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枯终于完成了对小玉竹的丑化,这才彻底的放了心。但这始终不是长久之计,谁让他与小玉竹这般有缘分,而且难得玉竹有君子气质,又聪明伶俐,他也希望能为玉竹今后做些打算。
夏木枯怔怔地想着,玉竹看他表情严峻,也不敢打扰。只是安静的坐着,摸着自己脸上的假肉,觉得好玩儿。
此刻,夏木枯心里转了无数的念头,然后他拉着玉竹的手,说:“孩子,我教你点生存的本领,你可愿意学?”
玉竹之前看夏木枯在山神庙飞来飞去,自是羡煞不已,只是母亲从小教育他,所有的武林大家都特别注意保护自己的独传武功,若要教授别人武艺,定然是要拜师认父,从此和师傅共进退。
玉竹起先兴奋的脸都红了,想到这里,却面色一黯:“爷爷,我自小从未接受过什么锻炼,也一丁点儿底子也没有……况且,我也没有钱拜您师傅……”
夏木枯本来看玉竹犹犹豫豫以为小孩子贪玩怕学习,岂不知玉竹小小孩儿竟然能如此懂事,他哈哈大笑:“我一生行走江湖,最烦那些道貌岸然的门派,搞那些劳什子的拜师求艺,只要你愿意学,也不用拜我为师,叫我一声爷爷吧。”
玉竹一听,高兴地立刻翻身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爷爷在上,受孙儿一拜,孙儿愿生生世世为爷爷做牛做马,以报爷爷大恩大德!”
“恩,好孩子,既然受了你这一拜,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夏木枯高兴地捋捋胡子,然后接着道:“时间不早,我们不宜在此处久留,你且进背篓,跟我说说你的家人以及过往吧。刚刚在庙里你没有全说实话吧?”
玉竹吐吐舌头,说:“爷爷好聪明,我也不能确定您是好人还是坏人,自然是不敢说实话,现在我一定把我的过往和盘托出”,说完麻利地钻进了背篓,夏木枯踩灭了火堆,背起背篓,向山上行去。
“听我娘亲说,外祖父是内阁大学士,名叫秦书璇,家里历代都是文官。我的大舅舅一个文官,二舅舅却是武官。而外祖父一直不喜武,所以对二舅舅也不喜欢。据说外祖父仅有娘亲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爱护不已,谁知娘亲却爱上了家里喂马的小厮……也就是我的爹爹---翟观风,翟观风是孤儿,以前并没有名字,这个名字还是娘亲给起的。我娘亲很漂亮而且很有才能,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们从小就特别宠爱娘亲,等娘亲到了适婚年龄也不舍得把娘亲嫁给别的大官家里。谁知,娘亲竟然跪着请求要下嫁给翟观风,外祖父轩然大怒,将娘亲囚禁起来,又要给翟观风一笔银子,让他从此离开京城,不得再见娘亲”说到这里,小玉竹微微痛苦地皱了皱眉,每次娘亲讲自己和爹爹的过去的时候,都是满脸的幸福,只是玉竹心里不屑,觉得自己的爹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自己的外祖父做的没有什么错,夏木枯听玉竹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心里也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后来,娘亲居然绝食以明心志,外祖父气不过,就撵放了娘亲,并说只要娘亲今日若出了秦府的大门,一辈子都别想回来了,也不许任何人见娘亲。娘亲却毫不犹豫的含着泪给外祖父、外祖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跟翟观风走了。舅舅们偷偷在娘亲包里放了好多银票。娘亲随着翟观风回到了翟观风的祖籍—杭州,买了一个小破屋住下了。后来一个冬天,娘亲上山洗衣服,遇到了一个喇嘛,那个喇嘛身受重伤,娘亲自幼学了一些医术,普通的毛病还是可以医治的。然后她喊来了翟观风,救了那个喇嘛,那个喇嘛颇有些武艺,为了报答娘亲救命之恩,就交给了翟观风一套拳法,就是移山拳。后来,翟观风看准了时机,用剩下的银票开了一个镖局,就是威远镖局。自此日子慢慢好了起来。镖局的生意慢慢火起来的时候,一日娘亲去买布料,结果看到街头有一个干瘦的女子挂着牌子,愿意卖身到别人家做女婢,母亲一时心软,就将那个女的带了回来,那个女的当时十五岁出头,因为常年吃的不好,看上去跟十多岁出头一样,这个女的叫王淑妹。母亲对她很好,也从来不舍得叫她做粗活儿,只是交给她一些粗浅的绣花功夫。只是,母亲却不知她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王淑妹在翟府呆了一年,人也渐渐丰腴起来,谁知她竟然不满足于做母亲的义妹,而想做翟观风的妾。只是母亲何等高傲,当初两个人山盟海誓也是不能有妾……事情也凑巧,翟观风正好要去山西接一趟镖,刚出门一个半月,母亲身体疲倦,后来找来大夫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而那会儿王淑妹动了坏脑筋,她装作心疼母亲,接管了翟府的管理家产的活儿,然后在母亲的安胎药上动了手脚,使得产期推迟了足足两个月……而王淑妹又买通了门房的狗二,一口证实经常有一个白衣书生深夜翻墙进翟府,说的有模有样……所以父亲就认定了我不是他的亲生,无论如何都不愿信任母亲,也不愿意请大夫来,因为他怕这件事坏了他的名声,就连最后狗二也悄无声息的死了……但忌惮于母亲娘家,也不敢休了母亲。只是后来把母亲和我监禁了起来。母亲怀我的时候就伤了身子,后来又因常年吃不饱穿不暖,心神交瘁,身子越来越不济了。后来我七岁那年冬天得了风寒,母亲不停地帮我顺气,把衣服都给我,吃的也给了我,于是我好了,母亲却病倒了,我求了下人去叫翟观风,他也不不管,后来母亲死了,他只是让人扔到了乱葬岗……”小玉竹声音渐渐哽咽了……
夏木枯感慨万千,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还是人心。那翟观风是一介武夫,也不自己想想事情始末,如此冲动鲁莽,此人日后也不会再有多大的发展了,再听闻这么多年翟观风的所作所为,他更是嗤之以鼻。
“好了,孩子,莫伤心了,你已经逃了出来。等咱们先出了苏杭地界,我寻得方便就教你几个小小的生存技能。来日方长,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就不要再反复想着折磨自己了。”
“爷爷真好,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只有您对我这么好了。”
“你这孩子……”夏木枯正色道:“若以后有人没有见过你的真面目还对你好,那才是真的对你好,你一定记住了,千万不要轻易以真面目示人。”
“我一定铭记于心!”夏木枯隐隐听见竹篓里玉竹拍胸脯的声音,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