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篓里的小玉竹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他正在做一个香甜的梦,梦见自己躺在妈妈的怀里,听妈妈给他讲故事,教他做人道理,桌子上有好多吃的,有小笼包,还有烤鸡(可怜小玉竹也没见过什么好吃的)……忽然翟观风冲了进来,他一把抓走了烤鸡,然后又抢走了妈妈,小玉竹一惊,忽然从梦中醒了过来,只见自己躺在一棵大树的阴凉处,鼻子隐隐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他循着香味一看,原来,这棵树长在一条溪水旁边,一位身穿灰蓝色衣衫的老者正坐在溪边烤着肉。
老头儿抬起头来,之前因着暴雨天色昏暗而山神庙门窗又紧闭,玉竹一直没能看清老者的长相,直到此刻才看清:国字脸,紫红面皮,宽阔的嘴唇,两排排整齐的大板牙,粗重的灰白眉毛,参差不齐的灰白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来,于脑后挽了一个小发髻,发髻上穿了一个青铜色的簪子,身材中等,身穿一套灰蓝色布衫,腰间垂挂一把玉箫,脚蹬一双黑色棉布鞋。
老者笑着说:“若不是这只山鸡,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呢”,说着闻了闻烤着的山鸡,用手捏了捏肉皮,轻轻用手指一戳,接着道:“这山鸡烤的正好,快过来吃吧,晚上咱们还要赶路呢,只怕路上可没有客栈可以吃住了。”
小玉竹欣喜地站起来,跑到老者身边,抱着老者的胳膊说:“爷爷,你真厉害,不知爷爷您尊姓大名?”
老者笑着说:“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木枯。”
小玉竹微微偏着头,笑着说:“爷爷的名字倒也奇特,木者,夏天正是葱葱郁郁之时,为何会枯呢?”
夏木枯说:“你这小小年纪倒也有些墨水,我有一门功夫,就是能让一棵生机勃勃的树木瞬间枯死,以前我无名无姓,因……因一个人说我这功夫奇特顺嘴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一时觉着好听,就叫了这个名字。来,我们先不说了,咱们先吃了饭,你再去好好洗个澡,咱们就收拾上路吧。”
小玉竹一叠声应着,拿起夏木枯递过来的鸡腿便大口大口的开始吃起来,一边呼哧呼哧烫的吹气,还不忘满嘴夸赞:“夏爷爷,您烤的野鸡真的是太香了,外焦里嫩,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肉。”
夏木枯哈哈笑着说:“这倒不是我自夸,能吃到我夏某亲手做的饭菜也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我自小就喜欢研究一些厨房的手艺,我觉得人生在世,能吃是福,若要吃就不能将就凑合,必定要吃的好,才能有力气做事。若遇到混蛋事儿,呷口小酒,吃些美味,连着混蛋事儿都吃了下去;若遇到高兴事儿,吃些好的,那更是心情舒畅啊!”
玉竹开心的笑道:“爷爷说的是,只是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哪儿还能追求美味不美味呢?”
老者一笑,掏出酒瓶,喝了几口,不同于玉竹的狼吞虎咽,慢斯条理的撕了片鸡肉,放到嘴里慢慢品味起来。
一会儿,玉竹便吃的饱饱的,一连串的打着饱嗝,夏木枯说:“赶紧去溪里洗个澡,你这一脸黑,跟小泥鳅似的,再不洗,待会儿可没这机会了。”
小玉竹吐了吐舌头,蹦着冲向了小溪,刚要脱衣服,扭捏的看了夏木枯一眼,夏木枯一愣,旋即无奈的背过身,心想着孩子倒是怕羞。倒也不在意,接着吃烤鸡,就着小酒,眼看着日头慢慢向西偏去,内心一片感慨。
一炷香的时间,只听玉竹从水里出来,悉悉索索开始穿衣服,不一会儿就听他蹦蹦跳跳的冲了过来,站在夏木枯面前。之前这玉竹披头散发,一脸的灰尘泥土,只是隐隐觉得面目清秀。但是此刻清洗干净了,夏木枯愣住了。他从少年起就是风流人物,更是喜欢看美人儿,天南地北的闯荡,每到一处,定要看看当地的顶尖儿美女,而这些美女里,最漂亮的当属杭州的花魁——柳扶风,然而,这柳扶风的容貌和秦玉竹一比,那简直就是侮辱美女这两个字,而玉竹还偏偏是个男孩。若柳扶风有幸一睹玉竹的容貌,定然会跳西湖的,夏木枯心里不由得想到。
玉竹有一张漂亮的“申”字型脸,虽然有些因营养不良长期不见阳光而使得面色苍白,微微有些干瘦,但是反而给人一种垂怜的感觉,长长均匀的柳眉,眉梢险险的要飞入云鬓,一双大眼睛被厚厚长长的睫毛覆盖,像一滩秋水,让人想沉溺下去,修长笔挺的鼻梁,像雪山一样高耸,樱桃小口里排着两排整齐的牙齿。
“爷爷,爷爷!!!”夏木枯老脸一红,居然看傻了,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他低低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对玉竹说:“孩子,我给你个建议,以后千万不要随意的让别人看到你的真是面孔,你的长相以后定然会给你带来无穷的祸患。”
小玉竹也愣愣地,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说:“似乎从小娘亲也是这么跟我说过的,她说,容貌总是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左右一生的命运,我希望你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以貌示人……娘亲总是让我脸上画着黑灰……”想到娘亲,玉竹便慢慢地心情消沉了下去。
忽然,脸上一闷,面皮上便覆盖了一层软软的东西,然后又被取了下来,只听夏木枯道:“这个人皮面具太大,不适合你,该怎么办呢?”然后他开始踱起步子来,一圈两圈,三圈……
玉竹看得眼晕的时候,夏木枯一拍双手,高兴地笑道:“有了”,然后从背篓里取出了一个小药瓶,从中取出了一颗药丸,然后分成了几份接着说道:“这叫‘盘蛛封血丸’,这种药能够极快的愈合伤口、止血,并能收缩肌肤,而且神奇在你贴在肌肤上,若不到半个月你是取不下来的。这药极其少见,且药味极淡,若不是行家很难闻到,我便将这药丸分别贴在你脸上,做肉块状”只见这药丸呈淡红色,倒还真和肌肤颜色有几分相像。
“这么名贵的药,我怕受不起……”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不拘小节,孩子,听我一句劝,那就是以后学学如何掩饰自己的真面貌,切不可轻易示人。”说话间,夏木枯飞快的将几块药丸贴在玉竹的额头上,眉梢,以及脸颊和下巴,然后满意的看看自己的杰作高兴。
此刻的小玉竹歪眉斜眼,脸上还几处肉瘤,看上去真是丑的有些吓人了,夏木枯随手拿了刚刚烤鸡用的木炭渣,用手捻碎之后轻轻在玉竹脸上和身上抹了几处,仔细端详一下,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