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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阿迪朗达克山脉(2)

我们又到达了湖对面,然后调头返回。好奇心与兴奋感都开始衰退了,疲倦的天性开始维护其权利。船的速度渐渐地放慢了下来,枪手在座位上时不时地打盹儿。不久,有动静惊醒了我。“那儿有只鹿。”向导低声说道。枪听到了,迅速跳到我手中。听,先是树枝“咔嚓,咔嚓”的碎裂声,随后似乎是某种动物在浅水中行走的声音。声音发自湖的对面,在我们营地的另一边。像之前一样我们静悄悄地划着独木舟,只是加快了速度。不久,随着一阵强烈的兴奋,我看到船渐渐地划向那个方向。此时,就像一个满怀激情要打灰松鼠的猎人,面对突然出现的一只狐狸,却忘记了他带着枪一样,突如其来的情况对我也是严峻的考验。我突然觉得活动空间促狭,但调整船身已无可能,可我似乎非得弄出点响声不可。“点亮防风灯架。”身后传来轻轻的低语声。我慌慌张张、笨手笨脚地去摸火柴,结果第一根给掉了;第二根划得太快,在我膝盖上折断了;第三根点燃了,可是却在我急着往旋转支架上点时过早熄灭了。我怎么会点不着这些蜡烛芯呢!我们正在迅速接近湖岸——睡莲已经开始擦着船底。再试一次,终于点亮了。轻微的动作把火扇得更大,刹那间,一大团亮光洒落在我们面前的水面上,而船依然隐藏在一片漆黑之中。

此时,我已经度过了紧张阶段,恢复了冷静与沉着,而且格外机警与敏锐。做好应对一切意外的准备,一点声音也没有。片刻之后,沿岸的树依稀可见,每一个物体看上去都像是一头大鹿,一块巨大的岩石看上去如同一只一跃而起的鹿;伏卧在地的那棵树的枯树枝像是鹿角。

可是,那两个闪烁的亮点是什么?还用得着告诉读者它们是什么吗?没多久,一个真正的鹿头的轮廓出现了。然后,是它的颈和肩,乃至全身。它立在那里,在齐膝的水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们,刚才它似乎是在低头寻找睡莲,显然以为那团亮光是月光在水面上玩的新款游戏。“给它一枪。”有个声音及时提醒我。随即一声枪响,水中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跳入树林的声音。“它跑了。”我说。“等一等,”向导说,“我会带你去看看的。”独木舟飞快地划向岸边,我们跳下独木舟冲了上去,高举着灯架,借助它的光线搜寻着附近。那里!在原木与灌木丛那一边,我又捕捉住了那闪烁着的亮点。可是,可怜的家伙!已经没有必要再打第二枪了,那太残酷了,因为鹿已经倒在地上,快要断气了。可这个成就太一般,因为这只是一头老母鹿,整个夏季所付出的母爱显然已经把她耗损得十分严重了。

这种猎鹿的方式非常新奇,动物显然是被吸引或者感到困惑。

它似乎并没有受惊吓,而像是觉得惊奇,不知所措了,或是受到了某种法术的影响。仅仅把握住鹿意识到恐惧或想到逃跑的这一时机是不够的,想要成功,就必须尝试在它最初的困惑消失之前迅速击中它。

从岸边观望湖面的景色,除了觉得意外和惊骇外还是意外和惊骇。你看不到任何的动静,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只有那束光让你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像是来自阴间的一只巨眼,不断地盯着你。

根据向导的说法,当一只鹿受过这种方式的玩弄并逃脱后,它不会再次上当受骗。上岸之后,它会发出一声长长的鼻息为信号,向所有听到信号的动物报警,然后飞奔而去。

射杀了一头鹿之后我又小试身手,用左轮手枪击中了一只兔子,准确地说是击中了只野兔,它被篝火和躺在篝火周围睡觉的人们吸引,竟敢私自跑到我们中间去。但是当它在鉴定放在大树下的打开盖子的浓缩牛奶的品质时,可怜的兔子被子弹打中了脊柱。

那些寄宿于大自然中的人发现早起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正是我们的恋床,将自己与大地和蓝天隔离开来,这才阻止了我们仿效鸟、兽早起的习性。当一位市民在卧室醒来时,不是清晨,而是早餐时间。然而,要是他在野外宿营的话,可以感受到清晨就在空气中,他可以闻到空气中清晨的气息,可以听到它的声音,并清醒地一跃而起。当早餐的吆喝声响起时,我们毫不犹豫地冲向摆放在一棵平卧在地的树干上的并不奢侈的食品,因为我们都急切地想要尝尝鹿肉。不过几乎没有人会尝第二块。它又黑味道又重。

当天白天暖和无风,我们悠闲地到处游荡。森林属于大自然,能在其中漫步是件非常奢侈的享受,她枝繁叶茂,充满神圣,但又醇美无比。既无火烤,亦无伐木工的砍伐。每一棵树,每一根树枝,每一片树叶都待在原位。每一个脚步都踏在苔藓上,苔藓犹如松软的绿雪似的,覆盖着一切,使得每一块石头成为坐垫,每一块大岩石就像077 是一张床——而眼前的这一整片林子更堪比豪华的古斯堪的那维亚的客厅,其装潢超越了艺术,远非人工技艺所能为。

一件石松毯漫不经心地垂落在一棵松树脚下,我惬意地在此小憩片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正成为一群山雀讨论的对象。不久,三四只羞涩的林柳莺也过来观看我这个信步走进他们栖息地的奇怪动物。除此之外,我的到来并未引起注意。

在湖畔,我遇见了那个果园中的宝贝儿雪松太平鸟,正在度假的雪松太平鸟在这里被误认为是捕蝇鸟,他十分到位地履行了后者的职责。仅仅是一个月前,我曾看到他在花园和果园里享用着樱桃,但当三伏天来临时,他就动身前往溪流与湖泊,去玩更具有刺激性的追逐游戏。从沿着湖畔的枯树的树顶上,飞往四面八方,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曲线,他上下翻飞,时而冲上高空,时而直落而下,几乎贴近地面,然后回到他的栖枝上休息片刻而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

松金翅也在这里,不过还是像往常那样一直都显得不自在,却带着某种期待的神情。我在这里也见到了我的漂亮歌手隐居鸫,但现在他的喉咙里已经没有了歌,这是我在阿迪朗达克山脉中见到的鸫科鸣禽的唯一品种。桑福德湖的附近长着大片山莓和野樱桃,我在那里看到了大量的隐居鸫,我们遇到一个赶着几头失散的牛回家的小男孩说这是“松鸡鸟”。无疑,这是因为隐居鸫受到打扰时,其啼鸣极似松鸡那“咯咯咯”的叫声。

内特湖中有鲈鱼,太阳鱼,但是没有鳟鱼,它的水不够纯净,鳟鱼无法生存。是不是还有别的鱼像鳟鱼这样挑剔,需要如此之高的和谐与完美的环境才能够繁殖与生存?在距此大约一英里的高地上有个湖,湖里有鳟鱼,湖岸陡峭多岩石。

接下来我们一路冒着滂沱大雨在荒野里徒步走了约十二英里,来到一个叫作下游铁厂的地方,位于通往长湖的路上。从这里到长湖驾着马车大约需要一天的时间,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家舒适的客店,愉快地享受了它所提供的住宿与温馨。这个地方有一些定居点,而且还有几个相当不错的农场。站在这个地方还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马西山印第安隘口的北部以及与此毗连的山脉。在我们到达的那个下午以及次日的清晨,浓雾完全锁住了风景。不过还不到近午,风向已经改变,浓雾消散,向我们展现了我们这一路来见过的最为壮观的山色。这些山坐落于离这里大约十五英里的地方,群山连绵——马西山、麦金泰尔山以及格尔登山,它们无愧于阿迪朗达克山脉之中的王者。这是一幅多么壮观的景象啊,由风这位换景师突然揭去布景上的遮盖物,使它更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在此处看到了黑鹂,麻雀,孤鹬,加拿大啄木鸟以及大量的蜂鸟。事实上,我在这里看到的蜂鸟比我以往在任何其他地方看到的都要多,他们叽叽喳喳的几乎不停地在叫着。

阿迪朗达克炼铁厂已经不存在了。三十多年前,一家在泽西城的公司在阿迪朗达克河沿岸地段买了约六万英亩土地,那里磁铁矿源丰富。随之,那片土地被清理了出来,道路、堤坝和熔炉建了起来,制铁厂开始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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