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旭摇摇晃晃地走到手术室的门口,内心彷徨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脑子里浮想着他们兄妹的艰辛与坎坷。恩泽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自己的真爱,如果他真的撒手人寰,自己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该怎么办?恩旭很狠自己,她当初为什么不顾恩泽和同事的反对,断然也要和庚源在一起,如果她当初不接受庚源的爱,也许庚源会有一个和睦的家庭,每天的饭桌上都会有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大家其乐融融好不快哉?恩泽现在也不会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想到这些,恩旭就热泪盈眶、懊悔万分。
走廊里沉闷的脚步声漾起恩旭心中的层层涟漪,恩旭没有回头看他,她知道他是谁。院长在恩旭的肩膀轻轻地拍了一下,他很了解恩旭此刻的愁苦,万一恩泽有什么不测,恩旭会失去她最挚爱的哥哥,他会失去一个雄才大略的女婿,女儿会失去一个体贴入微的丈夫,即将出世的孙子会失去一个浩然正气的爸爸!
忽然,恩旭转过头问院长:“李叔叔,我的出世是不是注定要带给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抹杀不掉的噩运?妈妈为了我,在我出世的第一天她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八岁的时候爸爸也和我们阴阳相隔,庚源为了我现在也……要是恩泽也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人生漫漫之路我该何去何从?”
“这些都不是你的错!放心,恩泽会没事的!要是少了他,我们以后打麻将岂不是没有牌搭子了?我们去赢谁的钱呢?”看着慈眉善目的院子,恩旭陷入幽思。
手术室的门开了,恩旭和院长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恩旭和院长健步走了过去,医生摘下口罩,表情安然地对他们说:“副院长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你们可以安心了,一会你们就可以到特护病房看他了。”
“我说的没有错吧,恩泽不会做出让我们担心的事情来!”院长轻拍着恩旭的肩膀安慰道。
恩旭和院长正要去特护病房,恩旭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活跃地跳动着,恩旭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滑动接听键,电话是黎颖打来的,她的声音满是无奈与愧疚,“恩旭,我知道以你现在的心情去主持婚礼,肯定对你的打击很大,我是一万个不想打给你的人,但是导演强迫我打给你,对方是我们电视台新节目最大的赞助商,导演不希望我们到手的鱼儿就……”
“我知道,今晚的婚礼我会去主持的!”恩旭明白他们的难言之隐,她也不希望辛辛苦苦筹备两年的新品牌还没有被大家认可就销声匿迹了。但是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她不敢保证不在婚礼上出现什么纰漏。如若真的出现难以预料的岔子,到时受牵连的可就不止她一个人了。
“你去吧,瞻前顾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恩泽我会照顾好的。”看着沉思的恩旭院长说道。
恩旭回到病房,从衣柜里拿出礼服走进卫生间,她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着自己,和一年前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一年前的她是那么的盛气凌人,神圣不可侵犯、倔脾气上来谁都拉不回来,自从认识庚源后她就不知不觉变得体贴入微、无微不至,也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庚源,对他事无巨细。恩旭忽然注意到自己红肿的眼睛,从礼服里面的口袋掏出一副墨镜戴上,步履疾驰地离开了医院。
下午五点,雨仍然在淅淅沥沥地下着,K市也比以往提前两个小时接受了夜幕的邀请,两排长长的路灯迤逦不绝地耸立在路边的两侧,熙熙攘攘的行人彼此灿然地喧嚷着,高大雄伟的一座座高楼大厦屹立在繁华的都市,夜幕之下姹紫嫣红的娇花彼此争先恐后地舞弄着自己独特的风骚。
被大雨冲刷过的K市显得格外清晰,恩旭猛力地吸取着清馨的空气,她的影子被夜晚五彩缤纷的灯光和颜悦色地拉扯着,不过不管它们怎么拉扯恩旭的影子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恩旭的影子忽然停在“某某眼镜行”的门口,她摘掉墨镜走了进去。
“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犹如百灵鸟叫的声音问恩旭。
恩旭抬起头,对她语气和婉地说:“我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婚礼,有什么眼镜可以遮住我红肿的眼圈?”
店员看着焦愁的恩旭,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请您跟我这边走。”
恩旭跟着店员,看着五色斑斓的各式眼镜,店员忽然在一处眼镜前停下脚步,六神无主的恩旭差点就撞在了她的身体上。店员恬不为怪,可人地笑了笑,和蔼娇媚地说道:“您喜欢什么款型和颜色?”
恩旭拿起褐色边框的眼镜戴上,在镜子里照了照就放下了,她又拿起黑色边框眼镜,在镜子里照了照还是很不满意。恩旭陆陆续续拿起眼镜框戴上,接着又不满意地摘下,她不好意思地对店员颔首笑笑,如果是平常的恩旭她会直接拿起黑色和褐色镜框的眼镜迅速离开,但此时此刻的恩旭看见它们心中就会倏然笼罩起叆叇的浓云。
店员看着犹豫不定的恩旭,笑着对她说:“如果您相信我的审美观,我可以帮您选一副适合您的眼镜。”恩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她拿起蔚蓝色的眼镜递给恩旭,恩旭看看眼镜又看看她,这幅眼镜是自己刚才试戴过的,她明白恩旭疑惑的眼神,对恩旭说:“从您的眼睛和您在选眼镜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今天的心情不好,选眼镜就和选择舞会的舞伴一样,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舞伴会弥补我们的纰漏,展现我们最自然的一面。”
“那你为什么不挑那个贵一点的呢?”
“职业道德很重要,我们会根据顾客的实质需求选择最适合顾客的商品。”
“谢谢你,今天遇见你真的很幸运。”恩旭浅浅的笑了笑。
“您客气了!”她灿然地笑了笑。
恩旭跟着她到柜台付了钱,走出“某某眼镜行”,掏出手机拨了黎颖的手机号码。
韩仲雄和穆訫把庚源的死都归处于恩旭和恩泽,他们一致认为是恩旭和恩泽早有预谋害死自己的儿子,可他们为什么不仔细的想想呢?恩旭和恩泽要是真的有意谋害庚源为何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呢?也许失子之痛已经搅乱了他们的逻辑思维,反而萌生他们对假设性问题的肯定。不知道他们仗着自己在K市的金钱地位会对坎坷的兄妹做出什么灭绝人性的事呢?是千疮百孔的内心深处还是已经遍体鳞伤的身躯?亦或许是……
“恩旭,你现在在哪?打你的手机总是关机,总导演已经恼怒了!”黎颖焦急担忧的声音响在电话那头。
“我在市第一医院前面的咖啡厅等你,记得开我的车。”说完,恩旭合上了手机,摘掉眼镜走进“咖啡宛语”,坐在靠窗的桌子点了杯咖啡,然后就静静地发起了呆。她清楚地记得这家咖啡店是她和庚源邂逅的第二天来的地方,她忽然傻傻的笑笑,温馨甜蜜的回忆好像倒带一样回到了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