不如也算他养了的话,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更何况,依照上官冰瞳的记忆,如今上官府有一半是靠本尊的生母努力换来的,若没本尊的生母,上官銘根本不可能从一个寒门学子走到今日。
她为上官冰瞳有个这样的父亲感到悲哀。前世时她便是个孤儿,没想到穿越到了这里,竟还是个没有父母缘分的。
虽然冰瞳的神情并没有半点不妥,可见冰瞳突然沉默了下来。
宫千洌就是莫名感觉到了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股悲凉,那种苍凉孤寂的感觉,让他一瞬间感觉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个孑孑独行了千万年的灵魂。
这种感觉叫他一阵心触,甚至心酸,心怜。
他蹙眉,瞧着冰瞳的目光有些不自觉地炙热起来。
一道威沉逼人的视线恍若实质地落在身上,冰瞳敏锐地察觉到,并瞬间回过神来,她盯向宫千洌,见他深邃的目光正锁着自己。
那瞳孔如水如墨,冷冷的黑如同一泓深湖,此刻似虹影照湖,潋滟着万千颜色般耐人寻味,她不由一怔。
而冰瞳刚回过头,那边大夫人却从边上走了过来了起来,扑上前来焦急地劝着上官易阳,道:“老爷息怒,二小姐今日被翼王退婚,心里自然有些不快。老爷念在她年幼不懂事,又情急便原谅她吧。”
她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上官銘,上官府被上官冰瞳抹黑,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冰瞳不在乎上官銘怎样,可是她却容不得大夫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如此嚣张,连连给她使绊子,当下她转了个方向便重重挥打在了大夫人的脸上!
啪!啪!
左右两下,大夫人被打的直接懵住,两颊瞬间肿起了火红的指印来,她愣了半天才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冰瞳,哪里还装的下去,尖叫道:“你打我?你竟敢打我!?”
“我有何不敢?打的就是你!”冰瞳说着再度挥手,啪啪又是两下,直将大夫人扇的跌坐在地上,这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你竟敢动手打你母亲!你……你……”上官銘见大夫人被打地跌倒在地,唇角溢血,气地浑身发抖,脸色涨红,指着冰瞳喘着粗气儿。
冰瞳连眼角都欠奉给他,直接无视,沉喝道:“紫儿!”
紫儿此刻听到冰瞳唤她,忙两步上来,却见上官冰瞳抬手,道:“手帕!”
紫儿一愣,虽不明冰瞳要做什么却忙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递上,冰瞳接过擦拭了两下手指上沾染的血污,厌恶地丢了帕子,这才冲紫儿责道:“这等跳梁小丑,竟还等着本小姐亲自动手,脏了本小姐的手!你可知错!”
打了人倒嫌人家脏了她的手,这丫头还可以再狂妄些吗?见冰瞳直接无视盛怒的上官銘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宫千洌好笑地挑了下唇角。
冰瞳的意思是大夫人根本就不配她亲自动手,大夫人听了这话气得面色涨红。
紫儿听了这话一时又是一愣,随即见大夫人浑身发抖,便觉一阵畅快。自从夫人过世,老爷将府中事务统统交给大姨娘掌管,大姨娘也成了府中的大夫人,平日没少亏待她们主仆,大夫人生的两个姑娘更是每日可这劲儿地欺负她们,今日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紫儿愣过之后,忙脆生生地应道:“奴婢知错,下次奴婢定做好分内事。”
“上官冰瞳,你这个贱人,竟敢动手打母亲,你……”上官茹见状扑上来冲着冰瞳叫嚣。
冰瞳淡淡地瞥了紫儿一眼,紫儿立马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扬手便挥向上官茹,啪地一声脆响,上官茹不防之下,被打断了叫声,张大嘴愣住了。
上官如两眼滚泪便跪在了上官銘面前,哭喊道:“爹为母亲和女儿做主啊!”
上官銘额头青筋直跳,完全不敢相信冰瞳的嚣张。
一面令人扶起上官茹和大夫人,一面指冰瞳道:“你……你敢动手打你母亲,当众虐待姐妹,你……来人,将这逆女给我绑了!今日我要亲自清理门户!”
上官銘喊罢,立马冲进来一队护院,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大夫人和上官茹,上官娇等面露喜色。心里恨不能这些护院一拥而上将上官冰瞳这个贱人拿下,最好她被活活打死才能解恨。
紫儿见此面色一冷,悄然将双手聚集内力正欲动手。
冰瞳却毫不变色,她甚至瞧都没有瞧那些围上来的人一眼,只挑起眼角来冲上官銘道:“一个贱妾有何不敢打,不能打的?一群妓女生的女儿,我又有何教训不得的?爹爹竟然叫我尊一个妓女为母亲,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爹爹不嫌害臊,我都替你丢人!”
冰瞳言罢,上官銘面色涨红起来。
大夫人她看上上銘时上官銘早已娶妻,她为妾嫁给了上官銘,中紫国嫡庶分明,八国皆有规矩,妾室永不为妻!
做了妾室,即便是正室过世,续弦永远也不会是妾室!故而冰瞳生母过世之后,大夫人为上官家添一男丁后,得宠得权,被上官銘和府中人视为夫人,尊称一句大夫人,可却抹不掉她是妾室的事实!
这些年人人都尊称她一声大夫人,大夫人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是妾室的事实,此刻被冰瞳提出来上官銘宠妾灭嫡,他哑口无言,无从分辨。
大夫人听罢更是面上得意之色尽退,瞬间煞白起来,而上官茹几个脸上的高兴也被撕裂,变成了惊慌和尴尬。
中紫国是极重嫡庶的,贵族人家最看不上的便是不分尊卑,嫡庶颠倒,但妾就是妾,以妾当妻就是乱了规矩,徒惹笑话!
众人原本还觉冰瞳过分,可听了她这话,想起来上官太傅府这位大夫人的身份,登时便皆不赞同地瞧向上官,銘妾算不上妻,妾只能算婢,婢生养的孩子有什么尊贵可言?
不管如何,为了一群小妾和婢出女要将嫡女清理出门户,这是说不过去的。
“好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瞳儿妹妹这话说的好!太傅,瞳儿妹妹是您的嫡女,她顽皮些您慢慢教导便是,何必为了一群奴婢大动干戈!”众人不认同间,宫千洌突然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