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家,上壶好酒。”
“来勒,您二位稍等。上好的七里香。”酒倌嘴拦不住,什么都可以瞎吹吹来。白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妹,坐。等一会儿就去师父说好的大师那取灵器。”
“恩,师兄。你也坐。”绿衣女子点点头,张望着。看到安子木身上那见沾血的粗布衣裳,眼中抹过一丝诧异。
白衣男子看到独自一人喝酒的安子木,看到那粗布衣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道:“师妹是想玩些矿石吗?这个好说,等会儿咱么去买些便是。”
“师兄,不必了。”
“没事,这边兜售的大多是些没用的破石头,大多都是骗骗那些没见识的乡下人,等会儿我们去一些石坊,叫你看看师兄的赌石水平。”
“师兄!还是别去了。让师父知道你又赌石,又要关你紧闭了。”女子双手纠结在一起,劝解道,“这次好不容易让师父放出来,就别惹事了。”
安子木微微一笑,丢下一小块晶石。弯腰拎起那麻袋就走。
“师兄,这人有些怪。”
“瞧那装束,就是个乡下人。师妹解解渴,等些时候我们就去大师那边取灵器。”绿衣女子看向牵着驴子的安子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旁老树下,原本收摊的老头又回来了。“我说老伙计,又回来了?”
老头露出黄板牙,嘿嘿一笑,道:“斩了个冲头,这不,花了一晶石继续摆着。年纪大了,以前年轻还能去黄宇山脉碰个运气,现在啊,走不动咯。”老头继续坐在凳子上,眯着眼打瞌睡。
“就你还去黄宇山脉?见鬼去吧。就你那些丢茅坑都嫌硬的破石头,八九成是从村子里淘来的吧?”酒保收起那颗晶石,将酒碗拾掇好。
“去你的。恩?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刚买那小子的几块石头,倒是有从村子里收来的。当时还是个大户人家,要搬走了,就把那些堆在院子里的石头丢了。”
老头回想起来,不过觉着也没什么不妥,便有靠着树干,等待下一只羔羊的到来。
……
在沛城,一些锻造师都是被各家坊市、宝阁供奉为长老。有些铸造灵器精湛不说,本身也实力超然。只是喜好灵器的铸造,在炼器一途上寻求突破罢了。
安子木没有一家一家看过来,直接往长街最里边的一家小院走去。这里便是当初洛姓姑娘说的地点。
门口没有任何标志,只有一株芭蕉,宽大的叶瓣几乎掩盖住了一半的木门。
“要不你现在外边等着?”
安子木丈量了下木门宽度,估计这驴子是进不去了。
“滚犊子,还有,把这带该死的石头从老子身上拿下来!”黑驴一脸不爽道,“再把老子使唤来使唤去,老子……”
“拼了老命也要把封印解开是吧?老黑,麻烦换点新鲜的,这些都听腻了。”安子木推开木门走进去。
“我去你大爷,你以为老子不敢是吗?老子……”
啪!
木门直接被安子木带上。黑驴忿忿地啃了一口芭蕉叶,将怨气撒到芭蕉身上。
“呸,我去你大爷。真难吃!”
小院内空无一人。
“有人吗?”
安子木往前走去。
“请问这里有人吗?”
“你找谁?”
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安子木回头望去,一位批头散发的老人拄着双拐,正警惕地看着他。老人一直眼睛瞎了,用一个眼罩遮着,看上去有些恐怖。安子木向下看去,老者的右腿也是少了一截,空荡荡的在哪里晃荡着。
“仇大师?”
“我是仇恨尺。”老者声音稳健如钟,“你是谁?”
安子木丢过一块冰石,道:“找你来做件灵器。”老者单拐轻巧地接过那冰石,看了一眼,便点点头道:“跟我来吧。”
安子木再一次看到了奇葩之人的杰作。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房子,总是喜欢搞个地下室。这位瘸大爷也是,瘸了也不嫌麻烦,搞个地下室。
“说吧。洛冰丫头介绍来的,多少给个面子。是造个剑还是打个刀?先说好了,这材料得由你自己来承担。”
安子木微微一笑,道:“这个自然。不过前辈只是炼制刀剑吗?”安子木看了看地下室内,竟然找不到一件成品灵器。只有一堆矿石散落在一只熄灭的火炉旁。
“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少气盛,就喜欢配个刀背把剑的,怎么?我说的没错吗?”瘸大爷把拐杖往旁边一靠,坐在一张大桌前,缓缓道:“说吧,把你需要的灵器讲给我听听,最好简单点,太繁琐的老子可不帮这忙了。”
有是一个老子老子的,安子木轻咳一声,道:“如果前辈只做刀剑,我想还是不必费口舌了。”
“哟!还来脾气了?”瘸大爷拿过一根拐棍,敲地火炉梆梆响,“你倒是说说看,喜欢什么花里胡哨的,是大杆长枪还是什么轩辕大戟?”
“我需要的灵器不必繁琐,最好是看不见的。”
瘸大爷颤巍巍地拿起毛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继续。”
“要锋利的,强度得大。如果要舍弃,宁可不要锋利。强度必须得大。”安子木考虑到龙化后若是灵器不能经受得住他狂暴的灵力,就算是再好的灵器也白搭。
瘸大爷点点头,将写好的纸放在一边,道:“第一次用什么杀的人。”瘸大爷回头望了望安子木身上那件血迹斑驳的粗布衣裳,道:“不要骗老子说没杀过。”
“筷子。”安子木道。
老者眉头一皱,道:“真是稀罕啊。讲讲怎么杀的?”
“这有必要吗?”
“当然。”
“三十步外飞过去,扎在眉心死的。”安子木点点头道,“可能更远点。”
老者眉头一挑,道:“把衣服脱了。”瘸大爷将桌上一条皮尺挂在脖子上,夹起双拐走过来,道:“你可能又要问,这有必要吗。告诉你,非常有必要。别以为要做灵器,往炉子里材料一丢,来个什么口诀一掐,这灵器就蹦跶出来了。告诉你,我没这个本事,估计整个龙城都没人有这个本事。”
安子木脱下衣裳,露出光滑精壮的上身。皮肤白皙之中暗藏红光,龙血的强大恢复力没有令身体留下一丝伤疤。老者手肘架在拐上,拿起脖子上的那条皮尺,丈量着安子木的上身比例,缓缓道:“这做灵器,其实就跟做衣服一样。合身才是关键,不管铭多少纹,用多好的材料,要是用不称手,还不如一把菜刀、一根筷子。”
“所以,我从来不做那些没用的灵器,我只做杀人的灵器。”瘸大爷捏了捏安子木背部的肌腱,“三十步开外,竹筷子?”
“好像吧。”
瘸大爷眉头一挑,将手里的冰石交给安子木。
“好了,把衣服穿上,把它捏碎我看看。”
安子木握住冰石,拇指扣在那块冰石的一面上,用力一捏。若是龙化情况下,安子木感觉用五成力就可以将冰石握个粉碎,现在嘛。
安子木小臂肌肉一紧,冰石上开始出现碎纹。
“公子贵姓?”瘸大爷抿了抿嘴唇,问道。
“姓安。”安子木转过身,盯着瘸大爷的眼睛,笑道,“这也和做灵器有关系吗?”瘸大爷继续坐回到桌前,道:“当然,有些东西,怕你承受不起。”
安子木道:“现在能承受得起了吗?”冰石碎成五块,落在地上。“要不试试手?”
瘸大爷脸上松纹般的褶皱笑成了一朵花:“这样最好,实战才是王道。”双拐一下一下往出口走去,好多年没动动筋骨了。
“安小子,从哪儿来?”
“青古东村。”安子木道,“怎么,这也有关?”
瘸大爷脸色一凝,拐棍直接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赤金色的炎芒,安子木瞳孔中放大的光点一闪,拐棍停留在空中。安子木指尖一弹,将拐棍送回,道:“前辈当心,站稳了!”
“哼哼。”
瘸大爷顺势一接,两拐如同风火灵刃般扫像安子木。小院墙边种着一圈芭蕉,秋将至,叶儿正绿。
安子木轻点青石板,双脚凌空,衣袂在红色拐棍的横扫之下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指点江山!
瘸大爷断腿一点,右侧拐棍如同利剑,直逼角落的安子木,隐隐有一股轻鸣。
“指点江山?前辈口气未免也太大了点吧!”安子木手掌虚空一拍,一道红黄灵刃自粗布袖间飞逝而出。
叮!
原本红光正盛的拐棍似乎颤抖起来,那声高亢的轻鸣变得虚弱起来。瘸大爷看向安子木的眼睛,只是那一瞬间,灵魂上的一种畏惧感让他有想跪下的冲动。
哐当!
拐棍笔直落地。
芭蕉叶落。小院白墙上一圈深痕,只留齐腰的半株芭蕉,光秃秃地像一排绿桩子。瘸大爷嘴唇微颤,眼中并无忌惮,缓缓道:“还是找到了吗?”
“找到什么?”安子木一愣,灵力散去,不解道,“前辈这是怎么了?”
“装什么,是不是龙城夏家都是群伪君子?阁下是龙使,还是龙座,亦或是……”瘸大爷平生只有过一次这样的感觉,那是一次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