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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那一瞬,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也许是因为盗奇生难以捉摸的决断,也许是因为沈孑最后的错身与视而不见。雪籽抬头对上盗奇生一脸冷漠,忽然一切疑问都被他冰冷的神情速冻,想问,却哽在喉间。雪籽扭动酥麻的脖子,动了。

哦,穴道解了。

她缓缓回身,围观的人群早已散去,空旷的庭院竟然骤然静谧的让人烦闷,沈孑消失的门口,足迹尚在,慢慢撕裂成一道黝黑的深渊巨坑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在这头,而他不在那头。

平整的雪地被方才的打斗搅得支离破碎,一抹艳丽镶嵌其中,周身点缀了点点狰狞的猩红显得分外妖娆惹眼。是被她咬碎的那块玉璧,孤凤难鸣。雪籽默默俯身拾起半块玉璧,火凤独傲山间,少了与之相对的金龙,绚丽的色彩此刻却成了无尽讽刺。指腹划过莹润的谷纹,粒粒凸起仿佛根根尖刺扎着她的心,不甚疼,却忍不住大口呼吸。

为什么呢?!

陡然腾起的怒火以燎原的势态袭遍全身,雪籽紧紧抓着玉璧怒视已依然淡定自若的盗奇生,眼中责怪愤怒毕现。如果非要说一个雪籽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那一定就是盗奇生,没有他,就没有雪籽。只是重要何时开始代表抉择了?自己的路她想自己走。他可以否定,为什么要替自己做决定?

“师父。”雪籽在盗奇生的注视下开口,本以为自己会怒火中烧的质问或者口无遮拦长幼不分的谩骂,却只是平平淡淡的叫唤了一声,与平日无异。雪籽讶异自己的冷静平定,只是这一晃神,心底堆聚的愠怒好似风干的沙砾颓然落地,再掀不起任何波澜,“走吧。”说罢,转身朝客栈外走去,与沈孑相反的方向。

盗奇生一言不发,移步跟上,冷冽睥睨的傲气尽敛,神色复杂,眼前纤瘦的背影固执的挺得笔直,一如他当年,固执的有些偏执。他从来都不担心他的雪籽会被任何一个人一件事打倒,她会哭,会痛,会闹,但不会倒下,所以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没有棉衣的雪日,等到了他。但是她的坚强不代表他舍得让她触碰那些连他自己都无法承受的沉重。无论只是表面的绿汲山庄还是四门和她都没有交集,她也不该卷进四门的一切,哪怕只是一次不经意的触碰。

是的,绝对不可以。

盗奇生凝定雪籽背影,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雪籽……”

“师父。”雪籽没有回头,淡淡开口阻断盗奇生的话语,“我不想听。”雪籽转过身看了盗奇生一眼,盯着雪地中的足印发呆继续道:“绿汲山庄,不,四门,我已经去过了。”盗奇生意料中的一惊,皱起眉头少有的用一种长辈的姿态审视雪籽。

“四门有秘密。不可告人的秘密。并且有势力强大的人正在查他们,应该就是为了他们隐藏的秘密吧?我也知道您跟四门肯定有脱不开的紧密关系,您不想告诉我没关系,只是希望您别拦着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他们,是我的朋友,与您和四门的恩怨无关。”

盗奇生沉默的听着,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恭恭敬敬的跟自己说过话?言语间的沉稳让盗奇生欣慰,淡淡的疏离却让他甚感无奈,没想到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小雪籽已经不再是那个任由他摆布的孩子了,雪白的纸开始有自己的颜色,有自己的图案了。可他殷切的期盼眼前这个他呵护着长大的少女能如他所愿,不闻不问,回到她从前的世界中去。权当这一遭,不曾来过。

“有些人注定与你无缘,有些事必定与你无关。这是从一开始便敲定的结局,人如此,万事亦如此。很多事即使你知道了,也只不过多了一个受害者,天地间多了一幕悲剧罢了。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便不会透露半个字,也不允许你知道任何一点消息。无论你有多生气,多不甘,都是徒劳。雪籽,这是师傅对你的唯一要求,或者说请求,离他们远远的。你听话,跟我回去。”

许是盗奇生的希冀浓烈的近乎是在恳求,雪籽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愣在原地,那是十二年来雪籽第一次对“师父”二字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也许师父就是该这样的,可这不是盗奇生该有的语气神情,这样的师父很陌生。他眼神中的哀伤让雪籽一瞬间闪神,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看的不是她,而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

是什么,她不得而知。她完全可以接受她此刻对于一切一无所知的被动状态。不知盗奇生与四门的恩怨,不知沈孑、沈漾与盗奇生言语间的针锋相对,不知四门的秘密。哦,不。如果那院子还有那些密室算是机密的话,她还算是小有收获的。只是不知起因,不明结果。她有的也只是从一无所知的边缘通往真相所在的一条暗道而已。而那条路……看起来,危险重重。雪籽走神得很彻底。她想,如果非想要一个答案,兴许她可以写一封信,将她在密道内的所见所闻一一记录在内,最好画成图册,图文并茂的寄给四门老大,然后再加上一句“不告诉我真相就把这些信息散步天下”以明志。当然,与得到答案的可能性相比,她更相信那些个老头子会笑得阴恻恻的掐着她的脖子把她贴在墙上镇宅用。毕竟,她的脖子尺寸正好,掐起来手感也不错。

盗奇生看着雪籽,心中有些苦涩,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吐露心事的年纪早已被埋在绿林深山中,眼前这样一个灵动敏睿的少女,倒映的恰好是当年那个潇洒傲气的自己。那么他此刻近乎乞求的言语,究竟是在组织一个悲剧,还是在弥补一个遗憾,做一件当年没有人愿意为他做的事情?

如果当年有人能够告诉他:离开四门,过自己的人生。那么如今的一切都将不同了。

这些自然不是雪籽所能想明白的。她只觉得盗奇生的目光如芒在背。一面是她从小到大闹着,敬着,爱着的师傅,一面是自己想要主导的人生。她惶惶不安,她需要一个充足的理由来反驳,否则,她将从此沦陷进一个她不愿接受的结局里。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从今夜现身开始,完全不在状态,或者说他回到了自己的状态,那自然流露的严肃冷漠没有丝毫做作,她看得出,那是真的。比起这些年的荒诞不羁,此刻的盗奇生真实饱满了许多。这个所谓的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傅一直隐藏了真面目,为了方便生活给她制造了一种他很无聊很无害又有些无能的假象,这一假象的直接结果就是造就了一个除了单纯还是单纯的小徒弟。毕竟,没有人会对着白痴耍心机,不说有没有必要,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侮辱智商的事情。而且,她对于师傅这一突然转变完全无据可查,她有了一种第一天认识师傅的感觉。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与四门有关。四门这个意外的刺激,让他不小心开启了隐藏模式,并且不打算复原。

这一悲剧的认知瞬间让雪籽愤怒到了极点,同时也兴奋到了极点。她暗叹,果然,牛角尖这种东西真的需要女人来钻才体现的出价值。

一切重归平静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盗奇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直面雪籽的肃然。

“师傅,你是不是四门的人?”

“……”盗奇生负手凝视雪籽,不语。

雪籽定了定神,努力无视他刀削般的目光继续道:“当年我误闯石室,最后所见是不是你设法让我忘记了?”

“……”

面对盗奇生的沉默,雪籽气结。她知道如果盗奇生不想回答,她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想到这里不禁沮丧,面上却丝毫不输架势:“雁步和御空术是四门的武功,所以你不肯教我,对不对?”

盗奇生不置可否,只摆着一张毫无情绪的冷脸任凭雪籽自己揣摩。雪籽弯起嘴角,呼出满腔苦涩。他磐石般冷硬的态度,毫无痕迹可循的沉默不是第一次见。曾经的学“道”,如今的四门。

一代神偷盗奇生,明明将他那所谓的“道术”吹捧上了天,却不肯传授雪籽半分,连最浅显的小燕步都是雪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求回来的,还三令五申的不许在人前使用。从前看不明白,今夜这出戏一上演,一切都昭然若揭了。这从来都是同一件事,因为一个叫四门的门派。

盗奇生长久的冷漠与沉寂更然雪籽确定了这点,她撅起嘴怒道:“师傅!你别以为沉默就没事了!你不说我可以自己查。我可以问沈孑,沈漾,或者四门那两个老头子!总有人会告诉我的!”

“你可以问也可以查,但你什么都不会知道,反而让一些有心之人得了渔翁之利。他们要做的事你什么都帮不上。你胡乱插一脚,害人害己,你把那两个人当朋友,那就应该跟他们分道扬镳,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走好自己的路,不要去当别人的绊脚石。”

雪籽一怔,完全没想到盗奇生能如此不留情面的说出这样一些话,但他完全没有给雪籽反应的时间,只继续冷冷道:“更何况,他们是什么人你根本看不清楚。你凭什么认定你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世间万物,不过都是遵循着自己的轨道从生到死罢了,你何苦硬要挤进别人的世界?他们这种人的周身早已被命运填满,你挤不进去的。”盗奇生走近雪籽,叹了口气道,“雪儿,他们两个,无论是谁都不会有感情的空间来容纳你。”

嗯?感情?!

大脑还未反应盗奇生言语间的含义,脸已经烧红了。雪籽窘迫之极,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一句不要你管。

盗奇生忽然间的沉默让人不适,随即他一掌拍向一旁粗木,树身战栗不止,碎雪窸窣而下,扑面一片冰凉。雪籽惊魂未定,伴随一阵哀嚎,一声闷响,素银的雪地上覆上一片阴影。

雪籽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哟,树上掉下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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