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马上就吃饭了”顾青秧趁着自己的意志力还在,说出重点。
“没关系,先吃开胃菜。”
靠,就知道这家不靠谱!
顾青秧不过是初到老宅,怕有失礼,既然段示乾自己的都不在乎,她还在乎个什么劲儿!
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
顾青秧的脸颊带着潮红,段母是过来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对顾青秧更加不喜,吃个饭,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嘴巴张那么大,你是吃饭,还是吞鲸呢?”
“谁教你的规矩,手抖成那样,汤汁都洒到碗里,看着就叫人吃不下去,你还让不让人吃饭?”
“这饭菜很难吃吗?那么难以下咽?举着筷子半天不动是哪门子礼仪?不会就好好学着,别给段家丢脸!”
段母说话慢条斯理,神态举止高高在上,轻声细语的骂人不带脏字,却极是剜心。
顾青秧不是菩萨,被骂了还有笑脸相迎,那不叫大度,那叫犯贱,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顾青秧恨不能在桌子空下踹段示乾一脚,可惜距离有点远。
最初,段示乾帮她说过一句公道话,却是火上浇油,段母越发不依不饶。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让段母恨入骨髓的事,才导致段母这样厌恶她?
段示乾看一眼鸡蛋里挑骨头的段母,眉头一凝,也感到有致棘手,母亲精神躁郁,容易歇斯底里,他最好什么表示也不要有,不然就是一阵****,看看顾青秧,段示乾眼底掠过一丝愧疚,说到底还是他对不起她。
秧秧的礼仪虽然做不到浑若天然的优雅,但也是有模有样,而且她学习的时间极短,能有现在的模样已是很努力,也怪当初自己心疼她到段家以后的生活会很艰难,想让她多自在一阵,于是拖着没请人早早教她。
反正无论秧秧做得有多好,母亲都不会看她顺眼。
段示乾心中叹了口气,脸上不免带出些心疼。
段母敏锐捕捉到这丝心疼,由段示乾推及当初出轨的段父,几十年难以忘怀的伤口再次被揭开,怒火来得又强烈又疯狂,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的尖利。
“你叹什么气?心疼吗?我这是教她规矩!又不是给她难堪!”
段示乾挂着一脸冰冷的表情,镇定自若的否认:“妈,您教秧秧规矩是好事,我怎么叹气呢,秧秧也很乐意跟您学的。”
“那可不一定呢,只怕有人闲我多事讨人嫌。”占了上风,段母心平气和了。
心平气和是对儿子,对顾青秧,那是阶级敌人,绝对要消灭!
“妈,我很高兴……”
顾青秧的表白没说完,段母疾言厉色打断她:“你这人怎么回事!一遍两遍教都教不会?谁准你叫我妈?我还没承认你,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段示乾紧握的拳头颤了颤,深呼吸三下,舀了碗汤递给段母,“妈,喝点汤。”
趁着段母的注意力转移,脸色青白的顾青秧狠狠剜了段示乾一眼,他今晚死定了,敢碰她一根毫毛,她就把他赶出卧室!
她顾青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嫌弃却不反击?从未有过!
如果不是看在段示乾的面子上,段母早就被顾青秧骂个狗血淋头!
见段母看过来,顾青秧连忙低眉顺眼的垂头数米粒,心里把段母的小人儿打手打脚打嘴三百遍。
这样的婆婆根本无法相处,顾青秧熄了认真孝顺的心思,只要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她自问不是善良的苦情小白花,做不来打右脸给左脸,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菜照吃,汤照喝,总不能因为被婆婆看不顺眼,就饿着肚子不吃饭,真要这样,她绝对会饿死,天天都吃不到饱饭。
段示乾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这丫头,枉他还担心一场,琢磨做点什么宵夜给安慰安慰她,居然这么快就斗志昂扬,段示乾又欣慰又头疼。
提问:老婆跟妈吵架,帮哪头?
当然是妈!
得罪了妈,就等于引来十二级台风地震;得罪秧秧,这丫头好养活,省钱。
段母喝了两口汤,见顾青秧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不舒坦了,“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吃饭嘴巴张那么大,等着苍蝇帮你清理口腔垃圾么?”
“妈,加这遍,您一共提醒我两遍。”啧啧,老年痴呆要不得,不许我叫,我偏要提醒你,顾青秧柔声细气,低眉顺眼的唱反调,段示乾提过,结婚的事段母早已知道,想装糊涂,也要看她许不许。
“说了不许叫我妈!”
段母猛然一拍餐桌,杯盘叮当,汤水溅到桌布上。
顾青秧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段母生起气来这么吓人,这么疯狂。
“没教养就是没教养,吃没吃相,坐没坐相,你干什么?”
手机咔嚓一闪,段母被照了,顾青秧举起手机,把照片给段母过目,忽闪着水汪汪的圆眼睛,又孝顺又无辜,还有一份恰到好处的迟疑。
“妈,您是让我学您这副模样么?”
照片上,疾言厉色的段母,丹凤眼瞪圆,眉毛吊起夸张的幅度,嘴巴张大大的,很有些血盆大口的气势。
喵喵的,老娘不发威,你当老娘是Hellokitty!
突然意识到段示乾还在,顾青秧热到当机的脑门儿恢复冷静,小媳妇儿一样缩起手脚,心虚的瞟一眼段示乾,瞧见他不像是发怒的样子,讨好的笑了笑。
天可怜见,婆婆太凶恶,小媳妇儿要是不反抗一下,都要被拍成片片了。
“乾乾,你就这么干看着自己的媳妇顶撞妈?”段母气得脸发青,浑身打哆嗦。
不容易啊,终于承认我是你媳妇儿了,顾青秧为自己拘一把辛酸泪的同时,小心肝有些小忐忑。
“秧秧,快跟妈道歉。”段示乾帮段母顺着气,寒森森的目光威胁着顾青秧。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顾青秧的眼睛水汪汪的无辜,段示乾的眼睛堪比钛合金狗眼,让顾青秧的一切小心思无所遁形。
顾青秧心虚的汗一把,玩笑开过了,立在段母身前恭恭敬敬道:“对不起,妈,我不该不顾场合乱开玩笑。”
开玩笑?
段母眼神森冷,她可不认为这是玩笑,这是宣战!
“妈,秧秧胡闹惯了,就爱开玩笑,我会慢慢教她段家的规矩。”段家的规矩很多,照顾好老公就是重中之重。
段母冷冷一笑,突然变得心平气和,“你是段家男人,哪里知道段家媳妇的规矩,我教吧。”顾青秧打个寒噤,她敢发誓,黑山老妖一定在琢磨什么法子对付她。
段示乾略一沉吟,相信以顾青秧的机智吃不了大亏,至于口舌的亏,他更担心他妈。
“怎么,你不愿意?”段示乾只是迟疑片刻,段母的眉毛就倒吊起来。
“不,我是担心您被这丫头的愚钝给气坏了,她要是太笨,您千万别跟她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当,我替您狠狠罚她。”
段示乾好狡猾啊。
段母和顾青秧同时不满地瞪了段示乾一眼。
回到卧室,顾青秧冲段示乾呲牙冷笑,“我愚钝?”
“不算聪明。”段示乾眉头一挑,慢条斯理松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胸膛,凭空多了两分邪意。
顾青秧继续呲牙冷笑,步步进逼段示乾,“段示乾,我高贵优雅讲理仁慈和蔼善良的婆婆呢?”
这混蛋,居然敢糊弄她!
说什么婆婆高贵优雅讲理仁慈和蔼善良,喜欢礼仪周到的儿媳,狗屁!全是胡话!害她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撞到枪口上,没吓蒙都是她反应机智智商高!
之前就想质问他,一直没功夫,现在可叫她逮着机会。
段示乾抱着胳膊,凝重看着顾青秧,半响,叹气道:“所以说你不聪明啊,我都说得那么清楚,结果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顾青秧头顶一脑袋问号,不明白段示乾唱得什么戏,但有一点她理解了,她被耍了,混蛋!
没等顾青秧跳脚发怒,段示乾伸出一根手指,说道:“高贵优雅,你承不承认?”
虽然很不想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顾青秧不得不承认,婆婆大人虽然个性特异独行了点,身体常年生病瘦弱了些,但一言一行莫不优雅,那种贵妇范儿没有几十年的浸润是沉淀不出来的。
顾青秧不甘不愿的点点头,却不肯让段示乾占上风,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段示乾,腮帮子气鼓鼓,“讲理!”
段示乾掀了掀眼皮,顾青秧闻到一股鄙视味儿,“她不是挺能讲理的吗?”
顾青秧眼前一黑,咬牙切齿问下一句,她倒要瞧瞧他到底有多不靠谱,多能狡辩!
“仁慈!”
段示乾神情认真起来,郑重提醒顾青秧,“秧秧,如果你惹怒她,她会做出什么,连我都无法预料。我不在的时候,你尽量不要惹怒她,顺着她的意思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记下了?”
感受段示乾的郑重,顾青秧愣愣点头,闷闷问道:“那和蔼善良呢?”
“和蔼同上。善良么……”
段示乾食指弯曲抵着下巴,沉吟片刻,“热爱小动物。我妈喜欢养金鱼,那条金鱼已经养了十几年。”他没说出口的是,他妈把那条金鱼当他爸养,经常饿它。
“是吗?”顾青秧狐疑看着段示乾,总觉的哪里不对劲。
“以后不要再开那样的玩笑,妈性格古板,接受不了,她身体又不好,会气坏身体。”段示乾抱着胳膊,故意作出冰冷的表情看着顾青秧,不给她点警告,只怕她会捅破天。
“知道了。”
顾青秧心虚的对手指,不管怎么说,她既是晚辈,且婆婆有病在身,还特别好脸面,她好像是过份了些,但是为什么心这样飞扬快乐呢?她真是太坏太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