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花落月和炽水寒第一次被凡人所救,很显然,救他们的男子只把他们当成了在山里迷路的普通人。
男子的名字叫百里千川,百里是他的姓,千川是他父亲给他取的名。
百里千川的家并不在山里,而是在山下一个叫青玉镇的地方。三个月前,他入了山里寻药,而直到现在,却连那味药的影子都没有能见到。
炽水寒知道,以凡人而言,百里千川的身手算是非常不错的。他不光轻易解决了那几个山贼,还制服了一路上遇见的各种山野猛兽,更独自一人在这山里生活了数月,完全看不出他身患何疾,不由得好奇道:“你上山要寻的是什么药?”
“灵参。”百里千川简短两个字,又补了一句“那种传说在青玉山里生长了千百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和包治百病的灵参。”
“你想要长生不老?”
“不,我是想治好家父的病。”
花落月闻言忍了忍,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想告诉他的是,上千年的灵参,早已成精修炼化形了,还怎么可能笨得留在原地等他去采?即使就算被他发现了行踪,凭区区一个凡人之躯,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修炼了千年的参精?想要用灵参熬汤治病,被参精拿去煮了还差不多。
炽水寒猜到花落月所想,轻声咳了一声,对百里千川道:“不知道百里少侠,介不介意告诉在下,你父亲究竟得了什么病,竟需灵参入药?”
百里千川那张英气勃勃的面孔立时染上了一层忧虑之色,他沉声道:“家父得的是一种奇怪的寒症。他是一名商人,年轻时长期远游四方,据说便是那时惹下的病根。此病甚奇,每至寒冬腊月之时,父亲便会浑身透骨寒冷,那种寒痛锥心彻骨,每次都不得不吩咐人绑住他才让他不至于因为剧痛而自杀。如今,他年事已高,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寒症发作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他垂下首,神情黯然“我不想看着父亲如此痛苦,若是能治好他,无论再艰难、再无稽的办法,我也想要一试。”
花落月目光探询地看着他,幽幽道:“你父亲,他,对你很好?”
曾经,她也有她的母妖和同族。对于妖来说,虽然极少有血脉亲缘的情感,但是她和她的母妖却不同。即使不能言不能碰触,也在一起迎风招展了几百年。她仿佛可以从风声中,听到她的母妖在莎莎枝叶间的低诉和亲切呢喃。可是,那样平静的画面,早就在几百年前付之一炬。她很少去回想,那些让眷念却回不去的时光。
百里千川抬起头望着树林间露出的一方碧蓝晴空,轻声道:“若没有父亲,也许我早就不在人世了。”
原来,幼时的百里千川体弱多病,从他有记忆起,家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各方名医,父亲不惜倾家荡产将经商赚来的钱都用给了他治病,。犹记得五岁的那一年,时值盛夏难得一见的酷暑,百里千川却突然病发,需要极北之地生存于寒潭水底的冰鳞之鱼做药引,他父亲便不顾身有寒症,千里迢迢地赶去,投身潜入那冰冷无比的寒池为他带回了救命的药引。而当年寒冬,他父亲的寒症因此加剧,差点挺不过去。后来,为了避暑,百里千川的父亲毅然带着全家从繁盛的中洲之地,迁到了偏僻的青玉山附近,只因为这里四季阴凉,更有利于替百里千川养病。而在迁徙的路途中,他们在山林里遇上了尾随的狼群。父亲为了保护他,竟割下一块自己身上的肉来作饵引开了狼群,腿上那道碗口大的疤,至今仍然清晰可见。
言及此处,让这个刚强的七尺男儿的语气变得有些哽咽:“所以,没有他,便不会有百里千川。之前,一直都是父亲在照顾我守护我,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救他。”
炽水寒点点头,很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他的目光却缓缓落在了百里千川脖子上挂着的一颗淡青色珠子上。那珠子只有眼珠般大小,内有微光,晶莹透亮,炽水寒道:“这颗珠子是…。。”
百里千川不欲瞒他:“这珠子是父亲某一日外出,遇见的仙人所给。实不相瞒,在下孱弱的身体本不见起色,直到父亲给了我这颗珠子后,竟渐渐好转了起来,于是父亲便叮嘱我一直带着身上不要拿下来。”
炽水寒墨玉般的眼眸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光,然后那张俊逸出尘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浅浅的微笑,他站起身来对百里千川抱拳道:“如果百里兄弟不介意,可否带在下去探望一下你父亲。实不相瞒,在下略懂些医术,尤其擅治一些疑难杂症。百里兄弟对我二人有救命之恩,在下愿凭一己之能,看看能不能缓解你父亲的病症。“
炽水寒这个骗子,他何时开始懂得为凡人治病?
花落月满腹狐疑,却收到炽水寒向她递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的意思她懂得,于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因为她相信炽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