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小阳将醒未醒时,是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原先她以为是起床的闹铃声,所以也没有理会,用枕头蒙着眼睛和耳朵继续去睡。睡了整整一个晚上,她依然觉得很困很疲倦,可是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想起,半夜醒来的时候,特别焦渴难忍,就想找水喝,蓦然发现床头柜上有一杯清水,于是想都没有想就端起水杯,一骨碌就喝光了。
真甜,真舒服。
是谁这么体贴入微知道自己醒来会找水喝呢?她首先想到她的闺蜜,可是转念一想,这太不像她们的风格了。她们大大咧咧惯了,应该不会想到这一招的。以前,她们聚会的时候,她们是逢场必醉,都是她把她们一个一个送回家的。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她阳小阳放纵的结果,喝醉没有关系,反正有人照顾,何乐而不为?这次她喝醉了,她们没有把她遗弃在酒店就烧高香了。她太了解她们了,她们没有这份心思。那会是谁呢?她苦思冥想了半响,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谜底还没有揭开,她又昏昏沉沉睡着了。
那急促的铃声在阳小阳的耳际响个不停,让她无法安心的睡觉。她扯开遮掩着耳朵的枕头,侧耳仔细聆听,却发现不是起床的闹铃声,而是来电提示的铃声。
大清早是谁这么不解风情扰人清梦?阳小阳嘀咕了一句,揉了揉眼帘,睁开惺忪的双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目标。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目标,那么一定在床头柜上的包包里了。
阳小阳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爬过去,伸手把包包拽到身边,拉开拉链,悉悉索索地摸出手机,正想接通的时候,铃声嘎然而止。她无奈地摇摇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低声说了一声还早,就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睡觉。
只是还没有等她再次进入梦乡,铃声又想起来了。她拿起手机,眼睛都没有睁开,就熟练地接通了电话,懒洋洋地把手机贴在耳边,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急切的声音,声音都带着些颤抖:“小阳,你是一个人吗?”
“不是一个人,难道还有谁呢?”阳小阳觉得她的话有点莫名其妙。杨霞应该很了解她家里的情况,自从他爸走了之后,她妈病了住院了,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就好,一个人就好。”杨霞忐忑的心稍稍有些平静,但是依然有些担心地问,“昨晚你睡得还好吧?”
阳小阳依旧闭着眼睑,不假思索地问答:“睡得很好呀,回家这半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睡的如此踏实如此舒心。要不是你打电话来,我还没有醒呢。”
“怎么踏实怎么舒心了?”杨霞不动声色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阳小阳想了想,随口而出,“可能是喝醉了的缘故吧。我从来没有喝醉过,也不知道醉酒后会出现什么症状。我昨夜睡的很踏实很舒心,但是醒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到很累很疲倦。你们经常喝醉,是不是也是这种症状啊?”
“我喝醉酒就会又哭又闹,心里很烦躁,整夜都睡不着。而你呢,醉了不哭不闹,就知道吐,吐完了就知道睡,睡得跟死猪一样。”
杨霞想起昨夜她靠在秋天身上站着也能睡着的那一幕,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完了完了,我还吐了,我的形象全完了。”
阳小阳想到自己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蓬头散发的呕吐,惊恐地睁开双眼,一骨碌坐了起来,又听到她笑的阴阳怪气,心里更加忐忑不安,焦急的问:“我喝醉了,是不是还做出了别的出格的举动?”
“你说呢?”杨霞不置可否的说,甚至还带有幸灾乐祸的笑声。
完了完了,阳小阳立即想起去年一次聚会的时候,她的一个闺蜜喝醉之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了,差点还脱得一丝不挂了,幸好她们及时阻止了。后来,她们为了安全起见,出去喝酒就订包间,免得发生意外。这一次,她喝醉了该不会像她一样故伎重演吧?虽然在包间,不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是女人的矜持还是要的,况且她阳小阳还没有结婚..想到这些,她无地自容,靠在枕头上,急忙扯起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掩饰慌乱的情绪。
“完了完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还脱衣服了,我保持了近三十年的完美形象在一夜之间就土崩瓦解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忽然之间,阳小阳的情绪低至极点,哀哀怨怨的说,说到最后,都带有明显的哭腔了。
“不做人了,直接嫁人得了。”杨霞在电话那头吼。
“你以为我是你呀,那么吃的香,那么有市场。”
“你也不赖呀,只要你放下身价,还是大有市场的。如果再过几年,那就..”
黄花菜都凉了,杨霞没有把自己想说的话直接表达出来,只是点到为止的提醒。在这个世界上,对女人太残酷了,不仅要面对各种各样的性别歧视,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生活压力。三十岁是女人的分水岭,三十岁之前的女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可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进程;那么三十岁之后的女人就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阳小阳当然也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也不想成为别人眼里所谓的“剩女”。但是她也不能委曲求全,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现实的生活中,也有许多活生生草率婚姻的例子,最终还是避免不了分道扬镳的局面。为了一时的安宁而走进围城,这不是她阳小阳想要的生活。在她阳小阳的婚姻字典里,没有“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大清早扰人清梦,不会就是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问一些莫名其妙的的问题吧?”在阳小阳的印象里,杨霞还没有这么无聊这么八卦过。
“当然不是。”杨霞回答的很干脆。
那是什么?杨霞的回答让她很困惑,不过阳小阳并没有把困惑说出来,而是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解释。
片刻之后,她听到杨霞在电话那边着急的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比如说某些敏感部位有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的感觉?”
说到“刻骨铭心”这几个字的时候,杨霞特别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不谙世事的阳小阳根本没有明白杨霞口里所说的某些敏感部位是什么。
她从被子里爬出来,打开灯,让自己尽情的展现在柔和的灯光下,然后用审视的目光把自己全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扫了不止一遍,也没有发现哪里有明显的伤痕。
她的皮肤白净而细腻,裸露在外的肌肤闪着迷人的光泽。她是非常满意自己的冰肌玉肤。这样完美的化身她会把她交给谁呢?那一定是一个他爱她她也爱她能厮守终身的人。
敏感部位?阳小阳微微一愣,百思不得其解,反复嘀咕着。
杨霞微微一笑,笑的很含蓄。她喜欢看阳小阳抓耳挠腮的表情,不过,阳小阳不在她身边,她觉得捉弄她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点到为止地说:“昨晚是你的同事秋天单独送你回家的。”
哦,冰雪聪明的阳小阳豁然顿悟,终于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吓得脸色苍白,微微汗珠从额上沁出来,有那么几秒钟停止了思维。
阳小阳抹了一把汗,一咕噜站起来,垂眸看了看床上,床上很整洁,没有什么凌乱;又重新审视了一遍身体,肌肤如雪,洁白无瑕,不管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都穿得整整齐齐,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也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侵犯。
慢慢地,慢慢地阳小阳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秋天那张俊朗的脸以及他眼里温和的目光,心里空落落的,竟然有点怅然若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难道期待着与他春风一度?
阳小阳的心莫名一紧,像是漏跳了几拍,白皙的脸颊顿时就晕染上一抹红霞。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或者想到他都会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些奇怪的想法呢?
男人不都是一些道貌岸然衣冠禽兽的动物吗?她想起了某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那些如火如荼垂涎欲滴的眼神,那些想把人强奸几百遍的眼神,想到那些眼神,阳小阳觉得周身生寒。为什么秋天看她的眼神就那么平静那么温和像旭日的阳光呢?难道他真的如同事们所说有生理上的问题?
见阳小阳许久没有说话,杨霞无不担心的问:“小阳,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她不敢往下说,她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阳小阳想起她们将喝醉酒的自己交给一个还不太熟悉的人,不禁火冒三丈,忿忿不平的埋怨:“你们也太不仗义了,怎么能把我交给一个陌生人呢?”
杨霞自知理亏,连忙不停地解释:“我本来没有打算单独把你交给他的,不过我见他对你很好很体贴..”
阳小阳打断她的话,声色俱厉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你连这也不懂吗?要不要我跟你解释一下。它的意思就是说,这个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每个人做事总是有目的的。如果无事现殷勤,肯定是有所图的,亏你在情海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自称什么爱情专家,连这都不懂吗?我看你呀是色迷心窍了,见到帅哥脑子里就少一根筋了。”
面对阳小阳接连不断的数落,杨霞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想起了秋天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以及那双深邃若海的黑眸,熠熠生辉,亮若星辰,看不到一丝的诡谲。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哎哟。”
随着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杨霞的心变得七上八下:“怎么了?”
“你说呢。”阳小阳郑重其事咬牙切齿的说,“杨霞,你死定了,你这个帮凶!”
“他不会是真的那个你了吧?”杨霞几乎是脱口而出,心都提到嗓眼里了,但是依然有点不相信。她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注意措辞,不是那个,是强奸。”阳小阳几乎是歇斯底里。
“强奸?你不会真的想去告他强奸吧?”杨霞依然有点难以置信,难道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
“你说呢?”阳小阳学着她刚才的语气,不置可否的问。
“我说嘛,我说嘛..”杨霞欲言又止,呐呐半晌,终于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有点眉飞色舞地说,“他长得很帅,对你也很好,而且你也很在乎你的第一次,要不你就嫁给他吧。”
“这是什么馊主意啊,如果不是我太了解你的话,我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你家亲戚了。”阳小阳皱了皱眉,拢了拢散落在耳际的秀发,故意虚张声势感叹,“真是交友不慎啊,你们都是些重色轻友之徒。好了,我主意已定,我不会放过他的,我要告他,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听到阳小阳斩钉截铁的语气,杨霞慌了,心又提到嗓眼里了,急忙劝慰:“小阳,你别意气用事,你这样一来,不仅他的名声毁了,而且你的名声也不好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仅要告他,而且还要把你们统统都告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让警察把你们统统抓去,男的割JJ,女的嘛,女的割MM,这样不行,太轻了,女的先奸后杀,统统都死了死了的,只有这样方才解我心头之恨。”
阳小阳声情并茂地说,不亚于科班出身的演员。
听了阳小阳洋洋洒洒酣畅淋漓的话,杨霞终于如释重负。阳小阳能说的如此抑扬顿挫,说明她心情很好。心情好,当然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了。她太了解她了,不然怎么能称之为闺蜜呢?
果然,还没有等杨霞把心里的疑问问出口,阳小阳便不打自招了:“我是跟你们开玩笑的,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有,他不过是我的一个普通同事而已,以后谁也不准拿他跟我开玩笑。还有..”
阳小阳顿了顿,非常认真的说,“还有昨晚的事太影响本小姐的形象了,本小姐决定把它从我的记忆里彻底删除,以后谁也不许提,谁提我跟谁急。”
“阳小阳你不带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难道不许百姓点灯?”杨霞谈笑风生的说。好不容易看到她不光彩的一面,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阳小阳知道她们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只好息事宁人地许诺:“从今开始,我也不添油加醋笑话你们了,你们也不能拿昨夜的事笑话我,麻烦你向她们也通告一声。”
这时,手机的起床铃声响了,阳小阳连忙按掉铃声,对杨霞说:“不跟你废话了,我起床了,等会还要上班。”
“哎,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
“忘了告诉你,你昨夜把你的那位同事吐了一身。”
“啊”,阳小阳微微一愣,“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信不信由你。”杨霞决定不跟她废话,说完,便挂了电话。
阳小阳努力地搜寻昨夜醉酒后的记忆,记忆断断续续的,不是很连贯,可能还有不少遗漏。她模模糊糊记得,喝完三杯酒之后,头就有点晕了,后来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在酒店的时候,她没有吐,只是走路有点踉踉跄跄。她以为不会出现什么状况,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走到酒店门口,被冷风一吹,就想吐了。刚开始只是很难受,干呕,没有吐出什么,后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肚子里翻江倒海就吐了出来,好像是吐了某个人一身。再后来,她觉得很舒服,就靠着什么东西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断片了。
我想吐的时候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不能怪我,只能说明你倒霉,撞到我枪口上了..,不管怎么说,看在你送我回家,还帮我盛了一杯水的份上,我还是会对你真诚地说一声谢谢,至于其他的要求,那就免谈。本小姐知道感恩,但决不无条件侍候。
想到这里,阳小阳不再愧疚,脸上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下了床,随手拉开了窗帘,仲秋稀薄的阳光从窗明几净的窗户投进来,落在她白皙透红的脸上,散发出几分温暖如艳阳般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