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着厚重的皮箱,随着人群走出机场,我没想到有一天我竟还会回到这个地方。抬头望望天空,蓝天白云掩映着这个城市的喧嚣。我以为我的心情会很复杂,可当真的踏上这块土地,站在这片天空下时才发现,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留下。岁月积淀过后,连残渣都过滤得一干二净。
本想感慨一番,细细想想,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供我感慨的。隔着走走停停穿梭的人群,我一眼就望见了隔着老远的距离倚在车头不知道打量了我多久的林枫。以我验兵都是远远超过优秀指标的视力,林枫那探究的目光自然没逃过我的法眼。
丢给他一抹灿烂得堪比午日阳光的微笑后,我拎着皮箱朝他走去。丫滴,就不能绅士一点过来给拎拎行李。我到忘了,这小子的绅士是不可能向我展示的,没禽兽就算好的了。
伸手比划了一下我和他的身高差距,我饱受打击。这小子这几年跟着猪吃的啊,竟比我高出来一个头。五年前我还能指着他的鼻子和他干架,目光激烈交锋中连鲜血都没溅,他一般就被我给秒杀了。现在我连眼都没眨就被他给秒杀了,还是被俯视的奇耻大辱。
一手甩开行李,我踮起脚拉了他胸前的领带左右上下瞧了个遍,还振振有词的嘀咕,全然没瞧见他那双喷着熊熊烈火的眸子。
“西装革履,典型的衣冠禽兽。”这是我最终下的精辟结论,没给他申辩的机会。他只是挑眉整理好自己的领带,有点不屑我粗鲁作风的意味。
我再把眼前的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了个遍,再次得出个结论:这厮终于改邪归正了。“哟,林大少爷换新车了呀,你那辆招摇过市的法拉利呢?”
妖艳嚣张的红色跑车,呼啸一过,连扬起的尘土都是一脸嚣张的样儿。这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沉稳内敛,确实不像他会开的车。
他总算在我面前绅士了一回,提起我撂在地上的行礼扔到后备箱里,“啪”的一声关上后备箱的刹那毫不在意的回道:“五年前就换了。”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提起五年前,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本以为早已放下,却发现只是缺少拿起的导火索罢了。
“走吧。”似乎发觉了我的不自在,他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绅士的替我拉开了副座的门,示意我上车。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连林枫这种嚣张的富二代竟然也学会了绅士,难得的是在我面前表现绅士。
林枫车不停轮的载着我到了一幢豪宅,那个华丽啊!长时间漂泊在国外,对于过着猫捉老鼠日子的我来说,这种豪宅堪比皇家级的宫殿了。当然了,我是老鼠,而房东太太是猫。我像刘姥姥进大观园般东瞧西瞅,不住感慨:“啧啧,这地板,美国限量产的吧。这壁画,明代还是宋代的真迹?”
林枫不语,将手中的行李递给管家,径直朝大厅的沙发走去。当我回过头来时,他丫滴已经舒舒服服的躺着了。颀长的身体松松垮垮的靠在沙发上,典型的顽固子弟样。接过行李准备上楼的管家见到这幕,眼底掠过一抹惊奇,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还指望这厮能有点出息呢,哪知道才一会就露了狐狸尾巴。哦不,忘了这厮是只张牙舞爪的野猫了,我才是他口中的狐狸。
“你小子搞清楚好不好,你是接机的,我才是被接的人。要躺着也是我躺着才对,一副懒骨头,我看你没药可治了。赶紧收拾收拾去老人院吧,那里的护理肯定适合你。”嘴里念叨着,我也寻了块舒适的地儿躺着。
果然是舒服,钱堆出来的东西自然差不了。“小子,你是准备包养我啊?这豪宅我可受不起。”
林枫鄙视的盯了我一眼,“林氏的半个总裁,你受得起。”
对了,我到是把我手里那50%的林氏股份给忘了,貌似我还真的是很有钱,有钱到使劲挥霍都花不完。可我半毛钱也没看到啊,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那个,为嘛我半毛钱都没看到?”
他认真的盯了我一眼,怀疑的问道:“我给你的卡呢?”
“卡,什么卡?”我一头雾水,他有给过我什么卡吗?我咋不记得了。
脑子闪过一抹灵光,我试探性的问道:“就是去机场前你给我的卡?”
“嗯哼。”
“那个,貌似我给丢海里了。”我讪讪的道,继续狡辩:“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卡啊,有次出海背包都丢了。”
“白痴。”他给出最后的总结,毫不客气。
我不是金丝雀,自然不用呆在豪华的笼子里。在林枫一副我是无可救药的大白痴的鄙视下,我灰溜溜的拖着行李找了家小公寓,两室一厅,还带小厨房。我美滋滋的开始大扫除,还是小屋子好,温馨。看着满屋子的金碧辉煌,我会手足无措,因为那好像是个轻轻一碰就会碎的梦。梦还是回到它该回的地方去为好。
到底他还是不放心我的,开着车跟了我一路。臭着一张脸打量我租的小公寓,眼底的鄙视显而易见。明明都是二十三岁的人了,还似孩子般的赌气。
他气呼呼的丢给我一张信用卡,顺便大笔一挥买下这套小公寓。我只是呵呵的傻笑,并不做声。他还在气头上,我真白痴才去招惹他。
送他出门的时候,我竟傻头傻脑的问出一句话:“没听见你一口一个狐狸精的叫,反到是有点不习惯了。”
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不等他说话,我就慌张的把半只脚还搁在屋里的他推出去,“砰”的一声关上门。
背倚在门上心砰砰的狂跳,我还真是犯贱呢。
几分钟后,想着或许他已经走了,我犹豫的打开了门。
他丫滴居然还没走,站在门外跟门神似的,眼珠子转都不带转的死死盯着我。我尴尬的低头数地板,有没有地洞啊?
沉默,沉默,他丫滴继续沉默!没等到我小宇宙爆发,他终于开口了,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喃喃的吐出一个字。他说:“姐。”
一瞬间我丧失了身体的主控权,连大脑都被敌方占领,一片模糊、空白。
林枫的眸子什么时候竟然变得深沉了,有着我看不懂的一种淡淡的沧桑和忧郁。他应该是张狂的,无法无天的。什么时候,岁月带走了我所熟悉的东西,居然还没经过我的同意。
我怔怔的道:“你,都知道了?”简简单单的一句包含着肯定回答的问句,我问得十分艰难。
明明知道我并不是在问他,反到是像在问自己,他还是回答了。
“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如雕像般矗在那里,呆呆的忘了去呼吸。从窒息中喘过气来后才发现他已经走了,无声无息。
那天之后,林枫一周也没来找过我。正好,我也不想见他。彼此,都需要消化,才能找到自己目前该处的位置。
这一周忙着购置家具、日用品之类的东西,反到是把这次回来的最终目的给忘了。
几天前,林枫打来电话时,我惊讶得呆了好几分钟,确定了是他的声音后,我仍旧处于不相信的朦胧状态,傻傻的问了一句今天是不是愚人节,那小子的回答依旧简练,“白痴”。
这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他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本就想好了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陌路的人。我的号应该只有以痕哥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
“白痴,越洋电话很贵的你知不知道?”一贯的嘲讽语气,看来确实是他。
我鄙视的想到,你丫滴还会在乎这点钱,买小岛的时候怎么没听见你叫贵?
无事不登三宝殿,跨过重重大山长河的电话,肯定不会是小事。不过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听说林氏的危机早在五年前就解除了,还有蒸蒸日上的繁荣趋势。
“什么事?”
电话那端顿了顿,继尔略带犹豫的问道:“半个月后爸的坟得迁,你,要不要回来?”
听到林天卓的坟要迁,我二话没说,直接买了当天的机票飞回来。现在想想,我当初那股子冲动劲儿怎么来的啊,林天卓迁坟****什么事,我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他安安稳稳的躺在他的坟里,我踏踏实实的过我的日子,两不相干。凭什么他老人家一迁居,我就得眼巴巴的转几次机飞回来。
结论就一个,我TMD脑残了!